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个小孩儿？
这是秃头阿生见到李惊蛰的第一反应。
就算是在他们这边，这样的年纪也太小了点，更何况此人还有能耐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内，四处偷袭，将自己手下弟兄吓成了惊弓之鸟。
秃头阿生内心好奇，面上却八风不动，派头做足，酒砸光了，就命人上顶级的茶，一边喝一边拿余光瞟向门口。
李惊蛰见到来人，却丝毫不意外。
秃头阿生其实并不秃，叫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当年抢地盘儿、火拼的时候冲在最前面，被人砸伤了脑袋，剃秃了一部分头发，现在早就长出来了。
他作为海州地下的话事人，平时从不轻易见来路不明的外人，若不是李惊蛰行事太离奇嚣张，甚至直接追到了会所堵人，秃头阿生是万万不会现身的。
此刻他上下打量李惊蛰，还没等开口，对方先说话了。
“阿生哥的规矩我懂，叩三关，过了第一关才有资格跟你上桌饮茶聊事，第二关可以被允许在海州活动，第三关能成为阿生哥你的自己人。”
“我赶时间，没工夫废话，直接来吧。”
秃头阿生眼中触动。
“小鬼头，我这里的规矩你很懂。”
“可惜你这么高调，知不知道一知半解，死得更快？”
在他身后，已经缓缓走出两名凶神恶煞的高个壮汉，身量堪比之前危安的手下。
李惊蛰摩拳擦掌，表示完全没在怕的。
如果是上一世的他，在这个时候无论是体力还是打架技巧都尚显稚嫩，当年被迫迎战，打过秃头阿生的这几个手下，全靠一股热血意气。
可如今的李惊蛰多了八年的干架经验，最重要的是他记得住自己每场架是怎么打的，从来不会犯相同的错误。
与上一世相同、连人选都没有变更的第一关，对李惊蛰来说就是一张大写的开卷考试。
答案就在他记忆里。
秃头阿生在会所大厅喝茶观战，从原本的不屑，到逐渐惊讶。
不光是灵活的身手，更重要的是他仿佛能预料到两名对手的全部动作。
简直像开了天眼。
秃头阿生的叩三关，首关只是为了筛选跟他谈事的资格，通过的人其实不少，但像李惊蛰赢得这么漂亮的，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两名门神轰然倒地的瞬间，围观之人的脸上都露出震惊神色，只不过碍于秃头阿生的威严，不敢太过表露。
“好！”
秃头阿生喊了一声，围观人群才稀稀拉拉、此起彼伏地喝起彩，但李惊蛰知道，这位海州老大小心眼儿至极，还死要面子。
表面上还在鼓掌，心里早就恨得不知道砍了自己多少刀了。
也正好，把你上辈子没用上的本事都使出来，老子代替你拿下海州的时候，底下那帮人才会更服气、更好管。
“第二关，来。”李惊蛰扫视四周，简略地开口。
由于是速攻，他呼吸都没乱，姿态十分嚣张。
秃头阿生都忍不住问他，“小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如果是拜名帖，刚才打完就已经可以走了，一口气连叩三关，这个李惊蛰是想要单枪匹马、直接进自己的长老会吗？
李惊蛰懒得回答，只是摆出接招的姿势，心想等我接了你这片儿摊子，就把你这些又臭又长的规矩都**给改了。
再不回去，陈子木都该起疑心了。
原来李惊蛰赶着过关，不光是为了系统主线任务的要求，主要还是因为跟陈子木约好了晚上要一起吃饭。
当时两人落地海州，李辜辰自然地喊李惊蛰同住，说是自己提前联系，有个远房亲戚空出了屋子，可供两人落脚，也可以节省房租。
房子是李辜辰事先安排好的，出于私心多带上一个李惊蛰而已。
好是好事，有效避免了李惊蛰去前世的哪个小弟那边友善“借用”一套房子，不过对于他准备单独行动、搞定秃头阿生的打算，产生了一些阻碍。
陈子木嘴上没敢明说，心里似乎想要劝他找个正经营生，明示暗示要用崭新面貌拥抱海州新生活。
李惊蛰假装听不懂。
上一世他已经经历过，譬如身怀宝藏的幼儿，就算不去找麻烦，也会被麻烦找上门来。那不如趁早解决，快刀斩乱麻，让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
况且李惊蛰自觉也很难跟陈子木解释，为什么从没来过海州的自己会对此处的地下规矩如此熟悉。
因此前段时间的四处找茬、以及今日来找秃头阿生，都是他瞒着陈子木，假装是出去找工作，在合理的时间间隙完成的。
李惊蛰双眼微微眯起，扫视四周，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彻底激怒了秃头阿生。
他哐当一声将茶碗一放，手下立即上前将第一关的两名门神拖了回去，场地还未收拾，第二关的门神就走了进来。
李惊蛰眨了眨眼，对面的人也很震惊地愣住了。
竟然是危安。
他分明记得上一世的第二关是秃头阿生手下另一名强将，身材高大、目中无人，当时的自己虽然赢得艰难，但总算有惊无险。
没想到重来一次，因为自己之前的举动，让原先只在港州活动的危安一行人提前来到海州，竟然进到秃头阿生手下，成为了自己现在闯关的阻碍。
危安论技巧和力量都不是最强的，但胜在有雇佣兵的基础，打起架来十分高效，这也正是从野路子里成长起来的李惊蛰比较薄弱的部分。
秃头阿生见两人神色有异，终于露出一丝带着恶意的笑容，“危安兄弟是前不久从港州来投奔我的，身手很不错，看来你们有些渊源。”
“既然你着急送死，那就赶紧开始吧。”
对面的危安也兴奋起来。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真的来海州，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来了。”
“上次没打尽兴就让你跑了，”他双拳相抵，语气里透着猎食的残忍，“这一次咱们老乡哥俩，可一定要打到最后。”
李惊蛰也笑了，毫无畏惧。
“明明是自己没脑子，往铁笼子底下走被关住了，硬生生被老子揍了两小时等到条子来了才得救，这也能怪老子？”
周围响起一片小声喷笑的声音，李惊蛰说得好笑，就算实情并非全然如此，但听起来危安的行为实在滑稽。
他果然被惹怒了，不再多言，面色一凛，一拳冲李惊蛰而来。
李惊蛰嘴上垃圾话不停，身体早有防备，侧身避过一拳，立刻回击。
两人真正缠斗成一团。
上次因为自己这边几个拖油瓶、加上正好能够利用前世已知的别墅中的设施，李惊蛰与危安单挑到一半中断，未分胜负。
中断当时，双方都自信认为自己胜算大，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手下有两把刷子。
李惊蛰屏气凝神，拿出比上一场要专注得多的劲头。
自己放下大话，要是折在第二关，从此在海州就抬不起头了。
系统为了自己的积分尖声应援，[加油啊主人！干死他！]
它跟着李惊蛰逐渐耳濡目染，也不会随时随地提点脏话了，甚至激动起来自己也会飚上两句。
“粗俗。”李惊蛰心里骂它，嘴角却弯了起来，双眼锃亮，全情投入战斗。
李惊蛰这头热火朝天地踢馆，李辜辰那边也在无声厮杀。
幽静茶室，他与一名老人相对而坐，桌上一展香茗，不是秃头阿生那种装腔作势的雨前龙井，而是正儿八经的珍品御前瓜片。
老人叹了口气。
“当年我逼问你生父是谁，她不肯说，却非要把你生下来，我就知道绝不是好事。”
李辜辰好脾气地笑，给他递茶，“那还得谢谢您老手下留情，留了我一条活口。”
老人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也幸亏我如今身在海州。你这信物，只要拿出来，阿生一定会认，但他并不知道前因后果，或许只会将你当做一个普通的故人。”
李辜辰垂目，收敛神色，“事出紧急，还请老人家多费心。”
“自然。”
两人三言两语打机锋，但凡有第三人在场也得听得云里雾里。
李辜辰翻遍母亲遗物，拼凑出一些过往，发觉她其实出身海州，颇有些地下关系，也因此与李洪道相识，后来远走港州生下李辜辰，就再也没回来。
这次他做好了向李家复仇的准备，准备以新辰制药为诱饵，搜集这些年李家犯下的恶事，为自己增加筹码。
为此他假装为自己的公司找人牵线搭桥，拿着信物找到疑似母亲旧时的会所，被老人引入屋内。
一切谈拢，李辜辰悄然离开，准备在天黑之前赶回去，为李惊蛰做晚饭。
一想到李惊蛰扒在桌前，像只小狗一样眼巴巴等着开饭的样子，李辜辰神色都温和了。
老人从另一头开门走了出去。
李惊蛰双手双脚摊开，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看着头上的天花板。
而危安倒在另一边，嘴角带血，已经昏了过去。
胜负已分。
围观者起初还在交口讨论，到最后已经没人敢说话，李惊蛰与危安的交手实在精彩，以至于谁输谁赢都成就一段传说。
秃头阿生气得牙痒，表情阴恻恻，想趁着李惊蛰体力不支，马上开始第三场。
李惊蛰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来，一句话也没多说，因为早从上一世就了解了此人尿性。
然而就当他摆出姿势准备应战，人群后方突然传出一道苍老但声如洪钟的喊声，
“还打什么？海州叩三关、什么时候有连续打三场的规矩了！”
李惊蛰看着人群自动恭敬分开，走出来的老人，惊得瞪大眼睛。
这不正是那个卖炸酱面的老周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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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我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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