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至湖酒店门前,陆明隐在司机师傅略显迟疑的目光下,跌跌撞撞下了车。
他衣服扣子没系好,冷风灌进脖子里,逼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扶着酒店前的花坛边沿,有点难受地蹲下。
酒店门口的两名迎宾面面相觑,打量了好一会儿不远处这个长相清俊的男人。
终究是互相摇摇头,没有选择多管闲事。
陆明隐蹲在地上,眼前黑了几分钟,视线才渐渐清晰。
只是脑子依旧眩晕着。
他揉了揉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
晚上的温度很低,他的手指被寒风吹得通红,按在屏幕上的动作僵硬。
一秒后。
电话接通,却又被对方毫不犹豫的挂断。
回应他的是嘟嘟的机械忙音。
若在平常,遇到这种情况,陆明隐绝对不会没有眼色的再去打扰对方。
可他今天是真的有点醉了,自然能做出不符合他作风的事。
他执拗地打了第二个。
这次对方没挂了。
似是酒精影响了大脑运转,陆明隐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看着接通的屏幕呆愣了很久,才将冰凉的手机贴到耳朵旁边。
“什么事?”
他听见梁少谦没什么情绪地问他。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里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委屈,“梁少谦,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
墨雅阁,二楼包间。
这家馆子环境淡雅,檀香幽幽,墙角的桃花心木修剪的错落有致。
花鸟刺绣屏风将餐厅与茶室间隔开来。
餐厅内,香枝木制的中式圆桌上摆满了烹饪考究的中餐。
主菜为佛跳墙,太史五蛇羹,黄焖鱼翅,三套鸭,清蒸石斑鱼,山葵和开水白菜。
甜品则是一道滋润爽口的冰糖血燕。
身于主位的曾敬先,不紧不慢地舀了一勺冰糖血燕,放进嘴里。
细细品味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少谦,这道血燕炖煮的火候不赖,冰糖也不腻。”
他现在年纪上来了,吃不惯年轻人中间流行的西餐,对于梁少谦今晚安排很是满意。
梁少谦淡薄地笑了下,抬手用公筷为曾敬先布了一只鱼翅,“伯父您喜欢就好。”
曾敬先微微颔首,看向梁少谦的目光中流露出矛盾的欣赏与忌惮。
梁少谦太过锋芒毕露,饶是身为曾氏董事长的他,也不免生出几分后生可畏的警绪。
“少谦啊,先前倒是我小瞧你了。”
曾敬先说道:“短短一年,能用小部分资金把至湖做到如今这个样子。”
“我看,梁氏东山再起,也是迟早的事吧。”
“哪里。” 梁少谦说,“如果没有曾伯父的帮忙,少谦就是再有本事,也跳不了多高。”
曾敬先叹慰道:“若是你父亲还在,一定很欣慰,我那个不省心的儿子要是像你这样能干,我早就退休了。”
梁少谦:“承蒙曾伯父关爱。”
曾敬先点点头,话锋突然一转,言辞有些犀利,“对于皓上,你有几分把握?”
梁少谦没什么犹豫地说:“百分之九十九。”
曾敬先笑笑:“岂不是胜券在握?”
梁少谦勾勾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迟早的事。”
“是我的东西,我迟早要拿回来的,即便里面空着,也得在我手里。”
曾敬先看着梁少谦,语气颇有深意,“好啊,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
曾敬先曾经与梁少谦的父亲梁鸿东是密友。
可诚然,他是个商人,不是个慈善家。
当初梁少谦主动找上门时,他虽然恻隐梁少谦的身世,念及与梁鸿东的旧情,却也不欲做赔本买卖。
在确认梁少谦的确是有能力,再加上梁少谦答应事成后将皓上让给他之后,他才制定合同给梁少谦提供资金。
曾氏与方氏同为餐饮业发家。
虽然现在方氏逐渐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全国餐饮业的影响力仍然占有一席之地。
皓上只要存在一天,就要与他曾家分一杯羹。
如果能有人愿意主动搞垮皓上,他自然乐见其成。
曾敬先也能看得出来,梁少谦的目的只是想搞垮皓上,对于管理皓上,则并无想法。
老实说,他一开始还真没把梁少谦放在眼里。
但他没料到的是,梁少谦不仅能力出众,行事也实在是有些狠辣偏执。
今晚上他主动将梁少谦约出来叙旧,为的就是暗中敲打一番,看看梁少谦的态度究竟如何。
若是这孩子过河拆桥,他不得不防。
“伯父放心,当初答应您的,不会不作数。”
梁少谦抬手给曾敬先倒酒,借着动作掩去脸上的冰冷阴鸷。
曾敬先摆摆手,佯作无所谓,“饭桌上嘛,我们不谈这个,来,陪伯父喝一杯。”
利益交换,各取所需。
梁少谦自然不会戳破曾敬先今晚这顿饭的主要目的。
他低声笑了下,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
晚饭过后,梁少谦亲自将曾敬先送出门,手机却在下台阶时响了。
他低头扫了眼来电人,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
他同曾敬先道别,目送曾敬先的轿车远去,才坐进自己的车里。
不想,对方却打来了第二个。
梁少谦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按下接通键。
“什么事?”
他右手搭在车窗,指节弯曲,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玻璃。
他今天心情不错,乐得听陆明隐说几句他不喜欢听的话。
直到陆明隐带着哭腔还有些委屈的声音传过来,他的好脸色才荡然无存。
“在哪里?”
梁少谦手上的青筋绷起,拧着眉头冷声问。
听到对面磕磕绊绊说出“至湖”两个字,旋即冷着脸挂掉电话,吩咐司机开车。
*
梁少谦赶到至湖的时候,陆明隐还蹲在地上,对着已经被挂断的手机很小声的讲话。
他蜷缩着身子,衣服扣子也没系好,整个脖子和锁骨被风吹得通红一片。
梁少谦险些被气笑。
他扯住陆明隐的后衣领,将人一把拽起来。
闻到陆明隐身上不小的酒气,他语气不善,几乎算得上是咬牙切齿了。
“陆明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陆明隐踉跄着跌进他的怀里。
陆明隐反应很慢地眨眨眼,无辜地仰头看着他,说醉话,“你怎么在这里啊?你干嘛这么用力拽我?”
梁少谦勾唇冷笑,死死扯住陆明隐的衣领,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我问你想干什么,喝了酒大半夜的还敢出来晃荡!”
陆明隐盯着梁少谦的脸,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判断出眼前的人好像是在生气。
他忽然垂下头,很小声地说:“我没醉。”
低头的动作将他脆弱又白皙的脖子展露无疑,纤细得仿佛能叫人一手掐断。
梁少谦别看眼,冷哼一声,松开陆明隐的衣领。
“没醉就自己打车回去。”
说罢,转身就要上车。
陆明隐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一把抱住梁少谦的腰。
他脑袋埋进梁少谦的后背,声音闷闷的,“我就是打车过来的...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理我啊...你有那么讨厌我吗...”
陆明隐主动的肢体接触仿佛电流一般,嗖的掠过梁少谦的脊梁骨,直达脑神经。
梁少谦蓦地怔愣住,站在原地没动。
至湖门前的两名迎宾却着实吓了一跳。
两人硬着头皮走过来,打算把陆明隐拉开。
却不想刚一抬手,便被他们老板不爽地挡了一下,摸了一手空。
梁少谦深呼吸了一下,冲两人摆摆手,才转过身把陆明隐拽开。
被拽开的陆明隐有些不知所措,冷清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一丝迷茫。
他的眼眶比刚才更红了些,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哭了。
梁少谦一言不发地将人推进车里,坐进去,关上车门。
前座的司机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毕恭毕敬道,“梁总,回您的公寓吗?”
梁少谦粗暴地松了松领带,不耐道:“不回,把车开到至湖的地下车库。”
司机有些意外,再次从后视镜看了眼被梁少谦带进车里气质出尘的男人。
心说这人看着也不像出来那什么的,怎么梁总不带人回家反而去酒店呢。
但他也没再说什么,发动车子照做。
车子缓缓发动。
被推到座位另一端的陆明隐在酒精的挥发下,继续没眼色地大胆骚扰梁少谦。
他慢吞吞地挪动身子,小心翼翼地贴近,去摸梁少谦的手。
“梁少谦,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我是老师,我叫你回答你就要回答的。”
他的手骨冰凉顺滑,像是埋藏在雪山底多年的玉,激得梁少谦的身子下意识一僵。
喝醉酒的陆明隐也异常黏人。
声音不再冷清,调子软下来,不像是在质问,反而像是在撒娇。
梁少谦强压着从腹部升上来的异样的火气,甩开陆明隐的手,警告道:“闭嘴!”
陆明隐抿了下唇,缓慢地低下头,去看梁少谦身|下鼓起来的一团。
他眨了眨眼睛,指着梁少谦的裤子,直白又带着醉人的天真。
“梁少谦,你这里茔了。”
这句露骨的话令前排司机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好在车子刚好到达地下车库。
司机猛地踩下刹车,然后极其尴尬地转开头,手忙脚乱地升起挡板。
陆明隐还在继续追问,“你这里为什么这样?你对谁有感觉吗?”
漆黑的地下车库静谧无比,只有车内的灯亮着。
梁少谦阴沉着脸,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下,毫不客气地将陆明隐推开。
陆明隐晕乎乎地又被推到座位的另一端。
他扶着车门,声音很轻地哼哼唧唧,隐隐约约能听出来是在骂梁少谦。
前排的司机此时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
他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该把这个骚扰老板的男人拖下去,还是应该立刻麻溜的滚蛋。
万一老板就吃这一套呢。
好在他的猜测不错,梁少谦很快开口让他滚蛋,只是声音有点哑,“你可以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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