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重秤看上去和平常的秤没有什么差别，排在前面的NPC按照队列的顺序，一个个站上去。
进入这个游戏后，他们脸上的情绪非常单一，麻木，木然，好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引起他们的情绪波动。
少见的，此时此刻他们的神情里竟然有紧张，每个人上秤前如临大敌，在听到体育老师说合格时全部都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苏酒酒看见队伍还有一段时间才会轮到他们，便就先离开了队，挪到周灵雨身边。
她是体育委员，要先负责登记信息，最后一个体测。
苏酒酒揽上周灵雨的肩膀，不知为何，周灵雨身体硬邦邦得像一块石头。
苏酒酒扫了眼名册，“需要我帮忙吗？”
周灵雨木讷地摇头。
前面排着队的NPC紧张地上称而后听到体育老师嘴里说出合格两个字又如释重负地下来。
赵乾倒是不担心自然地上称，不出他的意料得到了合格的评价。
直到轮到安广财。
他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盯着秤良久，最后咬了下牙，闭上眼站上去。一阵此起彼伏地抽气声。他紧着一口气睁开眼，看清楚后秤上的数字后狂喜。
“我过了！我过了！！！”
夏铭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啤酒肚前倾得像是怀胎十月的妇人体重竟然能满足体育老师的要求。
夏铭安怀疑体重秤有问题，但他没有说出来。
体育老师瞥了眼秤上的数字，平静地宣布，“合格，下一个。”
周灵雨熟练地在安广财的名字后打了一个代表合格的标识。
夏铭安屏着气上秤，看清楚秤上的数字后，她瞬间白了脸。
体育老师阴森地盯着她，扯起唇角，看她像是在看什么美味的佳肴。
“夏铭安，不合格。”
“这不可能，这秤绝对有问题。”
夏铭安失声尖叫。
“夏铭安，你是在质疑我？”
夏铭安哑了哑声音，挤出笑，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安广财。
“可能，可能上称的人太多了，体重秤突然坏了，我看起来明明要比他瘦一些。”
安广财被夏铭安拉出来当借口，他这时反倒没有早上在食堂的草木皆兵旁人多几句关于体测的话就要黑脸。
毕竟是商人，不威胁自身的情况下做人做事都会留三分情面。
“如果老师愿意的话，能否换个称？”
体育老师冷笑一声，“每一次的测验成绩都关乎学生的未来，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人，什么样的工作态度会在这件事情出差错？再说别人都没有出差错，偏偏到了你就出错了？”
夏铭安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她想争辩几句，可一想到她后面还有队友，她自信她的体重绝对不是最重的。
后面队友测出不合格了，自然会有人不服，她不想当出头鸟。
夏铭安眼睛转了一圈，后退了半步，“对不起，老师，是我妨碍您的工作了。我只是我朋友里体重最轻的，对结果有些疑惑。我不打扰您了，您继续。”
后面的两个人是NPC，都顺利通过测试。
紧接着的队友是林知秋，他的身体匀称，肌肉结实，绝对不是赵乾那样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苏酒酒摸到过他的腹肌，即使他断了一只手，也不一定能通过测试。
林知秋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有些惨白，血液浸透了裹着伤口的纱布，体重秤就在他眼前。
众人本就和夏铭安一样对安广财的测量结果感到意外，不自觉地凝神屏气等着林知秋的测量结果。
林知秋抬起一只脚，眼看着就要触碰到体重秤，突然又收回来了。
监管的体育老师见状想要呵斥，无意间对上林知秋的视线，嘴巴保持着半张开的状态停顿了两秒又僵硬地闭上。
“酒酒，我突然很想知道一件事。”
林知秋的表情很严肃，苏酒酒以为他有什么发现，也正色几分，“什么？”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伤心吗？”
苏酒酒嘴角微抽，这家伙的演技可以媲美奥斯卡影帝，如果不是他们认识的时间太对，她可能真以为他对自己情根深种。
想了想，苏酒酒最后还是努力地配合了下他，“说什么呢，吉人自有天相，你会没事的。”
“看到酒酒这么关心我，就算是死了也没关系。”
说完，林知秋抬脚迈上体重秤。
体重秤同时显示出数字，体育老师看了眼，宣布，“林知秋，合格。”
“不可能，这根本就不可能。”
夏铭安彻底失控，“黑幕，绝对有黑幕，根本就不公平，他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竟然比我一个女生轻。”
“夏铭安，考试成绩不好，不好好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够努力，好吃懒做才变胖，反而嫉妒成绩比你好的同学，真是个品行恶劣的坏学生。”
说完，体育老师桀桀怪笑了几声，如同黑夜山林里偶尔传来的几声异响，最后几个字咬得词格外重带着浓重的恶意，昭示着某种不详。
夏铭安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下，眼神空茫，惶恐得不敢再说话。
武玫此刻也不好受，她和夏铭安的体重差不多，或许她还有比夏铭安还要重一点。
上去的男生都是合格，唯独夏铭安是女生，结果是不合格。
离到武玫还有一个NPC。
苏酒酒已经摸到了周灵雨身边悄悄的看她手里的表格，从头到尾都没有找到江潮的名字。
“顾海生，不合格。”
体育老师的话音刚落，名叫顾海生的NPC双腿打颤一时没能从秤上下来，淡黄色的液体淅淅沥沥地从裤腿管滴落下来。
他竟然被吓尿了。
围着的学生发出此起彼伏的鄙夷的嘲笑声，体育老师皱了皱眉，摆手叫了两个学生扶他下去。
周灵雨在顾海生的名字后面写了一个数字48kg。
两个学生搀扶着顾海生到队伍的旁边便就松开手，顾海生没站稳瘫坐在地上，脸正好对着苏酒酒。她看见他的脸上有一块很大的疤，覆盖住了半边脸。
他周围的同学都连忙避开，不知是有意无意，有好几个人的脚踩到了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被踩得通红，却也没有吭一声，像是习惯致使的麻木。
苏酒酒正欲上前，胳膊被一只手拽住，是周灵雨。
周灵雨认真地说：“别去，他是班上成绩最差的，老师不喜欢他。”
等苏酒酒再看去，顾海生已经撑着地站起来，佝偻着身体，踉跄地往学生堆里走去。
体测轮到武玫，她绷着身体站上去，体重秤却没有显示数字。
体育老师蹲下来检查了下，“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一泡尿把秤给淋坏了。今天的体测到此结束，你们自由活动一会儿，等下课铃声响再离开教室。”
*
食堂。
夏铭安沉默地坐在餐桌前，慌乱游离的眼神出卖了她的不安。
体育老师并没有说考核不合格会有什么后果，可单从NPC的恐惧里就知道她一定会面临很恐怖的事。
苏酒酒说：“班级名单里没有江潮这个人。”
武玫说：“估计江潮和陈婉不同班，这样就难办了，高三一共八个班，要在四五百人里把江潮找出来，得花多长时间啊，而且我们就只知道一个名字，别的什么信息都没有。”
到了饭点，食堂里排队的人慢慢变多了起来。
三班体测的消息传得很快，仔细看昨日没什么人的减脂档口今天也有了不少人在排队。
夏铭安饱受未知恐惧的折磨，她僵硬地笑了下，“安大哥，我一直想不通，你合格是不是有什么秘诀？是不是有什么大家忽略的细节啊。”
安广财靠着躺椅上，肚子上肥硕的肉挤压出好几道褶子，他大气地挥了挥手，指着减脂餐档口的方向。
“我也是碰碰运气，没有想到竟然真成了。我当时吓得不行就死马当活马医，跑去减脂档口吃了一顿，没有想到最后真得合格了。”
苏酒酒有些疑虑得盯着减脂档口，里面卖得都是肥腻腻得肉菜，却看见一名男生被推到在地，正好是顾海生。
顾海生被几个学生推攘在地，餐盘里的菜撒了一地，惨白油腻的肉块滚了满地，粘稠的汤汁糊了他满脸，头发湿哒哒地黏在他额头的皮肤上。
他躺在地上胳膊欲要支撑着地面爬起来，胳膊弯生生地挨了一脚，下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鲜血从嘴角溢出。
“晦气东西，离我们远一点。”
“呦，还想着吃减脂餐呢，每科考试都不合格的蠢猪还是早点放弃治疗吧，给国家节约了粮食。”
说话的人举起手要打，举在高空中的手却被安广财拦住了，武玫扶着顾海生站起来。
赵乾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一个丑八怪也值得你们出头，我困了，先回宿舍休息了。”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入顾海生耳里。他怯怯地低下头，试图掩盖脸上的伤疤。
苏酒酒问：“同学，你没事吧？”
“没，没事。”顾海生说：“谢谢你们。”
苏酒酒小心地观察他，“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啊？”
顾海生惨淡地笑了下，“欺负人还需要理由吗？”
“肯定需要啊。”苏酒酒淡淡地说，“总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看起来让自己站理的理由啊，要不然怎么能让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鼓动他人统一战线呢。”
顾海生微微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苏酒酒会说这些。
“我是坏学生，在这个学校里，所有老师每个月都会被评出一个坏学生。这个坏学生会被惩罚。”
夏铭安还记得体育老师阴森森地说她是坏学生的模样，“惩罚就是被全校学生欺负？”
顾海生点了点头，弯腰捡起被打翻的餐盘和散落的肉块，减脂档口的肉块已经被学生们一抢而空。
夏铭安问：“同学，这些东西减肥效果很好吗？”
“嗯，很多同学都会用它实现短期内体重下降，这次惩罚结束，下次还要体测。我不想再不合格了。”
夏铭安松额一口气，看来体测不合格不会死，不管怎样能留下一条命就好。
眼看着顾海生就要离开，她还想打听惩罚内容是什么，苏酒酒先一步叫住了他。
“顾海生，你知道江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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