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6

陆明隐的话落,气氛又是一阵缄默。

梁少谦淡漠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涩难明。

他在生气,而且是很明显的那种。

夸张点说,陆明隐感觉连梁少谦的呼吸似乎都在透着嫌恶之情。

每当这种时刻,陆明隐都会迫切的希望人类是没有尴尬这一种情绪的。

可惜,不论从哪方面来讲,暂时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他垂下的右手轻轻蜷缩了下,看着梁少谦,尽量平静地说,“盗取监控是违法的。”

他发誓,这句话绝对不是在责怪梁少谦。

相反,他是有点担心的。

万一梁少谦因为违法被抓起来怎么办?

虽然他深谙梁少谦内里不是什么正常人,但也不希望梁少谦去蹲监狱。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倒是没有深究过,仅仅是下意识的担心而已。

可不知是他的语气给了梁少谦冒犯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梁少谦的火气明显更上了一层楼。

他看见梁少谦倏然站起来,原本因为疲惫而透着乌青的双眼也蓦地变得猩红。

陆明隐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后退半步,“你、你冷静点。”

“冷静点?”

梁少谦死死盯着陆明隐,声音变得有点暗哑,像是被沙砾刮过一样,“怎么冷静?”

“你告诉我。”

“我...” 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下,脊背猝不及防贴上没有温度的墙壁 。

陆明隐才惊觉原来自己整个人已经被梁少谦逼到墙角。

身子又有点发飘了。

他用力掐下掌心,压下骨头缝里隐隐要发作的痛,“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噤了声。

只是什么呢?只是担心吗?

可现在面对面地对着梁少谦说这种话好像还是有点太奇怪了。

他说不出口。

而且他也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难不成直接摊牌我上辈子是被你拉着跳崖死的所以这辈子我要讨好你吗?

肯定不行。

二人无声对峙许久,昏暗中的梁少谦却突然笑了。

说实在的,多数情况下,陆明隐觉得梁少谦笑起来的时候是有点瘆人的。

更遑论现在这种情形下。

但他还是强忍着没再往后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陆明隐简直度秒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他诚心求和的态度终于令梁少谦感到一丝痛快,梁少谦恢复了些理智。

险些失控的男人重新坐回床上,陆明隐也终于得以喘息。

梁少谦调整了下坐姿,翘起二郎腿,变回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失控只是陆明隐的一场幻觉。

他说:“难为你考虑的这么周到。”

“可惜,我从不做违法的事,监控也是通过正规渠道拿到的。”

“怎么,你很失望吗?”

——这就是承认的意思了。

但陆明隐感觉梁少谦明显话里有话,迟疑几秒,凑上前去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失望?”

他是怀着想要同梁少谦好好洽谈的目的才这么问的。

可梁少谦却答非所问,语气难掩讥讽,“怎么样?陆老师,被扣薪水的滋味好受吗?”

“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应该跑去找宋皓天求情吗?或者,去找他揭发我。”

闻言,陆明隐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不知道梁少谦为什么突然又语言攻击他,被扣一个月的薪水对他而言实在是件伤心事。

但想想,他半夜跑过来扰人清梦的确是事实,也不怪梁少谦的火气这么大。

他主动示弱,妄图给梁少谦灭灭火,“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休息的,我不打算,也从来没想过要揭发你。”

“我只是——”

话题拐进死胡同,陆明隐又说不下去了,只得硬着头皮转移,“今天——那个人为什么会知道我姓陆?”

他直觉这件事肯定与梁少谦有关。

可他想不通,为什么梁少谦要那个人帮他。

但梁少谦根本不会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猝然伸出手锢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步步紧逼。

“你又是为什么,会知道宋皓天要下药,而去提醒那些选手呢?”

陆明隐不得已踉跄两下,被迫用暂时自由的右手撑住梁少谦的右肩。

安全距离打破,他现在甚至能感受到梁少谦鼻息间喷洒出的灼热呼吸。

这让他有点不自在。

可也有好处,他的骨头不疼了。

梁少谦额外施加给他的疼诡异地覆盖了那种幻觉痛。

他怔愣几秒,动了动手腕,没挣开。

可对着空气面壁,僵硬又刻意,他只得垂头,去看梁少谦的眼睛。

很神奇,梁少谦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变成了浅棕色。

像是一块琥珀。

良久,陆明隐抿了下唇,也学着梁少谦答非所问,“方曼桢肯定会查那个人。”

“你就不怕到时候他把你供出来?”

“我怕什么。” 梁少谦勾勾唇角,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就算他把我供出来,我同样也知道他家人的所有信息,很公平的。”

这人话说得隐晦,但陆明隐听懂了。

他突然觉得梁少谦这个人很危险。

但更可怕的是,他并不欲逃走,反而想靠得梁少谦更近一些。

似飞蛾扑火,也像他的幻觉痛。

明明痛感全是拜眼前这个人所赐,可他幻痛发作的病态肉|体和心理却只能在梁少谦的手下感到一丝快|慰。

他果然是个受虐狂。

陆明隐有点悲凉地想。

梁少谦觉察到他的走神,也仿佛琢磨透了他的心思,手上力度猛地加重了几分。

“嘶...” 陆明隐的眉头皱起,却没再试图去挣脱。

一坐一站,他的身影覆盖住梁少谦的脸,明暗交错,恍若梦境。

主人间的氛围剑拔弩张,二人吐纳出的气息却暧昧地纠缠在一起。

“你就这么向着他们一家子。”

梁少谦倏然用虎口紧紧抵住陆明隐的下巴,语气逐渐走向失控。

“半夜不睡觉也要跑来质问我,很辛苦吧?”

陆明隐吃痛地闷/哼一声,一双冷清的眼睛终于泛了几分波澜。

他这副样子总算让梁少谦心里好受些,他能感觉到梁少谦的手稍稍放松了一点。

但,也没放松到哪里去。

他仍旧有些艰难地开口,像个被严厉审讯的犯人,“我没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的喉咙发干,发出的音节也晕染上燥涩沙哑。

梁少谦却好像没听见一样,恶劣地吐出刻薄的话,“你对别人都很善良啊,不管是谁,都要分出心思来关心关心。”

“真以为自己是圣人吗?”

说着,梁少谦的眼底蓦地填满阴鸷,浓黑的双眸睁着,右手偏移,死死掐住陆明隐的下颚。

好像要把陆明隐的骨头掐断似的。

陆明隐疼得睫毛都在颤抖,却忍不住想,上辈子不敢说,但这辈子,我明明只在关心你,明明只在讨好你。

他喘息了下,使劲拍拍梁少谦的肩膀,素日冷淡的声音也变得嘶哑,“梁、少谦、能不能、先放开我、很疼。”

话落,梁少谦的肩膀登时紧绷了一下。

他短暂失神一秒,才拧起眉,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陆明隐。

在昏黄的光线下,他脸上明晃晃的嫌恶清晰可辨。

以致于陆明隐的心脏登时就莫名蜷缩了下。

被人讨厌的感觉,还真是,不太好啊...

他垂眸,兀自扯了扯唇角,然后才撑住地板,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皮肤原本就偏白,洗脸时稍微手重一点就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经过刚才这么一番折腾,他此时的整个下半张脸都是青红交错的指痕。

一双眼睛也泛着绯红湿润的水雾,看起来像是被人欺负惨了。

陆明隐只觉得自己有点狼狈。

他伸出手,摸摸有些发烫的下巴,忍着痛对梁少谦说,“明天是周一,方曼桢不在,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我先走了。”

说完,便拖着发麻的双腿,很慢地走到门口,然后推门离开。

不愉快的谈话结束。

梁少谦的胸腔却突然开始剧烈起伏起来。

他双臂的青筋尽数绷起,双手握成拳头抵在床上,仿佛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死死盯着陆明隐背影,直到陆明隐消失在他的视线。

许久,梁少谦才嘲讽似的、自言自语,

“陆明隐,你可真他妈的会装可怜。”

*

陆明隐自是不知,在他离开后,还得到了梁少谦一句“真会装可怜”的恶评。

若是他知道,肯定要跟人辩驳两句。

究竟是他会装可怜,还是你梁少谦做的太过分了?

被推的那一下真是挺疼的其实。

他虚掩着发烫的下巴,回到房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水,然后翻出那瓶止疼药。

因为远离梁少谦以后,他的幻觉痛果然又有隐隐要发作的趋势。

难道梁少谦就是病因吗?

陆明隐盯着手心的药片,出神许久,才将药搁进嘴里,然后跟着半杯水囫囵着一齐咽下。

他想,有时间还得去躺心理咨询室。

*

周一,对于世界上的多数人来说,是万恶的存在。

可对于给宋皓天当家教老师的陆明隐来说,竟然算是美好且清闲的。

因为周一至周五的白天期间,宋皓天要去学校上课,他不需要给宋皓天补习。

可现在,昨夜失手将手砸伤的宋皓天,从今天开始就要在家休养。

也就意味着,他这个家教老师不能闲着吃干饭了。

平心而论,其实宋皓天在学习上,脑子还行,没有生活中智商那么低。

这一点从他学习小提琴学得不错上面就能窥见一二。

偏偏就是不愿意好好学罢了。

于是,不想做圣人的陆明隐,在今天第三次提醒宋皓天不要总是在上课时分心跟女同学聊天、宋皓天依旧我行我素之后——终于选择闭嘴。

经年累月的,他也想通了,只做自己职责内的事情才是明智的。

他又不是宋皓天的妈,他操得哪门子闲心。

就连他这个家教,在宋皓天以及方曼桢眼里究竟算不算个正经老师,都有待商榷。

所以,一上午,便在宋皓天的三心二意下,又这么匆匆过去。

提前设置好的下课闹钟响起,宋皓天当即将书本扔的八丈远,拖着受伤的左手,跑到别墅的影音室去了。

要是可以的话,陆明隐真想告诉宋皓天。

上课的时候,不仅仅是你宋皓天觉得度日如年。

对于他来说,更是。

好在,现在的书房总算安静下来。

被调成振动模式的手机在裤兜里滋滋响了两声。

陆明隐用两根手指将手机捞出来,解锁屏幕。

屏幕很快跳出来两条信息。

一眼扫过去。

信息的内容,他感觉,短时间内有点难回复。

所以,陆明隐只是盯了几秒,便又将手机扔回裤兜。

转过头来,发现地上一片狼藉。

他恪尽职守,情绪非常稳定地将地上的书本捡起,逐一分类整理,整齐摆放在书桌,才面无表情地走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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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家教重生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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