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风浪越大鱼越贵

自从经了刘子净和夏怡夫妇安排的那次“遇袭”后,青杳便不敢穿女装了。

偶尔穿一次女装,也只选颜色暗淡、款式老旧,穿上都看不出身形的,而且还要戴上帷帽遮住面孔。

明明知道长安城有金吾卫巡防,光天化日的,女子在市坊中活动也很安全。

道理都懂,但就是很难克服那种恐惧的心情。

过去害怕拐杖,现在连女装都害怕了,青杳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梁瑶见青杳久久不说话,从床榻上下来,走过来扯她的袖子。

“杳娘,你生气了?我不是说你给我梳的头画的妆不好看,是我长得不好看,你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青杳吸了一下鼻子,转过身去,拉着梁瑶坐下来:“谁说你长得不好看,我要是能有你这大个子,能有你这高鼻梁,还有这一身雪肤,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梁瑶做了个鬼脸:“你可别哄我了。”

“我是认真的,”青杳突然灵光一闪,“你不愿意化妆,那咱们就不画了。”

梁瑶点头:“就是,去了点个卯就行,又不是选皇妃,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有什么意思?”

“不对。这是你自那些事情以后第一次正式的公开亮相,当然要重视,只是我之前也着了相,总想着要让你在那群花团锦簇的贵女中间脱颖而出,却忽略了你也有你的个性,我应该做的是要突出和放大你的特点,而不是把你打扮的跟别人一样。”

梁瑶挑了挑眉毛:“我有什么特点?”

青杳把梁瑶的脸掰过去朝着镜子:“你长得英气,个子又高,给你画平康坊那些时兴的花媚妆容你自然不习惯。衣裳也一样,说到底,是人要穿衣裳,而不是衣裳压住人。”

青杳一边说,一边帮梁瑶挽了一个单髻,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又从妆匣中挑出一只金钗簪于发中。然后帮她淡扫峨眉,用银挖勺挖了绿豆粒大小的一点胭脂膏,在掌心捂热揉化然后轻轻拍在梁瑶的脸上,立刻显得人气色提升了三分。

梁瑶望着镜中的自己,也感到很满意:“这样好,显得精神。”

青杳跟梁瑶说了自己的打算,就在梁瑶平素最喜欢的几件衣服中自己做些改造和加工,来个旧衣新穿,省得逼自己去适应新衣服。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赏菊的宴会,就当是去走亲戚串门好了。”

不要给郁证病人压力,这一点也很重要。

青杳的新思路得到了梁瑶的赞赏,梁瑶提出自己的母亲之前陪嫁里有几匹料子,两人决定去库房找出来,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杳娘和瑶娘手拉手正待出门,迎面撞上了一个少年,给梁瑶撞得一趔趄。

这少年青杳看着面生,十四五岁的样子,和梁瑶差不多高,在男孩子里算中等个儿。一张线条分明的精致小方脸,下颌角那里有着优美而生机勃勃的弧度;一双柳叶型的眼睛,眼角微微下垂,平添了几分忧郁的特质。

梁瑶不耐烦地提高嗓门:“梁玎!你要死啊,投胎别上我这儿来!”

青杳顿时明白了,这是慎勤伯府的小伯爷,梁瑶的弟弟,李夫人的宝贝儿子梁玎公子,约摸因着太学考试临近,从学堂放假回家备考了。

梁玎则一个箭步冲进屋来,左看看右看看,竟无藏身之地,一脸沮丧。

“姐姐,我救苦救难的好姐姐,父亲拿碗口粗的大木棍子要打我,快容我躲一躲!”

“滚一边儿去,”梁瑶把弟弟往门外推,“我要出门了,省得老头子连我也一块打。”

梁玎不抛弃不放弃:“姐姐,你从前不是这样无情无义无怜悯之心的!”

梁瑶不耐烦地瞅他一眼:“你自己功课做不出来,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说完拉着青杳要走,两人的袖子被梁玎分别拉住。

“姐姐,杨国舅可是太学的学监大人,手里握着免试推荐的名额,他要是成了我姐夫,我就能直接进太学了,姐姐,宫宴上好好表现,千万救我一救!”

“我九月初九宫宴,你九月初十考试,来不及了,你还是去庙里拜文昌菩萨快一点。但不是我说你,咱们家的人就没有念书的脑子,你还是趁年轻想点别的出路吧,或者就等老头子蹬腿你直接继承爵位就好,别费劲瞎折腾了。”

梁玎两手一摊:“我也是这么想的,结果父亲听了,就要拿大棒子打我!”

梁瑶把袖子从他手中抽出:“我可帮不了你。”

梁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转而攻略青杳:“这位姐姐好像见过的,你一定就是府上请来教我姐姐念书的先生吧,虽说她那个脑子估计也学不会什么……”

梁瑶举拳头在梁玎的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梁玎痛得“嗷”了一声,给青杳逗笑了。

这两姐弟虽然不是一个妈亲生的,但好像处得比青杳想象中融洽。

梁玎从怀里摸出一张纸,举到青杳眼前:“为今之计我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这是我们学堂的先生拟的一份太学考试的策题,往年他总能押中那么一两道的,别的题我都东拼西凑要到了答案,唯这最后策论一题百思不得其解,求二位帮忙想想?”

梁瑶不屑地嗤了一声:“你都绝望到来问我了?我劝你赶紧收拾细软跑路吧,省得考完试老头子把你给打死。”

青杳从梁玎手中接过那份拟题,迅速浏览了一遍:“这道策论,五月份的长安月旦上讲过,智通先生和当时请来的大儒争论得很激烈。”

梁瑶和梁玎姐弟俩停止吵架,盯着青杳。

梁瑶问:“长安月旦是什么?”

梁玎说:“我怎么还能记得五月的长安月旦上智通先生说了什么?”

青杳把策题还给梁玎:“我做了笔记,拿来给你参考一下。”

梁玎看完青杳的笔记,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顾姐姐,这都是你记的?”

“可以借你抄一份。”

梁瑶翻看着那份长达几十页的笔记:“你就现场记的?这手都得写断吧?”

青杳给梁玎找出纸笔让他誊写:“现场不是站着就是跟人挤在一起坐,肯定记不了那么多,我都是记一下大概,回来再补全。”

梁瑶长大嘴巴:“全记脑子里啊?!”

青杳浅浅地笑了。

当年自己还读书的时候,立誓要像智通先生一样渊博,于是刻意训练自己在听月旦时精神高度集中,回女学寝舍后便将当日讲评全部手录下来,以备日后时时翻看。一开始总是记不全的,而且好多用典的地方自己不懂,记得糊里糊涂,后来慢慢训练,记得也就越来越细致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这副童子功还在。

梁玎抄完,满意地舒了一口气:“这回总算可以应付夫子了。话说顾姐姐,你可知现在长安月旦的一份手札可是能卖不少钱呢!别说你这种记得详细又清楚的,就是那种记得乱七八糟的都能叫到几两银子一份呢!”

青杳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一听说能赚钱,脑子里迅速浮现了那个心仪的小院子,浑身都是劲儿。

“二公子,那以你的经验,我这样的一份能卖多少钱?”

梁玎柳叶眼一眯,笑着说:“我给你牵线,少说也能卖几十两。”

几十两!青杳的一间书房有了!若按这么算,年内就能把小院拿下!

青杳的心砰砰砰直跳!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梁玎神秘兮兮地说:“我知道有一位重金求购太学考试前最后一场长安月旦札记的大买主,好多做这门生意的人都摩拳擦掌呢,但他们的水平跟顾姐姐你没法比!”

青杳尽量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可九月初一这场长安月旦早就一票难求,大家都指着智通先生能押押题呢,恐怕到时候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根本听不到在讲什么。”

梁玎笑得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青杳发现他们姐弟俩笑起来还真挺像的。

“票?我有啊!包厢座儿,父亲高价给我买来的。”

梁瑶“啧”了一声:“给你买了你听了也考不上啊,白瞎。”

梁玎不服气:“我们现在有了顾姐姐,这场月旦的札记我估计能卖到200两银子,轻松赚回票价!怎么样顾姐姐,咱们谈谈分成?”

青杳现在已经满眼、满耳朵、满脑子都是200两银子了。

待回过神来,青杳和梁玎约定,札记卖的钱刨去包厢座位的钱青杳承担一半,剩下的纯利润梁玎和青杳三七开。

“成交!”

梁玎热情地和青杳握手,约好了次日三人一起去听九月初一的这场长安月旦,然后一蹦三尺高地跑了。

梁瑶有点担心青杳:“不能有危险吧?”

青杳虽然决策做得很快,但是前后的风险都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事没人管、不犯法,自己最多算个中间商。

风浪越大鱼越贵。

青杳决定干这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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