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地坐着,他是堂上的堂官,她是受审的人。
顾青荇觉得自己过往几年的绯色少女心事到头来不过被验证是一场荒唐的幻梦,也该醒醒了。
她觉得自己从前只是喜欢想象中的他,或者说是喜欢上了仰望他的感觉,回到长安以后她才开始、或者说有机会认识真正的他。
幸好,除了自己,没人知道她喜欢过他,尤其是他不知道。
至少可以留存一丝体面。
顾青荇抬起头来,她没做错任何事,她不欠谁的!
七里哐当的她把那些关于对自己的质疑全给反驳回去了。
字字句句她都是看着卢晔的眼睛说的,眼睛里似乎还含了泪,像是一道一道把自己的少女心事给凌迟了,血在她的心里留了遍地,痛楚和悲伤只要不被人看到,那便是可以假装没有发生、不存在的。
只要她不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那就没人可以伤害到她!
虽然出了师,但女医官显然是做不成的了,从前可以心安理得地投奔大姐姐,可现在……娘家又远在巴蜀,虽然师父当她是女儿,可是顾青荇既要强又要脸,可没有在师父家里吃闲饭的道理。
大姐姐当年怎么说的?要有本事,有手艺,才不求人!
顾青荇一边在师父张娘子的医馆帮手,一边也试着去附近乡野,采采草药、顺便帮乡民们看看病。
外出游历三年,让她爱上了天高地广的感觉。
她倒并不是很担心安全的问题,游历让她有了自保的本事,而且医生还是受人礼遇和尊敬的,她又是赠医施药,天子脚下又是承平盛世的,倒还不至于穷山恶水出刁民来。
反正,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那样一种情形下又见到卢晔。
她借住在一个老婆婆家里,在那个村落里已经逗留了几天,因为村里有个大嫂即将临盆,青荇想等到她顺利生产后再启程返回长安,毕竟她的师父张娘子是妇儿科的千金圣手,名师出高徒,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积累经验。
那是深秋,山里要更冷,顾青荇一边在房中烤火一边记录自己这次外出的行医记录,就听门外一阵粗鲁的吆五喝六声,很快有个浑身湿透的人被抬进来了,因为听说这里住着一位大夫。
顾青荇早就习惯了在各种恶劣突发的情形下接诊,每当这种时候她都有一点点激动和冲动,不知道为什么,体内血液的流速似乎都加快了,就像是她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时刻准备着,准备着去救死扶伤。
病人被抬进屋中,顾青荇先留意到的是他青白的脸色,其次才认出了那是卢晔的五官。
正准备给他搭脉的时候,却突然被卢晔的手下给一把拉开了。
因为觉得她是个小丫头片子,又是乡野庸医,别给高贵的卢大人给治坏了、治死了。
最可气的事这人一拉一扯,把顾青荇的药囊带子给扯断了,里面的药盒、药包滚落出来,让她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心里恨恨地想真讨厌,赶紧都给我滚吧,谁爱治谁给他治,我才懒得管呢!
这手下还主张立刻套车,在这大雨倾盆的天气连夜把卢晔拉回长安去请太医延治。
顾青荇此时身为医者的道德和良心又占了上风,她忘了自己具体是怎么说的,大意是你们要想这么搞也行,就怕卢大人没命回到长安了。反正语气不太好,话里还带了点诅咒劲儿。
她没想他出事,她就是有点生气,有点忍不住要逞口舌之快。
那手下正要扬起刀把子敲顾青荇的头,卢晔这时候一口气缓过来,悠悠地醒了,顾青荇疑心他早就醒了,只是闭着眼睛在听好戏呢,就等着这时候开口,好叫自己感念她。
哼,她才不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考量,卢晔倒是颇会说好听话,左一句三姑娘,右一句顾大夫,言下之意简直把自己捧成了个师出名门的少年神医。
那手下显然是忌惮了很多,跟顾青荇说话的口气微微客气了起来。
她客气了,顾青荇反而不客气了,她把卢晔的病情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不懂行的人听了她那些云山雾罩的术语,大约以为卢晔要活不过当天夜里了。
其实他那病也不难治,就是操劳过度,休息便是了。
顾青荇觉得自己要是有骨气,就不给他治,让他头疼疼着去,晕眩晕着去,吃吃苦头才好。
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手上给人家脑袋上扎着针,嘴里却说:“我可没有危言耸听,卢大人听惯了好话,所以才会把身子当牲口使!”
顾青荇记得自己说完这话,卢晔立刻就不吭声了。
她开始后悔,干嘛对着病人说这样的话呢?她跟他又没有仇。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想对他撒撒小脾气,仿佛自己遭的那些罪都是他一手造成似的。
但其实不是的,人家不欠她什么。
顾青荇背对着他默默地收拾药囊,半晌才小声说:“我没冲你发火……没想冲你发火……对不住。”
她觉得留下也尴尬,就想抱着药囊赶紧离开,躲一躲,把这股尴尬劲儿给躲过去。
可卢晔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要问她:“三姑娘,你的药囊怎么了?”
顾青荇那个生气劲儿又上来了,但这回她还没张口,眼泪不争气地先掉下来。
“给我看看,”卢晔小心翼翼地从顾青荇手里把药囊托过去,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这个豁口是刀划的,是不是我手下的人对你动粗了?”
顾青荇才不是善解人意的性格,她逮到机会就要告状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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