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暑假,她就跑到月半弯应聘暑期工。
老板陈哥刚开始不愿意收她,但看她跳完一曲《dangerous》,老板的眼睛瞬间放出了伽马射线光。
月半弯的老板思路开阔路子野,风格很多变。有时是乐队驻唱;有时是DJ打碟,领舞跳舞;有时是白衣飘飘的美女深情献唱《我只在乎你》。
月半弯在小县城里面红得发紫,不管男女老少都争先恐后地想去一掷千金。
陈哥把言浅当秘密武器推出,她第一天表演的时候,穿了迈克尔·杰克逊同款黑白配色西服,礼帽压在她缎子般乌黑的长发上,她站在专门为她布置的高台上跳舞,当她把礼帽扔向观众时,所有人都彻底疯狂。
言浅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跳舞,但她一点不怯场。
她现在知道了,大波□□石晴,是月半弯的DJ,此刻她也得为自己打碟,看着舞台上光芒万丈的自己。
而且她知道南方也在暗处看着自己。
言浅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言浅每周只需要去月半弯跳两次舞,每次她出场,用陈哥的话说,全县城一半的男人都来了月半弯,另外一半不是被老婆管着不敢来的,就是毛没长全的。
言浅刚开始认为他们是被她的舞蹈所吸引,后来她渐渐发现,是她舞蹈有魅力不错,但她化上妆后美得不近情理的面庞也功不可没。
完全褪去了小女孩的青涩感,也不是成熟女性的妖娆感,而是介乎其间的,飒飒的,劲劲的,纯纯的,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魄。
南方第一次见着她化妆后的样子,惊得半天合不拢嘴,此时言浅已经对自己很有几分自信,顽皮地对他眨眨眼,神态自若地帮他合上嘴。
言浅在心里琢磨,是不是可以跟南方表白了。
她喜欢在家里用扑克牌算命,一遍遍算着她表白的结局,如果是好的,她就很开心;如果不好,她就重新洗牌,觉得肯定是刚才牌没洗好,算得不准。
南方一直很忙,言浅没寻着合适的机会,那晚看见他溜出后门抽烟,她也悄悄跟了上去。
她手里攥着两张她花高价买来的迈克尔·杰克逊演唱会门票,当然是模仿得比较像的高仿秀。
刚探出头,就看见南方将石晴圈在她之前躲起来的圆柱上,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辗转接吻。
言浅脑袋里”轰“地一声炸出了万道金光,她想逃离,双脚却不听使唤,像灌了铅似的钉在原地。
她看见南方的手渐渐下移,从石晴的超短皮裙里伸了进去。
她听见石晴放|肆的娇|喘声。
她恨她自己怎么读了这么多书,还这么耳聪目明,恨她自己怎么都不近视。
她那天是怎么回家的,她有点不太记得了。
过了两天再去月半弯,她已经跟没事人一样了,照样跟南方和石晴谈笑风声,比平常笑得更大声些,假装看不见他们之间的眉目传情。
她的倔强和骄傲不允许她表现出有事。
她从兜里掏出两张捏得皱巴巴的演唱会门票,递给南方:“喏,南方哥,你带石晴姐去看吧。”
南方一愣,柔声问:“你不是最喜欢迈克尔·杰克逊吗?你不去?”
言浅摇摇头,低声说:“我现在不太喜欢他了。”
那时候来约言浅喝酒的人非常多,平常她都会拒绝,陈哥生怕她不来跳舞,对她极为爱护。
那天约她的是三个同一个初中毕业的同龄人,没考上高中,在社会上瞎晃。
言浅在这里跳舞,他们三个每一场都来捧场。
她心里正在为南方的移情别恋、见异思迁而郁郁不乐——从她的视角看来是这样的,于是他们四个在酒吧角落猜拳玩骰子。
没过多久,石晴也参与进来,石晴酒量极佳,酒到杯干,好像永远喝不醉一样。
言浅有一段输得特别多,即时酒精度不高的果酒也喝不下了,石晴端过她的酒杯,一脚踩在矮几上,霸气十足:“我帮你喝。”
三个男生又是敲瓶子,又是撮嘴尖哨。
言浅望着她的侧影想,石晴又漂亮又豪爽,如果不是因为南方,自己也许可以跟她做朋友。
酒吧里的人渐渐稀少。
三个男生中年龄较大的李伟,提议下一场,去KTV唱歌。
石晴吐槽:“这里就是酒吧,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唱K?”
李伟一口闷了杯中剩余的酒说:“这里环境不行,音效也不行。”
几人刚出了门口,准备叫车,二表哥骑着小电驴出现在门口,皱着眉问:“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外面?”
那段时间是言浅最叛逆的阶段,爸爸妈妈在外打工,压根没谁管得了她。
言浅刚想回答,被冷风迎面一激,晕劲有些上头,“哇啦”一声吐得满地都是。
石晴见她这样,把烟叼进嘴里,扶言浅跨上了小电驴的后座:“赶紧回吧,不会喝逞什么能。”
语气是责怪,却满含关心,言浅分得清好歹。她的眼圈刷就红了,抢了南方也就算了,连恨都不让人恨。
宿醉之后,言浅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迷迷糊糊中地听到有人敲门。
前几年农村人流行在县城里买房,言浅的父母想着她以后上高中方便,也在学校不远处买了一套老破小,是广播局的住宿楼,这些年电视兴起,广播势微,很多职工下岗,变卖分得的住宿楼,这房子没有产权,很便宜,2万一套。
二表哥在县城一家蛋糕店里当学徒,昨晚把她送回来,又回去了,他早上三点就要起床揉面烤面包。
言浅看外面天空灰蒙蒙的,寻思,是不是二表哥来给她送早餐了。
打开门,门口赫然站着一男一女两名警察。
言浅丝毫没法掩饰震惊的表情,她一向是遵纪守法的无知好公民,顶多最近到酒吧跳舞,昨晚喝了点酒已经是最出格的事情了,为什么会有警察找上门?
女警官留着利落的短发,很和蔼,摸出警察证送到言浅眼前,微笑着问:“请问你是言浅吗?”
言浅愣愣地点头,就算这是假警证她也不认识,女警察叫雷里。
雷警官收回警察证,安慰地说:“不用怕,我们有点事情找你了解一下。请问你昨晚和石晴在一起吗?”
之后言浅被带进了公安局的审讯室,她仍然是懵的,努力回想自己犯了什么事,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审讯室跟电视里看的一样,大概20平方米,只有三把铁质椅子和一张长条桌,墙壁上挂着闹钟,背对着她,她回头扫了一眼,已经是夜里8点了,她足足睡了一整天。
等了一会,带她回来的雷警官和另外一名年纪略长的陈警官推门进来,雷警官主要负责记录。
例行询问了姓名、年龄、籍贯等信息后,陈警官让她复述昨天晚上的活动轨迹,中间打断几次,询问一些非常不起眼的细节,比如她喝的是什么酒,石晴加入他们是几点,酒吧当时是什么状况。
等陈述完一遍,已经很晚了,陈警官让人安排她吃饭,言浅捧着盒饭,不安地问:“我能不能问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她当然知道了。昨晚在她离开之后,石晴被李伟等三人奸杀,抛尸在贯穿全县而过的茫溪河里,被晨练的老人发现时,脸已经肿胀得像泡了水的白面馒头。
当晚她睡在公安局,第二天继续审讯,陈警官翻来覆去地询问一些细节,同一个问题会问三遍以上,言浅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又在公安局呆了几天,妈妈专程从外地赶回来,把她接回了家。
她拉上窗帘,在黑乎乎的小房间不吃不喝,呆坐了不知道多久。
她始终觉得没有实感,前几天还扶她上小电驴的石晴,怎么可能会没了呢?李伟她不是没有接触过,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他们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她不跟李伟他们喝酒,石晴是不是也不会跟他们喝?
如果她不先走,石晴是不是不会遇害?还是她会跟石晴一起被害?
她想得头痛欲裂,脑袋疼得像要爆炸。
她好些天没有吃饭睡觉,又困又饿,似乎产生了一些幻觉。
一会是石晴抽着烟,一口烟圈吐在她脸上,问她那天为什么一个人走了。然后石晴的脸慢慢变白变肿,像水泡过的白面馒头般肿胀起来……
一会是南方恶狠狠地质问她:“你是不是因为喜欢我,所以串通了别人害死石晴?你以为没有石晴我就会喜欢你吗?你别痴心妄想了,你小小年纪就这么蛇蝎心肠。”
言浅从梦中惊醒,短暂的睡眠让她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
她拉开门冲了出去。
妈妈正在厨房做饭,见她蓬头垢面,双眼凹陷,吓了一跳,在她身后喊:“你这是要去哪?”
县城的广场上人山人海,在曾经卖彩票的地方搭起了舞台,围起了幕布。
言浅从幕布下钻了进去,台上的高仿迈克尔·杰克逊连唱带跳,十分卖力,现场氛围high爆,观众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她一眼看见坐在角落里的南方,旁边的一个座位空着,格外刺眼。
他在热烈喧嚣的人群中,泪流满面,哭得不能自已,像个无助的孩子。
这件事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新鲜谈资,街头巷尾都在言论。
新闻上李伟等三人潜逃到了隔壁县,警察一直没抓到。
面馆里吃面的老头吸溜一大口面,边嚼边说:“抓到又怎么样噻,这三个小杂|种都是未成年,顶多关几年就出来了。”
面馆老板接嘴:“就是噻,这种人渣就应该关一辈子,放出来不是祸害别的女娃娃?”
家里有闺女的食客说:“这种就应该上宫刑,给他阉掉,这叫上交作案工具。”
或许是石晴已经有身孕的消息,彻底击垮了南方。
他揣了一把□□,在警察找到李伟三人之前,不知道怎么在邻县郊区的一个出租屋找到了他们。
房东带着警察推开门时,直接吓破了胆,昏死过去,三人被捅得肠子溢在体外,躺在满屋干涸的血渍中。
传闻中,南方被描述得像魔鬼一般嗜血残忍。
他在自首后指认现场时,面对血腥可怖的现场,不仅没有丝毫悔过,反而笑得阴森鬼魅。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