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山紧贴在身后搂着她,四手交叠着放在她的胸前。
言浅觉得身上黏腻难忍,用头蹭蹭他的下巴:“去洗洗。”
许远山闭着眼睛回答:“我建议算了,白费功夫,有这时间不如我们聊聊天。”说到这里,勾了勾嘴角,“还是你愿意等会是去浴室?”
“……”言浅没忍住揶揄,“年纪大了,不比当年,你节制一点。”
许远山听了这话,一言不发,又开始在她颈窝间蹭来蹭去,手也开始不老实。
言浅哭笑不得,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动:“来来来,我们聊天,聊什么?”
许远山在她头顶蹭蹭,问了一个俗不可耐的问题:“浅浅,你爱我吗?”
言浅些许无语:“草,肉|体刚给你,你这问的什么问题?”
许远山捏捏她的手:“可是你从来没对我说过,我记得很清楚,一次也没有。”
“没有吗?”言浅搜索记忆,她说过那么多话,她确实记不清了。
“没有,”许远山斩钉截铁,“一次都没有过。”
“有过的。”言浅垂下眼睫,“有在心里说过。”
“什么时候?”
“就在医院,我跟你说完分手之后。”
“……”
言浅转过身,头埋在他的颈窝间,吻着他的锁骨,瓮声瓮气地说:“许远山,对不起。我才是应该说对不起的那一个,我当初对你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你还愿意跟上来,我都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我以为你肯定恨死我了,再也不愿意理我了。你不知道,自从在聚餐时看见你,我一直在盘算着怎么才能让你原谅我,怎么才能把你追回来,哪有什么很多追求者,哪有什么慢慢挑,自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
许远山一直觉得,在他俩的关系中,他是爱得比较多的那一个。当年她说分手时,他甚至恍惚有当初妈妈去世时被抛弃的感觉。他对她有很深的母性依恋情结。
听她这么说,他突然觉得胸膛快乐得要爆炸开来,像是浩渺宇宙中默默发射消息的信号塔,沉寂多年,终于收到了应答。
他一只手撑起来侧躺着,另一只手玩着她的发梢,笑吟吟地说:“我们俩就不用对不起过来,对不起过去的了。实在要说,不如把对不起换成我爱你?”
言浅咬住下唇,惊觉他这是在变着方儿跟自己要这三个字,看来是非说不可,赖不掉了。
但她实在不是一个情感外露的人……
她正在咬着嘴唇思索和挣扎,他已经俯下唇来吻她,吻一下说一次。
眉梢,浅浅,我爱你。
眼角,浅浅,我爱你。
鼻翼,浅浅,我爱你。
唇角,浅浅,我爱你。
最后他吻上她的唇,将她揽到自己身下……
第二天睁眼时,冬日的阳光在窗外明晃晃的,分不清是什么时间,言浅想起昨晚的兵荒马乱,最终还是在浴室折腾了一次才算完……
不过,疫情封锁期间,也没什么别的事要做。
热闹喧嚣、车水马龙的城市,忽然按下了暂停键。
村里的广播久未使用,沙沙的破罗锅嗓子一直喊着“勤洗手,不出门”。
每天陷在冗长会议和旅途奔波,忙得跟陀螺一般的两人,意外过上了渔樵耕读的世外桃源生活,唯一不足的就是,只有蔬菜,没有肉,许远山手艺虽好,连续吃上十几天,言浅仍是脸都吃绿了。
春节刚过,医院里来了电话,说姥姥病情不太乐观。
许远山找村支书开了临时通行证明,机动车不准上路,他推了辆破自行车,带言浅一起过去。
偌大的城市,大街上空无一人,言浅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心里无比怀念城市里往日热气腾腾的烟火气,也不知道这封锁什么时候是个头。
足足蹬了三小时,到了医院,远远地就被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拦下 ,许远山给看了提前开好的出入证明和健康证明,医护人员透过满是雾气的面罩看了他俩一眼:“只能进去一个。”
于是许远山进去,言浅在外面等着。
她坐在寒风中哆嗦着回复南方、妈妈的日常关心,安不安全哪?有没有吃的啊?
以安慰为主。
没一会,许远山跑过来,捂着她冰凉的手说:“很冷吧?”
言浅摇头:“还没冻掉。”
许远山搓着她的手说,“我跟姥姥说你也来了,她想见你,你要上去见见吗?”
言浅一愣,许远山大概并不知道她当年和姥姥发生的一些龃龉,当然这些过去的事也没必要再让他知道。
只是她对单独见姥姥仍有些膈应,垂下眼眸,一时没有回应。
“不见也没关系,姥姥现在几乎讲不了话了。那我们回吧。回去还得蹬三小时。”许远山笑着做了个绝望的表情,“现在才知道汽车是个多么伟大的发明。”
言浅抬眸:“我还是上去一下吧。”
毕竟是他最亲的亲人,他表面上洒脱,心里也是在意的。
姥姥闭眼躺在床上,颧骨高高耸起,瘦得几乎脱了相。
正帮姥姥清理口腔的护工见言浅进来,收了棉签,扔进垃圾桶,寒暄地开口说:“这嘴里一天不清理,就满是浓痰啊血丝啊,臭得很。”
说着又另外拿了棉签,醮了水,仔细地涂到姥姥干裂的嘴唇周围,“喝不了水了,时不时得帮她润润唇。”
言浅心里那点膈应,瞬间转为了难受,往旁边让了让,“谢谢您啊,姥姥多亏您照顾了。”
护工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被人感谢,倒有些不好意思:“嗨,拿了钱,应该的呗。你是她孙女噢?”
言浅摇摇头,轻声说:“孙子的女朋友……”
话没说完,姥姥慢慢睁开眼,迷茫地望了言浅一会,好像认出了她,浑浊不堪的眼神清亮了几分,抬了抬手。
言浅胸中酸意泛滥,脑中闪过一个词,风中残烛,晃晃悠悠仿佛随时要熄灭。
她坐在床边,握住姥姥的手,小声喊:“姥姥,我是小浅。”生怕动静太大惊着这蜡烛。
姥姥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伸手从枕头低下取出一方老式的格子手帕,往言浅手里塞。
言浅认得这个手帕,本能地一缩手,手帕抖落开来,当的一声,一个金属质地的东西滚落在地,俨然是当年那枚黄金手镯。
空气瞬间静默,那枚手镯骨碌碌滚到床角边,倒落在地上,声音炸响,刺耳异常。
“哎哟,”护工阿姨见言浅呆住没动,弯腰拾起手镯,递到她手里,“拿稳啊,别摔坏了。”
“谢谢。”言浅接过,在手里慢慢摩挲着。
姥姥的眼神中满是悲伤,像要流泪,却只挤出了一些白色分泌物。
护工阿姨忙拿棉签帮她揩拭:“啊呀,才擦了的,怎么又有这么多。”
言浅用手帕包上手镯,放进衣服兜里,握住姥姥干枯的手说:“姥姥,我长胖了,这手镯圈子有点小了,我拿去改改再戴。您放心。”
一周后,姥姥去世了,骨灰暂存在殡仪馆,解封后才能去取。
又过了一周,许远山先是喉咙有点发痒,然后开始发烧,被送去了隔离方舱。
临走前紧急培训,好歹教言浅学会了一道鸡蛋炒饭。
言浅吃了一周的鸡蛋炒饭,也被送去了隔离方舱。
隔离方舱的日子并不难熬,有大白带着做操,有网络,最重要的,有现成的饭吃,她挺适应的。
都说年轻人抵抗力更强,得了新冠更容易好,然而事实并无绝对。
言浅先出了院,许远山却病情加重,成为重症患者,从方舱转去了隔离医院,之后一度血痒降到很低,进了重症监护室。
言浅开始着了慌,每天食不知味——当然她做的也没味,有些神经衰弱的征兆,耳鸣不休。
某天早晨梳头时,一梳子下去,掉落一大把头发,青丝缠绕在她指间,她愣愣地想,要振作一点啊,才有力气等许远山回来。
她把院里的杂草除了一遍,从马路边移植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种上。
村里的人好多去了方舱,陆续都坐着医院的大巴回来了。
他们在路边下车,经过院子时,都远远跟她打个招呼。
春暖花开,院子里移植的野花都开了。
这一天,言浅专门化了个淡妆,站在路边从清晨等到黄昏。
许远山在微信里说,医院有车就会回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现在回家的人多,医院大巴满城转着送好多人回家。
已经亮了路灯,把言浅的身影拉得老长。
她望着大巴上前后下来两人,都不是许远山,心想,这恐怕是今天最后一趟,今天怕是回不来了吧。
然后,她就看见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跟司机道别后,从前门下来。
他比之前瘦得多了,额前的头发整个遮过了眼睛,眉目疏朗,依稀仍是当年的利落少年。
看见言浅后,脚步一顿,随即跨步过来,眼中笑意晕染开来,像微风拂过水面,吹起层层涟漪。
她听见他说:“浅浅,好久不见。”
感谢任何一个读到这里的你,你不知道你的随意翻阅,点亮了多美的一道彩虹。
如果对林以文和杨烁的故事感兴趣,指路隔壁《半句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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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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