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在那头却已经开始招呼上了：“来来来，光听着有什么意思！开卡拉OK，唱歌！唱歌！”
一家子都是文艺爱好者。
只有她不是。
大家一个一个轮着来，他爸简直是麦霸，唱林康俊的歌唱得还真挺不错。她录了一段视频。
轮到他弟，可能是想故意跟他爸别苗头，也唱林康俊的歌。
居然唱得比他爸还要好听些，一米八的少年，学着林康俊的动作，还真有模有样的。
她又录了一段。
一家人都笑，说乔图是小林康俊。
乔图也得意洋洋，道：“明年我不如去参加艺考吧，以后也当个明星！怎么样？！”
“就凭你？省省吧。你是不是成绩下滑了？想找借口。”她爸吼道。
“人家参加艺考的，早八百年就开始做准备了。”她妈一向是家里更理性的那个。
乔图的成绩虽然没她好，可要考个985也是没问题的。
但是艺考……确实像她妈说的，很多人从小就做准备，哪像乔图，临时抱佛脚。
她仔细看了看她弟的长相。
其实在普通人里绝对算是帅哥。
可是她看惯了林康俊那种级别的，她弟这模样，进圈也只能算是普通人。而且这个圈子，比别的圈子两极分化更严重。顶部挣的钱一般中小企业都比不上，可是真底层，连普通打工人都不如。
“就算考上了，也出不了头。”这句话，几乎冲口而出。可最后一刻，却只冒出了“就算考上了”这几个字。
她弟回头：“姐怎么话说半截啊？”
她暗暗咬了下舌头。
“就算考上了，要想出头，也得下苦功。你要真想走这条路，一定要有思想准备。”她温和地道。
虽然全国每年各大艺术院校表演系的毕业生，就业都低于其他行业的水平，百分之七八十都要改行，她原本想说的话，也没错。
可是当年她口无遮拦，把林康俊贬得一无是处。
虽然林康俊最后伤害为动力，结果不错，也没记恨她。
但是她还是学会了一件事，莫欺少年穷。
谁又知道谁将来能达成什么成就？
她有什么资格扑灭她弟的梦想？
如果那真的是她弟想走的一条路。
她弟欢欢喜喜的，倒一点没嫌弃她说的是废话。
“还是姐最好。不像爸妈，就会泼我冷水。”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弟的前途上，她随口提了一句：“明天我有个同学聚会，我一早自己坐高铁回省城。”
她爸听见了，又唠叨上了：“别折腾了。难得陪爷爷奶奶两天。同学聚会有什么好去的。”
“你不是天天想她赶紧解决个人问题吗？就该跟同龄多出去玩玩。”她妈一句话，把她爸的嘴堵上了。
这件事，也就被她聪明的蒙混过去了。
因为在爷爷奶奶家，不可能一人一个房间。
算着时间差不多，她躲到卫生间，发消息问林康俊到没到省城。
过了大约十分钟，林康俊回复：“刚刚洗澡去了。”
就是说已经到达，还住进了酒店。
“你明天什么计划？”
“一大早去给看看爷爷奶奶，中午就回去了。”
林康俊的爷爷奶奶已经过世。他说去看看，就是去扫墓。
“我想陪你去。”
对面沉默了片刻，“那我去接你？”
她不知道林康俊是不是疯了，三个多小时，已经开了一个来回了。
“我坐高铁，第一班车。”
“现在还能买到票吗？”
乔意沉默片刻，赶紧打开APP去查票。
好在第二天，大年初二，该回家的人都回家了。不像年前。
她立刻下了单，把买到的结果发给林康俊。
顺便把她爸跟她弟的视频发了过去。
林康俊问：“你把专辑给你爸了吗？”
乔意想着今天的一连串的阴差阳错，笑起来。
正笑着，就听有人敲门：“你便秘啊？都半个小时了。”
又是她那缠人的爸。
乔意：……亏得不是在视频，不然又社死了。
*****
林康俊在高铁站接她。
他开的还是那辆不起眼的星越。
怕引人注意，并未下车。
她上车后，就见他一双深邃的眸子上下扫了她一眼，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这衣裳你还留着呢？”
乔意见他颇有几分得意，想了想，也不想辩解，只是笑了笑。
谁知林康俊微微挑了挑眉毛，问：“你没别的衣服了？”
“啊……没有了。”她有些失落。就算有别的衣服，她今天也说不定会选择穿这一件。
虽然这件衣服，现在看确实审美落后，可是这是他送她的第一件衣服，跟初恋一样，地位尊崇。他怎么能嫌弃？！
林康俊俯过身，擦着她的脸颊，替她扣好了安全带，才轻声道：“好好保存。”
她心念一动，正要转嗔为喜，却听他又道：“以后还是不要穿了。”
乔意恨不能踢他一脚。
可惜在车里不能遂愿，只能飞快伸手，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
林康俊大笑。
*****
福寿山在城西。进门就是一个青砖大影壁，上面写着四个字“福泽昌盛”。
墓园管理得很好，即便是寒冬，也是松柏青青，种了许多的白梅和蜡梅，此时正是花开时节，暗香浮动。
本地并没有过年上坟的习俗。
偌大的墓园显得十分冷清。
虽然人少，但乔意还是怕引人注目，还没下车，就跟林康俊要了墓地的门牌，自己跟着导航去。
林康俊却偏着头问她：“你不说好陪我的吗？”
乔意：……。
她看了看林康俊的打扮。戴着黑帽子，围着围巾，挡住了半张脸。虽是如此低调，可那巨星气场，还是让他看起来像只隐藏不住的时髦精。
再低头看看自己，紫绿配色的防寒服像颗茄子，实在是太过接地气了。
两人若是走在一起，定然是十分不般配。反而招人眼目。她还没忘记上次游西湖惹出来的祸事。
不过，她眼睛往窗外一瞥，倒有了主意。
她跳下车，去旁边的小摊上买坟飘，还有菊花。
林康俊这时下了车，手上拎着一袋祭品。
她把坟飘抗在肩上，手里提着菊花。
林康俊看她两眼，戴上墨镜，转身朝上山的小路迈动步子。
她忙跟上，像是个服务周到的打工小妹儿。
偶有路人，多看几眼，倒也没作他想。
毕竟这是墓园，就算看见谁长得格外好看，也不至于有心思围观拍照。
走了十分钟左右，到得一处坐北朝南的风水宝地。
这大概是这个公墓最宽敞的一条街。
四处无人。间中种着白瓣青蕊的梅花与苍翠的松柏。
高大的雪白墓碑上有两位老人笑容可掬的彩色照片。
她上前把坟飘插稳，又把黄白色的菊花插在墓前石头花瓶里。
见林康俊站着不动，她接过林康俊手里的袋子，把里面的黄桃酥白蛋糕红樱桃橙色蜜桔一一排在墓前祭台上。
忙完了，见林康俊已经摘了墨镜，凝望着她，目光清澈而温柔，浓长的睫毛下半垂着，像一对飞累了的蝶，静静地停伫在安全的地方。
她问：“你不磕几个头吗？”
林康俊伸手拉住她的手，略硬的姆指捏了捏她的掌心，目光看向耸立的墓碑，半天，语调低沉：“爷爷奶奶，你们放心吧。我以后，都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乔意眼中发涩，轻轻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他双膝跪倒，还拉了她一把。
她跟着跪在他的身边。
两人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
跪完，她想起身，他却道：“第一次见面，你不跟爷爷奶奶说两句吗？”
她想了想，低声道：“爷爷奶奶放心，我以后，都不会放他一个人的。”
寒冬的风总免不了凌冽。
雪白的梅瓣，像寂寞的雪花一样飘落。
可交握的双手，掌心却是温暖的。
*****
从墓地出来，上了车，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她问：“你飞机还来得及吗？”
他偏头看她：“你现在就赶回去吗？”
乔意沉默，想着刚刚对着两位老人许下的诺言，道：“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林康俊看着她，淡然道：“到十五吧。”
乔意：“……。”
好人当不得。
见她一脸震惊，林康俊曲起右手食指，用指背轻轻刮了她的鼻梁一下：“办不到吧？就会说大话。不过爷爷奶奶不会计较的。他们喜欢你。”
乔意见过两位老人家。
学校开运动会，邀请家长们参加。
林康俊家来的就是爷爷奶奶。
不过只是远远地见过一面。她当时又不追林康俊，为人也内向。看到好多女生没话找话，去讨好两位老人家，还很是不屑。
“胡扯。他们又没见过我……怎么会喜欢我？”
“见过。”林康俊偏着头淡淡地笑着，“他们来参加家长会，我指给他们看的。”
乔意突然觉得遗憾。
没能在两位老人家还在世时，与林康俊误会冰消。
“我后天回去。”林康俊道。
能挤出初一初二初三三天来，已经很不容易。
“你住哪里？”她问。
“我家。”
车子一路开去，竟朝着她家的方向。她心中微动，看了林康俊一眼，林康俊却专注开车没有搭理她。
可开着开着上了高速，竟是朝城郊去了。
她才暗暗赧颜。亏得刚才林康俊没注意到，不然她又自作多情了。
出城不远，有一条丹溪河，水色清澈，风景宜人。尤其是春天，两岸苹果花与桃花盛开之时，河水如丹。
她小时候还在这河里游过泳。
如今两岸都建了别墅群，有西式有中式。
车子拐进了一处小青瓦粉墙的中式小区，到了一间别墅前，林康俊按动遥控器，车库门打开，车子直接开进去，车库门轰轰在车后落下。
车库很宽大，至少能并排放两辆车。
两人下了车。林康俊又按了一下钥匙，她才看见前面有一扇黑门徐徐拉开。
原来这车库是能直接进户的。
对于林康俊来说，住在这里，确实**极好。
就是左邻右舍，也无法知晓他是什么人。
房子很大，全套的紫檀明式家具，布置得很有古意。
只有厨房是全西式的。
看着一尘不染，不像是用过的样子。
她问：“你饿不饿？”
林康俊脱下外衣，露出结实的身躯，看着她，目光别有意味，嘴角微微勾起，说了一个字。
“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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