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山恢复了信心，又开始一有空就约言浅吃晚饭，然后一起上晚自习。
他很懂行地没有再提喜不喜欢的事情，他心里明白能让言浅承认喜欢他，对于她这种性格，鉴于他们当前的身份，已经是极限了。其他的他也不是特别在乎。
他咬着笔头想，他比她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磨。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好好学习。”言浅敲他的脑袋。
“没有啦，很痛诶。”许远山嘟囔。
“可是你分明咬着笔头发呆了好一会，十分钟前就在做这个阅读理解了。”
手机震动，吸引了言浅的炮火，是妈妈发的。
-你寄的戒指？你有钱没地方花了？买这东西做什么？你在学校是在好好读书，没搞什么其他幺蛾子吧？
言浅皱眉，搞什么幺蛾子？
-我爸拜托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怎么样？喜欢吗？
手机安静了一会，才复有消息进来。
-你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帮他办事？还有为什么买这么丑不拉几的戒指，除了耽误我干活，有什么实际用处？
言浅看了眼自己中指上被评为丑不拉几、一无是处的同款山茶花戒指，犹疑，“这好看吗？”
许远山从测试卷中抬头：“你问我吗？”皱眉思索措辞，“唔，这个嘛，其实还是很好看的……”
“哪里好看？”
许远山艰难地找角度，“唔，黄金硬度不够，造型做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
言浅绷了脸，果断决定甩锅。
-我爸选的。他一直对于结婚时没有送您戒指这件事耿耿于怀。
-呸，矫情。我当面扔他脸上。
她在心里对爸爸说，只能帮你到这了，自求多福吧。
没想到没有等来爸爸心灰意冷的倾诉，却等来了朋友圈的蛛丝马迹。
爸爸的朋友圈内容，以往总是以下一些内容。
-早安，用灿烂的笑容去温暖他人，用真诚的心灵去欣赏别人。
-午安，分享大家一个治疗腰腿疼痛的中医小秘诀。
渐渐变成了。
-就像暴雨后的彩虹，遇见你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意外。
-我的心，仿佛被你的影子填满，每一个呼吸，都充满对你的思念与眷恋。
附图是夜间，地上的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我身体还好，可以扛米袋子，扛煤气罐子，可就是扛不住想你。
言浅差点惊掉了下巴，老年人思起春来，简直不给年轻人留任何活路。
再后来爸爸发了张图，是一片长满杂草丛生的草地。
言浅一言认出，那是外公外婆的坟前，外婆忌日，看来爸爸陪妈妈去扫墓了，进展神速。
她终于理解了张扬对着言情剧笑得花枝乱颤的心理，磕CP的快乐，谁懂啊，我的CP，玻璃渣里我都能找出糖来磕。磕CP界称之为，没糖硬磕。
言浅边对着爸爸的朋友圈发笑，边和许远山朝小饭馆走。
“什么事这么开心？”许远山往她屏幕上看。
“小孩子家家的，不该看的别看。”言浅揣了手机，推推他，“成年人的快乐，你不懂。”
许远山一扬手，刚好将她圈在铁门边，居高临下锁住她的目光，“你确定我不懂？”
言浅吃了一惊，眼神游移，正准备告饶，刚好从他胳膊上方看见两个人影并肩从隔壁蛋糕店走出来。
多日不见，两人依然是神采飞扬。
言浅瞬间敛了笑容，从许远山胳膊下钻过去，一扬手从后面扯住了女生淡粉色的长发。
孙蝶弯着腰痛呼，嗷嗷叫得跟只被拔了毛的小母鸡。
言浅将她的头扯近，问她：“说，你对熊家兵做了什么？”
孙蝶毕竟比言浅高壮些，力气也大，胡乱挥舞胳膊，一拳砸在言浅脸上。
两个女孩都没打过架，但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不一会儿，两个女孩儿就扭打作一团，滚倒在旁边草地上。
旁边的张骏和许远山惊掉了下巴，张骏连忙扔下手中蛋糕去拉架。
许远山以为他要护短，一脚侧踢就将他踹翻在地。
两个在地上扭作一团，脸上淤青，头发凌乱，打得毫无章法的女孩儿瞬间停下了互掐，被他爆表的武力值吓到了。
张骏吭吭唧唧地起身，自忖打不过，对他竖了根大拇指：“你牛逼。”
吐了口唾沫，拉开言浅，扶起孙蝶，挡在她身前，“小浅，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移情别恋，我和小蝶旧情复燃，你要打就打我吧。”
“哈？”言浅摇了摇脑袋，怀疑自己幻听了。
没等她回过神，张骏又开口了，苦心婆心：“就算你气我，也不应该随便将就自己，找一个脾气这么冲动的小男生。他不适合你。”
说完拿了蛋糕，扶着孙蝶进了东小门。
卧槽，心机婊啊。言浅久久不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好一会儿，指着他俩走的方向，虚弱地尝试解释：“同班同学，他就是很搞笑，他开玩笑的……呵呵呵。”
许远山一言不发地进药店买了一次性碘伏棉签，熟练地拆开，在她额头的破皮处上药。
言浅屏着气，安静地站着任他摆弄，大气也不敢喘。
末了他故意在她额角上按了一下，疼得她嘶了一声。
他退开一步，狠狠地盯她一眼，棉签扔进垃圾桶，走过草坪，双手在铁围栏上一撑，轻盈地落地外面的水泥地上，头也不回地朝高中方向去了。
完了，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又不是她男朋友，哄什么哄。有那力气还不如好好学习，考试月在即，奖学金在向她招手。
天气渐凉，转眼就到了圣诞节。
宿舍其他三人早早地盛装打扮去约会，临走时不忘扎她一刀。
余林：“小浅，你今天还要去自习室啊？”
林以文：“今天去自习完全不用抢座位，好羡慕。”
张扬：“你前面桃花朵朵开，怎么没有一朵结成果吗？”
言浅：“……拜托你们赶紧滚。”
教学楼果真很空，硕大的阶梯教室只稀稀拉拉坐了几个孤魂野鬼。
到底是为什么，圣诞节这种西方泊来的节日在高校中间会这么流行，言浅百思不得其解。
许远山没有约她，应该是在忙吧？
上次生气之后，言浅想哄来着，但他完全没有给她机会。
该上课上课，该说话说话，她想开口哄都找不准角度。
这样也挺好，不是她自己说的吗，她是他的家教老师，他们之间天差地别……天差地别也没说不能一起过圣诞节啊。
她习惯性地刷朋友圈，朋友圈已经变成了秀恩爱战场，没眼看。
拉了两页，一张照片跃入眼帘。
昏黄的灯光，两只略显苍老的手，交叠在一起，贴着一枝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轻轻放在桌面，下面那只手的无名指上，山茶花戒指的剪影若隐若现。配文：朋友圈的你，圣诞快乐！
很好，圣诞节的风居然吹到了她老家那样的十八线小县城。
很好，居然连她父母都有约会。而她没有！
她点开许远山的聊天框，思考了一下，发了一句。
-今天在忙什么？
发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后悔到不行。
她为什么要发这么一句？在圣诞节这天？查岗呢？人家也许约会呢？
苍天啊，为什么微信创始人张小龙，在几亿人民教他做微信的高压下，就是不做非常有用的撤回功能？
言浅撑着头盯着手机，变换了几个姿势，足足盯了十分钟，神情越来越是肃穆。
敢情自己在那矫情半天，又是后悔又是撤回的，人家压根不理你。
突然手机震动，信息进来，窗玻璃上反射处她的笑容，她被自己的开心吓倒了，拼命压抑嘴角。
靠！垃圾短信！
言浅气愤得不行，仿佛发垃圾短信的是许远山。
愤愤地把手机关机，扔进书包里，摸出期末测试卷来做。
刷完一套卷纸，总算是神清气爽了，看一圈周围，阶梯教室还余下四五个自习的同学。
他们不去约会是他们天生爱学习吗？哎，同是天涯沦落人。
言浅收回目光，整理书包回宿舍。
这时才摸出手机，开机，挨过漫长的开机画面。
2条信息来自许远山。
-刚手机被老师收了，你在哪？
-出去玩了吗？又不理我。[可怜.jpg]
言浅撇撇嘴，黑乎乎的窗玻璃上映出她得意的嘴脸。
她收了手机，不打算回他，打算晾他一会儿。
哼，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出教室的时候她差点哼起了小曲儿。
拜拜呐，朋友们，我现在不和你们一起沦落了。
刚走到号称亚洲最大教学楼的长廊下，正准备回信息，言浅一眼看见许远山坐在台阶上。
她悄悄地走近，蹲下身子，发现他趴在膝盖上睡着了。
她伸手点点他的左肩，他迷迷糊糊地抬头，习惯性看向左边，空无一人，再转头看向右边。
他额前的碎发压得有点发卷，眼神无辜可怜，像只流浪小狗。
言浅瞬间心软得不行，打算晾他会儿的小心思抛到了九宵云外。
“这么冷的天，怎么坐在这儿？你傻吗？”
许远山：“你没回信息，我以为你生气了。”
“那万一我没来自习，我去玩了呢，你不是白等了。”
“应该，”许远山没忍住，“没有别人会约你吧？”
言浅：“……谁说没有别人约，追我的人排到长江口好吗？！”
她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宿舍去，许远山一路拉她：“诶，我说错了……”
等到了宿舍楼下，言浅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说说，错哪儿了？”
许远山挠挠头：“错在……不应该做完形填空的时候摸手机出来看，被老师没收了手机，这次肯定考砸了。”
言浅无语，准备上楼，他忙拉住她：“诶，我有礼物送你。”
言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啊，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哎……”
她颇为期待地等他掏出礼物，只见他在兜里好一阵搜，终于掏出一样什么东西捏在指尖。
在微弱的光线下，言浅的瞳孔缩小缩小再缩小，聚焦聚焦再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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