来人不是善茬。
虽不知来者究竟何人，但他显然灵力非常丰沛，气海甚至能够轻松覆盖整个逐云派的区域。
当时尉小年正在叮叮咣咣地收拾仓库里的各种物品，谢轻雪则在案前悄悄续写天涯修仙的后文。
山门口法阵被触动之后，谢轻雪立刻运功探查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的灵力几乎是在须臾之间就漫过山顶直逼寄霜居。
逐云山上的几个密室出入口都设有法术保护，寻常探查并不会被发现。可谢轻雪和尉小年毕竟是活人，是活人就有生息运转，是很容易被对方发觉的。
客观评判实力的话，对那人来说，灭掉他俩可能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松。
这完全出乎谢轻雪的意料。
千钧一发之际，谢轻雪迅速闪身到尉小年身边掐诀念咒，赶在那股灵力抵达之前，将二人笼在一道术法之下，隐去了二人声息。
还好，这个术法是他很早就学来自保的，能够运转熟练。
也幸好那股强大的灵力只是一探即收，谢轻雪虽灵力不高，需要抵挡的也只有一瞬。
仅这一瞬，就几乎耗尽他所有灵力。
谢轻雪还没来得及收力就眼前一黑，甚至连思维都断线了一下。
就从这么一瞬的感受看，对方一定是个仙师级别的人物，可能在沈攀星之上。
能把灵力用得这么有压迫性的门派大佬没有几个，还是大道派最为可能。
谢轻雪想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此刻虚耗过度，全凭尉小年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立。他想开口让尉小年扶他去坐一下歇歇就好，一张口就是一口血。
“师叔？！”尉小年的声音立刻慌了，忙不迭用胳膊从他膝下一抄，便将他整个人运到了内室的床边。
内室位于书室北边，床在最里侧，枕褥布置是床头朝东，床脚朝西。
尉小年进来才发现谢轻雪的脑袋枕在他的左臂，如果直接将人放下，头和脚的方向就反了。
他顿了下脚，尝试着转了个方向。
但这次转过来之后，情况就变成自己夹在谢轻雪和床之间，很难把人放下。
虽说是紧急关头，尉小年也觉得把谢轻雪的头放在平时放脚的地方，谢轻雪可能会生气。
于是再次纠结后，尉小年还是决定自己先坐下，小心把谢轻雪的脑袋平移到枕上，再转个身将谢轻雪的身体挪进去。
这么一放一挪，谢轻雪已经醒了过来。
他皱着眉头，还没说话，先伸手从尉小年胸前的衣襟中掏出了自己的药匣。
“哎师叔，”尉小年捉住他的手腕，“你做什么？”
谢轻雪还是没说话，手腕一抖就将药匣滑开一格。
尉小年还想阻止一下，只见谢轻雪已经抬手取了一颗赭黄色的药丸放入口中。
就做了这么两个动作，谢轻雪的额头上已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汗。
赭黄色，是止痛的药。
尉小年后知后觉地觉得有点心痛。
每次师叔用了灵力，都会这么疼吗？
那师叔习得的这些术法，又是如何修炼的呢？
尉小年不由想起师叔教他的那段心法。
息若细流，意若静海……这些句子当时他第一次听到，就觉得很衬师叔的气质，只是还读不太懂。
后来谢轻雪一句一句地把意思给他讲通，又总督促他勤于修炼。
“小年？”
尉小年连忙去看谢轻雪：“师叔你怎么样，需要水吗？还是别的药？”
谢轻雪摇摇头，表情有点困惑，伸手去摸尉小年覆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感觉到手背被他触到，尉小年缩回手来，忽然发现自己手心里刚才有一股热气，就是之前练剑的时候感受过的那种，不知从身体的哪个部位流出来的，这会儿已经散了，还留着点余温。
谢轻雪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尉小年陷入极大的震惊之中。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坚信灵力只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是有极端修仙天赋的仙门天选弟子才会拥有的东西。
没想到自己也就背了一阵子心法，竟然也有幸体会到了灵力的实感。
不过眼下这些不是最重要的。
尉小年定定心收了思绪：“师叔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刚才是有人来了吗？”
谢轻雪点点头，侧耳凝神似乎在听什么，随即借着尉小年的力站直了身子：“此时无碍了，你去……”
他轻轻推了下尉小年的胳膊。
尉小年不解其意，又怕自己松手他会摔倒，于是先将谢轻雪扶到旁边的椅子上才耐心问道：“师叔要什么？”
“你去试一下。”谢轻雪左右环顾一眼，伸手从案前拿起“回雪”递给他。
“试……什么？”
尉小年不敢接。
虽然师叔的佩剑经常是他帮忙搬运，但若真的要用师叔的剑，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怕什么，又不是要送你。”谢轻雪笑着“铮”地一声把剑拔出来作势要丢给他。
尉小年这才不得不上前接了过来。
“去那片空地，按我教你的，心里念决，手上行初级剑术，一招一句。”谢轻雪指挥说。
尉小年依言走到中间的空地。
这把叫做“轻雪”的剑，实际上一点也不轻。
尉小年在一招一式间默念着心决，能感觉到这次那股热气似乎能沿着手里的剑柄传递出去，并随着他的剑招发散而出。
虽然依然是很小的一股热气，但也确实是新鲜的体验。
他练完这套剑术之后再回头，谢轻雪已经倚在书架边，抱着剑鞘望着他。
尉小年赶快接过剑鞘收了剑，又规规矩矩地还给谢轻雪：“谢谢师叔。”
谢轻雪颔首：“你才入门没多久，就能练出灵力，实属难得。”
“真的是灵力啊……”尉小年被谢轻雪含笑的眸子和赞许的话语弄得有些晕乎，“若我勤加练习，这股灵力会变强吗？”
闻言谢轻雪脸上的表情稍微多了点遗憾：“肯定会的，但是……”
看出他在尽量温和地措辞，尉小年反而笑了：“师叔我知道了，我年龄有点大了嘛，进步的余地也就不大了。”
谢轻雪也笑：“或许你是天纵奇才呢？”
看着尉小年去煎药煮饭，谢轻雪才压着唇闷咳了几声。
此次被法力高深的仙师试探，给整件事添了不少麻烦。
他们原本猜测会有一些门派的普通弟子来山上探查，到时候他们可隐于暗处，于无声中了解对方到底所求为何。
如今这位仙师这么一来，别说知道对方意图，不被对方发现已是万幸。
没能料敌之先，只好等待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谢轻雪很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不过尉小年竟突然觉醒了灵力，也算是意外之喜。
他隐约觉得，大概自己能帮尉小年走的路，就只能到这里了。
之后如何修炼或者精进，可能更多地要看尉小年自己的体悟。
这样想着，谢轻雪开始着手整理一些进阶阶段的剑术与练气书籍，以备尉小年需要。
然而让谢轻雪意外的是，那日之后尉小年并没有沉迷于灵力的提升。
虽然每日晨起依旧会练练剑，但一闲下来，尉小年就会钻进冶炼密室蹲在炉子那里，也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谢轻雪想着，有可能是在炼金吧。现在门派飘摇，多攒点傍身钱也是好的。
这几日他们每天都会回地面看看。
寄霜居这边的机关在大火里损坏严重，没办法使用，尉小年又不许谢轻雪再走水路，只好从藏锋居那个大炼炉上出入，每次都会把衣服蹭脏。
最近山上难得清净，曾经的居所都变成了鸟兽暂居的地方，尉小年看着很是心疼，总说什么时候能把门派修复了才好。
什么时候呢，谢轻雪发愁地说，现在敌我不明，连掌门都下落未知……
话没落地，就见不远处有只小鸽子径直朝谢轻雪飞来，像只雪球直扑进了怀里，足上还挂了竹筒。
信里是林掌门自创的暗语，说娘子啊此处天气甚好，只是风沙颇大，可能耽误几日行程。
“啥意思，掌门他们去沙漠了？”尉小年不解其意。
“那自然不是。”谢轻雪提了缕灵力想要把信烧掉，结果还没念决，打算施术的手就被尉小年打了下去。
只见尉小年黑着脸接过信，从怀里掏出一个朴朴素素火折子，吹了两下点起火来，替他把信烧了。
谢轻雪在旁边看着好笑，又忽然想起一事，赶快从袖里摸出两个竹筒状的东西递给尉小年。
尉小年茫然：“师叔，我不需要更多火折子了。”
“不是火折子，”谢轻雪把竹筒塞到他手里，“是之前答应给你的烟花，这个可别和火折子放一起啊。”
烟花？
尉小年这才隐约想起，张明二明在竹林里放门派烟花的那天，自己曾抱怨同是弟子，怎么从未听过这种东西。
当时谢轻雪也病着，笑意缱绻地安抚他说回头给他弄几支来。
尉小年心下有些高兴，面上却故意不显露出来，反而去问谢轻雪：“怎么没在仓库里看到，师叔藏在哪里了？”
谢轻雪哼了一声顺着他答：“师叔的秘密多着呢，你想学吗？”
“我想的话，师叔要收我为徒吗？”
谢轻雪一秒钟败下阵来。
尉小年这才真的笑出声来。
以前他真的很想拜师叔为师，但现在好像又没有多想了。
就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毕竟师徒之间管束太多，如果谢轻雪真是师父，尉小年现在恐怕没办法每天悄悄鼓捣自己的事。
至于在鼓捣什么，尉小年现在还不想跟谢轻雪说。
一方面是怕事没做成徒有空话，另一方面也希望能给谢轻雪一个惊喜。
他太喜欢那天自己突然练出灵力时，谢轻雪的表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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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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