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只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
没有子弹，如果还有多余的，那个外行在第一次射击的时候早就一起打出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再次赌对，李辜辰猛地闭了闭眼，在心里松了口气。
随后一把拥住李惊蛰。
“抱歉……”他语气里甚至带了哀求，“任何事等你伤好了之后、我们慢慢谈、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一拳重击。
李辜辰只感到一阵剧痛从腹部扩散开，竟然两眼一黑，直径往下栽去。
他突然想起来，只有初见的那次，李惊蛰是这么揍自己的，这才是他正常揍人的力道。
李惊蛰满身的血，脸上也溅到血迹，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
他任由李辜辰从身上滑倒下去，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没人敢拦他，尽管中了一枪，可他两次暴起都杀伤力惊人，很难说在他电量用光之前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李景行快被吓死了，朝李辜辰的背影狂吼，“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两天不见你们都快死了？？”
李辜辰挣扎着起身，深深看向李景行。
有人上前包围住他。
不管其他人如何，李辜辰与李景行的身份天然对立，对李家长久以来的唯一继承人来说，他就是来路不明、争夺家产的入侵者。
“我答应你，关于李家的所有事项延后再议，先救惊蛰，他现在不肯听我的。”
“废话！不用你说我也——等一下、不是、我是来救爷爷的！”李景行从出生到现在就没一口气干过这么多正事，已经完全搞不清次序。
“李洪道没死，我现在不需要他的命，”他语气冰冷又威严，是李景行没见过的样子。
“带惊蛰去急救，快！”
李惊蛰在李景行面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
李惊蛰是被系统的哭丧声吵醒的。
[……呜呜呜都是我的错，主人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也会死的呜呜——我还没有领到退休金呢——]
李惊蛰想骂它别嚎了，刚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猛咳。
警报器狂响。
[太好了是活的主人！系统有救了！呜呜呜哇——]0053号喜极而泣。
李惊蛰在医护一片兵荒马乱的抢救中好不容易想起来可以在心里说话，
“停停停、老子没死都要被你哭死了……”
系统抽抽了两下，真的听话地止住了哭声，[主人，对不起。]
0053号很低落，李惊蛰从来没有听它这么沮丧过，[我骗了你，我只是一个没有用的实习系统，刚刚才完成升级，你是我带的第一个任务者。]
[我没有足够的权限查询你上次死亡的详细档案，也没有积分深入调查攻略对象，否则不会发现不了陈子木和李辜辰根本就是一个人。]
[如果是其他系统，在接触你的第一个小时内就可以帮你解决掉所有问题。]
[我是天底下最没用的系统呜呜哇！——]
它说着说着又要哭，李惊蛰一个头两个大。
“别哭了，老子这不是还活着，又没有怪你。”
[可是……]它与李惊蛰精神共感，分明感觉得到现在的李惊蛰心里的情绪是它从来没有感知过的。
现在它已经完成了整体升级，情绪分析部件告诉它，宿主此时的心境叫做难过。
这么难过的主人还在安慰它，系统又想要尖叫了。
但李惊蛰真的觉得无人可怪。
他清醒过来，自然也能将记忆分开两世，他明白现在这个李辜辰没有想要他去送死，在这一世的李辜辰眼中，用陈子木的身份跟自己在一起，跟用李辜辰的身份去夺取李家家产，似乎也并无矛盾之处。
没有人有错。只是他擅自为两个人想了太多未来而已。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独自一个人的，他从前世十七岁起就懂的道理，没理由现在忘了。
病房门口传来喧闹声。
“主任、这个人他非要进来，我们拦不住——”小护士急道。
脚步声由远及近，范昭推开所有人，大步流星来到李惊蛰床前。他身后无声地蹿出近十个黑影，列成两排，屋内顿时一片肃静。
“老大，”范昭低声，如释重负，“你终于醒了。”
李惊蛰直觉有哪里不对劲，缓慢地眨着眼看他。
没有回应，范昭表情如常，只是视线牢牢贴在李惊蛰脸上，伸出手将他额前黑发拨到旁边。
“坏情况中最好的情况。虽然失血量大，你又一直乱来……我压着他们抢救了七八天，总算脱离生命危险了。”
李惊蛰现在被包的像个木乃伊，动也动不了，他打量着眼前的范昭，越看越不对劲。
个头高了一点，身板也结实了许多，衣服……也不是公子哥花里胡哨那一卦了。
这怎么……
不像是现在的范昭，倒很像上一世的。
梦中梦中梦，李惊蛰联想到恐怖的可能性，突然浑身犹如过电。
难道重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只是他被炸碎的脑子在海底的幻想？
现在他受的伤，到底是枪伤还是什么别的……
李惊蛰瞳孔地震的震惊清晰地传达了出来，范昭一下子笑了，是那种不达眼底的笑法。
“别问我啊老大，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这个地方。”
“一觉醒来，全世界莫名其妙倒退了八年，我前脚送你上了直升机，下一秒就听人说你中了枪从海州庄园里送出来，我立刻就想起来这是什么时间了。”
范昭看向李惊蛰的眼神一半怀旧，一半心疼。
“海州庄园……老大，这次我不在你身边，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惊蛰听得一怔，看来范昭并不知道在那个世界自己已经死了。
这么说他还是在重生后的第二世，只是范昭也来了？
但为什么他是、整个人过来的？
[咳、咳咳！]系统静悄悄，想必在作妖。
[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0053号呢？]
李惊蛰惊了，“这是你搞的？”
系统羞涩一笑，[万人迷系统的原教旨，就是不惜代价、运用一切手段，体现宿主魅力，获取更高的好感度积分。]
[既然攻略对象中已经有不适合的人了，那为什么不再加入新的人选呢？]
[本系统动用升级以后的场外求助功能，给主人你千挑万选摇来了一个全新的攻略对象——知根知底、信赖度点满——你信我，这次一定行！]
“你就因为这种理由把范昭弄过来？”李惊蛰叹为观止。
“不过你弄错了，那家伙是我副手，不是你的那什么***攻略对象，上辈子我们——”
叮——
李惊蛰心中话音未落，脑内传来熟悉的机械提示音。
[四号攻略对象，好感度 20]
“什——哪来的四号啊！”李惊蛰傻眼了。
可能是以为李惊蛰根本神智还没清醒，范昭手从他耳边滑到下颌，整个贴在他脸颊上，“都快忘记了，原来八年前的老大是这样的，小小一只。”
“真可爱。”他语气轻到风里。
范昭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贴上李惊蛰的。
在这个世界，老大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真好……
“等一下，”李惊蛰动弹不得，只能在心里惊悚地问系统。
“这人你到底从哪里找来的？确定过来的时候没搞坏什么地方吗？比如脑子？”
系统尖叫，[人家脑子比你好使多了！]
.
海州庄园易了主。
据称那位传说中的私生子，通过非常手段继承家业后，在极短的时间内，雷厉风行、不留任何余地、风卷残云一般将李家产业收拢重整。
只是与上一世不同，现在的李家深陷流言传闻，本来经营状况就每日俱下，此时再出现最高层的突然变动，阵脚大乱，就算李辜辰手段再高明，也颇费心力。
李洪道没死，只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李辜辰步步为营设计他交出了家产，绝不可能再交还他手里。
李洪道跟自己这位私生子谈过一次话后便心中清楚，自己还能活着，绝不是因为什么父子亲情。
然而李景行，曾经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在原家主都已经放弃了的情况下、出人意料地公开与李辜辰叫板，甚至成功带走了酒店和旅游事业部的骨干，让中高层的一些人员心思更加动荡。
原本以为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竟然也有了一点破釜沉舟的意气。
但那都不重要，李辜辰想。
那些都可以等今后再去处理。他可以有许多种方法，推演出合理的、搞定那位大少爷的结局。
但现在的他推演不出与李惊蛰的未来。
起初是不敢去见他，他反反复复拿着那封信看了无数遍，意识到自己之前简直是错得离谱。
李辜辰完全不认为那只是个梦。
只有真的重来一次，惊蛰才会莫名其妙知道那么多信息，知道细节，知道事情发展的走向。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而已。
他们就像两个提线木偶，被命运捏着关节，避开了所有真相，却仍然在隐秘的地方藕断丝连地缠在一起。
既然如此，只需要解开误会，一定就好了。
李辜辰没日没夜地议事，把办公桌当床，签完最后一份文件，衣服都没换，直径驱车往医院赶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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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四号攻略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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