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蛰原本就是来执行吓唬人的命令，一切比照自己喜好，打扮得要多浮夸有多浮夸。
墨镜皮衣大钉鞋，腰上丁零当啷一串，一看就是来惹事的。
临行前危安还建议让他把头发染成黄色，李惊蛰怕陈子木看不习惯，很是遗憾地婉拒了。
两名保镖见他这副模样上楼，互相对视一眼，自觉向前一挡，其中一人伸了手就想推他。
推不动。
李惊蛰稳如沉钟，伸手钳住保镖伸向自己的手，借势一拉，对方就像个铅球、十分丝滑地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开打的信号。另一人立即大喝一声，直冲李惊蛰而来。
而三人的打斗引来会馆安保，楼下的客人也被突然滚落的男人吓得纷纷尖叫。
李辜辰和郑钦元在屋内，只听到三层回廊上拳脚交加、呼和声此起彼伏。
郑钦元醉酒反应慢，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还摇摇晃晃想要开门往外走，李辜辰立刻将他按下。
他低头看表，还差十五分到三点。
老周头那边的人提前来了，跟郑钦元的保镖起了冲突。
赢了倒还好说，如果输了，今天整场戏白演，日后郑钦元心生警惕，也不见得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李辜辰咬紧牙关，握紧郑钦元双肩。
“郑局、大事不好了！”
郑钦元迷迷瞪瞪，“有坏人？嗨、不用怕！我的保镖可都是配枪的！”
“枪有什么用？我刚才听得清楚，是李家的人来了，说什么上次分账的数目不对，到处嚷嚷着找您呢！”
李辜辰料定姓郑的与李家的关系不可能完全互惠互利，彼此透明，结合刚才从他嘴里套出来的细节，铆足了劲挑拨离间，一边冒险悄悄摸过郑钦元的手机，对准了他自己的脸。
郑钦元果然大怒，狠狠一拍大腿。
“妈了个巴子、李家上次那批破药，根本就是小糖丸，我都不好意思批他许可证，他倒有脸三番四次问我讨钱！”
“……整天看别人赚钱，就眼巴巴非要凑进去插一脚，自己又不舍得投钱搞研究，负责人只顾着捞油水，连合作方根本没有精神值领域的专利都不知道，这要不是我，谁敢卖他家的药！”
郑钦元的话，随着直播，一字不漏地传到了联邦网路上。
砰地一声，有人从窗外翻了进来，李辜辰立刻掐了手机。
“老板、外头那小子不知道什么来头、下手太黑了！三元四喜他们恐怕拦不住，让我来带您先走！”
窗外冷风一灌进来，郑钦元打了个哆嗦，脑子里下意识将保镖的话与前面李辜辰的话联系到一块儿，认为李家要来收拾自己了，当即紧张地高喊起来，
“走走走——拦住！让他们一定要给我拦住！”
郑钦元拽着保镖夺门而出，生死关头，完全忘记了屋内还有个李辜辰。
李惊蛰已经跟人从楼上打到楼下，郑钦元的保镖、会馆的保安，还有无辜牵连的路人，整个京州会馆乱成了一锅粥。
郑钦元请的这两人身手一般，但死缠烂打的劲头十足，李惊蛰被混乱现场包围，一时竟然无法脱身。
“**的、到底什么情况？”他一边腹诽一边焦急看向三楼，李辜辰那家伙滑不留手，再磨蹭下去人都要跑了。
仿佛是响应李惊蛰的想法，301的门打开了，有两人互相搀扶、趁着骚乱冲下楼梯，奔着门外跑去。
两个人，一个是他前世见过的郑钦元，另一个鬼祟人影，必定就是那个李辜辰！
“——给我站住！”李惊蛰看着两人、爆出厉喝。
一见面就挨了李惊蛰一脚的那名保镖三元冲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腰，李惊蛰表情狠绝，毫不留情地冲他面门一拳砸过去，将人砸得一口鲜血喷出，生生委顿在地。
人群见血，爆发出更大的尖叫声，李惊蛰拨开乱窜的人流奋力向门口跑去——差一步、很快，他就要捉住这个跟他藏了两世迷藏的神秘人了！
保镖们此前已经得到指令，不惜代价拖住这个来路不明的煞星，四喜见兄弟生死不明，眼看对象就要脱离控制，也顾不上局势，掏出枪来朝天花板一崩！
与此同时，系统突然在李惊蛰脑内尖叫，[一号、一号攻略对象，正在朝主人接近！距离很近——他就在会馆内！]
“你说什么？——”
李惊蛰猛地停下动作。
保镖举着手枪对着李惊蛰方向、砰砰两枪，“不许动！不然他们都得死！”
立刻传来有人的痛呼尖叫。
按照郑钦元此前的指示，如果是李家、或者其他同僚派来的黑手，最怕的就是把事情闹大，用这一项来威胁他们，至少能够给郑钦元机会脱身。
这原本约束不了李惊蛰，可如果陈子木就在人群中、如果那个保镖不慎失手、走火……
0053号也觉得不可思议，它向来对于攻略对象不在的场景兴趣缺缺，此时正在后台例行玩儿那些没用的功能，鬼使神差地再次点开了、能显示距离附近攻略对象的地图。
“陈子木？他怎么会在会馆？”
李惊蛰扫视一楼大厅，因为被保镖拿枪指着、众人纷纷抱头蹲下，神情瑟缩、也不容易辨认面容。
郑钦元与他以为是李辜辰的保镖已经跑下楼梯，门口就在楼梯出口旁边。
李惊蛰马上就能抓住他们，可同时也面临着陈子木被误伤的风险。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众人只见李惊蛰大吼一声，原地跃起，朝站在人群中、持着枪的四喜飞脚踹了过去！
.
李辜辰无视外界吵嚷，悄悄改道二楼的公共卫生间，将郑钦元的手机丢进抽水马桶。
虽然与他设想的不同，但也总算有惊无险完成了原本的目的，此时郑钦元对李家的那段“酒后吐真言”已经在业内的平台被疯狂传播，很快就会引起热议。
按照李辜辰的推演，董子彦会在港州以受害者身份、集结其他被郑钦元不公正对待过的药企，针对李家和郑钦元的收受贿赂行为进行抗议。
由于药品的特殊性，监管暴露出巨大漏洞的事情一定会在联邦民众中间引起恐慌，但如果引到政府的头上，那就会太恐慌了。
李辜辰从来到海州后，就匿名持续向各大报刊递送关于李家的所谓“内部消息”，真假掺半，旨在噱头夸张。
平时关于豪门的此类消息近似于小说创作，大部分是子虚乌有，报社也没有人真的当回事，但在如今郑钦元这个离奇直白的直播佐证下，似乎发表任何李家的消息都是可信的。
这些小道消息正是现成的刊登素材，稍加改动就能直接发表，媒体为了抢占时机和流量，一股脑将所有内容倾盘爆出，舆论轰然炸开。
李辜辰在脑中推演着这一切过程，面无表情地按下马桶的抽水键。
轰——
与水流声同时，卫生间的门被撞开了。
李辜辰转过身，愕然与来人对视。
李惊蛰气喘吁吁，见到他，仿佛终于松了口气。
“陈子木、你在这里……”
他还穿着用来唬人的全套行头，一番打斗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显得风尘仆仆。
李辜辰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老周头派来的人到底是谁。
他眼中闪动着说不出的情绪，上前两步握住了李惊蛰的手。
“我去附近市立三中求职，中午他们带我来吃饭，正准备散场，就听见外面有枪声，惊蛰、你没事吧？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李辜辰先发制人，上上下下打量他，眼中全是担忧。
李惊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自己在陈子木面前是打算假装找正经工作，隐瞒跟秃头阿生等人接触的事情的。
“啊那个、我也是来吃饭的……”他拉着李辜辰把他往二楼包厢里塞。
“楼下打架了、乱得很！咱们从窗户走吧！也就两层，不高的！”
秃头阿生带着人给他收尾来了，此时正在楼下骂骂咧咧与治安官等方交涉呢。
.
李辜辰与李惊蛰牵着手往家走去。
“所以你也是在附近求职，过来吃饭的时候被卷入食客械斗，听见有人说我的名字、可能是中午一起吃饭的老师，所以着急地四处找我，是吗？”
陈子木几乎是替他编了个合理的解释，李惊蛰心虚地点了点头。
然而李辜辰知道他是为了执行老周头的委托，来找郑钦元的，也根本不会有人在一楼提到陈子木的名字。
李惊蛰能够通过某种方式确认自己就在会馆，只是不知道跟他一桌吃饭的对象是郑钦元而已。
李辜辰意识到，李惊蛰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安全，放弃了高额赏金的任务。
他手下一紧。
李惊蛰扭头看他。
“怎么啦陈子木？”
李辜辰眼神瞥见街边一间药店正在匆匆撕除海报，上面是李家前段时间宣传得如火如荼的精神类保健药品。
就快要结束了。
李辜辰专注地看他，“没什么，中午在京州会馆吃到了两个新奇的菜，我琢磨了一下做法，或许晚上可以做出来给你品鉴。”
李惊蛰大笑着欢呼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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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在场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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