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儿吗?咱们没走错吧?”江北皱眉看着导航。
“那小孩儿给的地址就是这儿的,再往前走几步就是了。”沈珂指了指前面的那栋楼。
“乔儿,怎么不走了?”江北杵下沈乔的胳膊。
“哥,你听没听见救护车的声儿?好像就在前面。”
沈乔说完转过身,他们几个面面相觑。
“靠!”沈珂最先反应过来,箱子一丢抬腿就往前跑,江北和沈乔紧追其后。
他们到的时候,工作人员正抬着担架往车上走。担架上的人被挡得严严实实,就有只手露在外面。
一起长起来的给看根头发丝就知道谁是谁了。
他们跑过去挤到担架旁,这是陈北星啊,是他们从小带大的陈北星啊。
怎么躺在这儿了呢,怎么都是血啊。
江北手指哆嗦得都不敢摸他。沈珂稳了稳神,对工作人员说,“这是我弟。劳驾您捎我们一段儿,我们也得跟着他去。”
工作人员看了眼雪团,雪团松开握着陈北星的手,点了点头,“都是他的家属。”
“行,那都上来。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工作人员关上了车门。
救护车如同离弦的利箭冲向街道。
“二北,是哥。哥找你来了。你挺住啊,哥还得带你回去呢。”江北像小时候一样摸着陈北星的脑袋,强忍着泪。
“哥,小北哥从小体格就好,肯定没事儿。小北哥,你听见了吗,我们来了,来接你回家了。”沈乔安慰着江北,自己却一直在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沈珂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陈北星。眼眶都红了也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人就没了。
雪团用力地握住陈北星的手。哥,你哥都来了,你得醒过来看看他们啊。
到了医院,沈珂看着陈北星进了手术室就赶紧去忙乎缴费这一套流程去了。去缴费的路上,他用力地咬了下舌尖,他得醒着,自己是当大哥的,还得撑着小弟呢。
江北,沈乔和雪团守在手术室门口。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手术室的红灯一直在闪着。
护士出来一次,江北的心就悬起来一次。
别下病危,别下病危啊。
“病人家属?”一名护士走到他们面前,“你们是病人家属吗?病人心率异常,不能排除体内血管有胀裂的情况。这是病危通知书,麻烦签一下。”
江北的心跳也停了几下。他抓起笔,手实在是太抖了,怎么都写不上。
沈乔把笔抽过来,写完眼神悲切地看向护士“求求您救救我哥。”
“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护士拿着签着陈北星一条命的纸进去了。
“陈北星到底怎么了!我弟他到底怎么了!”江北拽着雪团的衣领,目眦尽裂地问向他。
雪团跟失了神一样,眼睛空洞。
“北哥,松手!这跟他没关系啊!”沈乔站到雪团面前,把江北往后推。
“没关系?我弟弟躺在里面呢!都下病危了!怎么就没关系了!怎么吐的血,为什么吐的血,你给我说明白了!说!”
“江北!松开!”沈珂刚交完费回来就看到江北这一副要打人的样子,连忙跑过来拽开他。
“哥,你别拦我,二北在里面呢!”
“你特么还知道二北躺在里面呢!你干啥呢!在手术室门口又拽又扯的,滚一边儿清醒清醒去!”沈珂气得把他踹到了沈乔怀里,“看着点儿他!”
江北脖颈上绷起来的青筋慢慢松开,缓缓地蹲了下去,双手捂住了脸,一米八多的大男人泣不成声。
扶着江北坐下,沈乔吞下酸涩的哽咽紧紧望着手术室。
沈珂看着他们,抬手压了压眼睛试图把眼泪压回眼眶。
“陈北星自己的毛病,跟你没关系啊。江北是着急了,那他冲你发火也不对,我先替他对你说句对不起啊。等一会儿我把他摁过来让他亲自跟你道歉。”沈珂坐到雪团旁边。
“他骂得没错。”雪团嗫嚅着,“你们是他哥,你们都来了。陈北星也会活着回来的,对吧?”雪团抬头看他,眼里含着希望的泪水。
“对。陈北星从小就怕我,我说什么他做什么。”
二北,你这回也听哥话,醒过来啊。
手术室外又是一片无声压抑地过了很久,手术中的红灯才灭了,医生护士们陆续地走出来。
“医生……”
“医生……”
“医生……”
“医生……”
医生不知道先回应哪一个,拆下口罩统一回复道“手术很成功。病人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先在无菌病房观察几天,没别的特殊反应,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咚,四颗心脏落回到了胸膛。
“谢谢,谢谢您。”他们轮流恳切地说道。
陈北星被推着出来了。
人是走着出去的。现在却躺在病床上,身上缠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设备线,旁边医疗仪器发出冰冷的声音。
他眼睛闭得那么紧。沈珂忍不住颤抖地探了探他的鼻息。
怎么整这么狼狈啊。
和他们落出了几米,雪团在后面沉默地走。
江北瞥到了后面形影单只的身影,脚步一停在原地等了会儿他,“你不想送陈北星到病房吗?”
“我……”
没等说完,江北就拉他往前走,“陈北星应该挺想让你送的。”江北侧过头接着说,“我先给你说句对不起,其他的道歉的一会儿再给你补上。现在先快点儿走吧,电梯都要到了。”
“陈二北!你特么不会包饺子就滚一边儿去,别往我身上抹粉了!”
“北哥忒过分,我是来给你帮忙的。”陈北星从小菜板上捞根酸菜心儿嚼,对江北欠儿了吧唧地笑。
“沈乔,把他整走。”
“小沈哥,我也是你哥啊!你不能就听你对象的,你得尊敬长辈!”
沈乔充耳不闻陈北星的谬论,放下盛馅的盆,把陈北星往外挤。废话,不听对象听谁的?
“你就知道听你小媳妇儿的,没出息的玩意儿。”
“我靠!陈北星你说谁呢!谁是小媳妇儿!”
陈北星不要命地勾住江北的脖子,“谁急谁就是呗。”
有对象了不起啊,让你们天天得瑟。
江北彻底让他给惹毛了,拿着擀面杖追杀他。
陈北星跑到沈乔后面对江北做鬼脸。
一共这么大点儿的桌子让他们挤得歪歪扭扭,面板都要碰掉下去了。
沈珂挨个踹过去,“都特么不吃饭了啊。江北捏饺子,沈乔接着和馅,陈北星你给我滚过来擀皮。”
“哦。”
“哦。”
“哦。”
大哥发话了,小弟们都老实了。
滴答滴答…哪里来的水声啊?
“哥,外面化冰了啊?”
三个哥没人说话,眼眶里慢慢地都滚出了泪。
“哭啥啊?”陈北星给他们擦泪。
诶?我手上哪来的血啊?
陈北星往身上看,怎么身上也都是血啊。
“呕——”血腥味压得他直反胃。
我这是怎么了?哥,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哥!”
谁叫我?我也当哥了?
“哥,别流血了。”一个小黑影扑过来抱着他。
哪来的黑影啊?还挺小。小的黑影,小黑影?雪团!是雪团!
“团儿,你离我远点儿,我流血了。”
雪团偏执地摇了摇头,把他抱得更紧了,“我不怕血了。哥,我还会说话了。”
会说话了啊,真好,那我得听听啊。
“饺子煮好喽。啧,二北别躺着了!雪团你别跟他学,你俩都起来端饺子去。”
“哥,去吧。”
“醒了!小北哥醒了!”沈乔急忙跑出去叫医生。
在无菌室躺了三天,又在普通病房睡了两天,陈北星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他的几个哥,还有雪团都围在床边,含泪看他。
陈北星的眼里也慢慢涌出一层热意,泪淹没在发间。
陈北星嗫嚅地喊哥。沈珂江北一边一个握住他的手。
陈北星回握过去,虚弱地笑笑。
沈珂用棉签往他嘴唇上抹点儿水,“都在这儿呢。你好好歇着,别说话了,哥都知道。”沈珂来回抹了几下,就把位置让给雪团顺手也把江北拉走了。
陈北星感激地看眼大哥,当哥的就是明白他。不和雪团说句话,他是躺不踏实的。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陈北星招呼雪团到身边坐下。
“害怕没啊?”见血害怕了吗?出门害怕了吗?跟这么多生人说话害怕了吗?陈北星不忍细想,一想到游离人外的小黑影,他的心窝好像被用针密密麻麻扎过了一遍。
雪团笑着摇头,他把陈北星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
“哥。”
“诶。”陈北星摸到了他的动脉,下面的脉搏有力的脉搏声一下一下地传到手心,又从手心传到心脏,两个人两处脉搏一起共鸣。
医生很快地就来了,给陈北星仔细检查了一遍,“心跳血压都已经正常,病情已经控制住了。注意不要再有过度的情绪波动,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病人家属跟我来一下,商量一下后续治疗。”
“就在这儿说吧,病人本人也得参与啊。”
“你参与什么参与,你手术费还是我们掏的呢。别想那么多了,你就赶紧好起来,好特么还钱!”江北把医生请出病房后又特意走回来骂他一通。
“……哦。我只给本金,没有利息啊。”
沈珂转过身用力指了指陈北星“你老实待会儿吧。”,接着对雪团嘱咐说,“雪团看好他啊。他是想爬起来,你就……”
“就一板凳敲过去。”沈乔站在最前面冷冷地补充道。
陈北星在嘴上做了手拉拉链的动作,乖巧地目送他们出去。
门一关,陈北星就原形毕露,拉住雪团盘问他。
“这是跟他们混熟了啊。他们对你好不?不好我帮你修理他们。”
修理?指他们三打一吗?雪团藏好嘴边的笑意。
“很好”雪团认真地回答说。
“雪团,你别太拘束了。我们是陈北星的哥。陈北星是你哥,从陈北星这论,你也是我们小弟。”这是拿衣服给他披的江北哥。
“就是不提哥弟这一套,你把陈北星送到医院,我们都得感激你,对你好更是应该的。”
这是给他上药的大沈哥。
“小北哥醒了也希望看到你好好的。”这是劝他吃饭的小沈哥。
这几个长在黑土地的糙汉遇到了雪团就跟东北虎养了只小狸花一样,想跟它玩都不知道该怎么下爪。
唯一熟悉的陈北星还在床上躺着。
他们只能费力地,甚至有点儿笨拙地来缓解雪团的不适应。
雪团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这么对待的感觉。他们每一次的给予的好意,雪团都深深地留在心底来慢慢回味。
“几个哥真挺好的。”雪团又重复了一遍。
那就好,陈北星弯了弯嘴角。
液滴答滴答地流着,像助眠的白噪音。陈北星泛上倦意,握着雪团的手慢慢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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