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正好穿过枝叶,把她的声音吹得发飘:“喂?”
电话那头很安静,只有隐约的电流声,像隔着条看不见的河。
过了很久,才传来他的声音,比记忆里沉了些,带着点她从未听过的滞涩:“皖皖。”
“嗯,是我。”她攥紧画具袋的带子,帆布边缘勒得掌心发疼,却觉得这样才能稳住声音里的颤,“你、还好吗?”
又是一阵沉默。她能想象他此刻的样子,大概是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蹭着手机壳,以前他紧张时总这样。
“我很好。”他突然说,声音轻得像片要落的叶子,“皖皖,我们……分手吧。”
“嗡”的一声,姜皖皖觉得耳朵里像钻进了只蝉,所有声音都模糊了。她盯着脚尖前那片卷边的银杏叶,明明是暖黄的,却看得眼睛发疼。
“你说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像被风扯着的线。
“我说,分手吧。”他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咬得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耳朵。
“为什么?”她追问,喉咙突然哽住,他说的话全堵在胸口,闷得发疼。
“没有为什么,就这样吧,皖皖,你值得更好的。”唐驰平静的说道。
“更好的?”姜皖皖笑了,眼泪却跟着掉下来,砸在画具袋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唐驰,你记不记得你说过的那些话,你说要陪我过每一年的生日,要陪我看C城每年的烟花秀,说要拿M国的枫叶换我的银杏叶,还有。”
唐驰没等姜皖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皖皖,”唐驰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像被秋雨洗过的石头,硬邦邦的,“那些话,都是以前的了。
姜皖皖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画具袋里的铅笔硌得肋骨生疼。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团滚烫的棉絮,那些没说完的话,“还有你说你喜欢我”“还有你说我最好看。”全被这一句“以前的”砸得粉碎。
“以前的?”她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抖得像风中的银杏叶,“唐驰,你告诉我,什么是以前的?是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我信这些话的时候?”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轻得像错觉。然后是他更冷的声音,像在切割什么:“是我变了,皖皖。”
姜皖皖突然笑出声,眼泪却汹涌得更厉害,砸在画具袋上的声音清晰可闻,“你变了?三个月前你走的时候,还说等我,曾经的那些誓言,都算什么?”
“算我当时太不懂什么是爱,”他打断她,语气里第一次泄出点不耐,却又很快压下去,变成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太年轻才会说那么多兑现不了的话。皖皖,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放过?
姜皖皖低头看着脚边那片被雨水泡软的银杏叶,叶脉像张破碎的网。
曾经美好的画面像跑马灯似的在眼前转,每帧都亮得晃眼,却被他一句“太年轻”碾成了灰。
“唐驰,”她的声音突然轻了,轻得像要飘走,“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姜皖皖以为信号断了,才听见他说:“是。”
一个字,像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她强忍了三个月的堤坝。
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他名字的轮廓。
她看见自己映在屏幕上的脸,眼眶红得像被揉碎的晚霞,难看极了。
“我知道了。”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连她自己都惊讶怎么能这么平静。
“嗯。”他应了一声,再没别的话。
风突然卷着银杏叶扑过来,迷了她的眼。
她抬手去揉,指尖沾着的眼泪凉得刺骨,像他最后那句“嗯”,轻飘飘的,却带着千斤重的冷。
“那……再见。”她吸了吸鼻子,把那句哽在喉咙里的“我还爱你”咽了下去。
“……再见。”
忙音再次响起时,姜皖皖才发现自己还蹲在银杏树下,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满地狼藉的落叶。
为什么?
明明以前我们那么……,也对,那是以前。
人都是会好变的,也许他曾经也爱过我,只不过那是曾经。
一个人离开的时候,不需要问原因,你能想到的所有理由,好像都是对的。
手机从掌心滑下去,“啪”地砸在满地银杏叶上,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了,像只垂死的眼睛。
姜皖皖盯着那片被手机压皱的叶子,叶脉断了几根,黄得发脆,像她此刻的心跳,一下一下,钝钝地疼。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把“分手”说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现在看来,真好笑。
有片叶子粘在她的眼泪上,冰凉的。她抬手去抹,摸到满脸的湿,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哭,哭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连自己都快听不清。
原来难过到极致,是连大声哭出来的力气都没有的,只能像只被遗弃的猫,蜷缩在角落里,任由眼泪把心泡得发涨、发疼。
远处传来苏眠她们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姜皖皖赶紧把脸埋进膝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她们听见自己的哽咽。
她不想让别人看见,更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个曾经把她宠成公主的人,现在可以这么轻易地,把她丢在满地落叶里。
手机又亮了一下,是条短信,来自唐驰。
只有短短几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
姜皖皖看着那三个字,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得更凶。
对不起有用吗?
她想要的是你的爱,而不是你的对不起。
苏眠她们跑过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姜皖皖趴在落叶堆里,像只被抽走了骨头的猫,肩膀抖得厉害,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对不起”在暗夜里刺眼得很,像在嘲笑她这几年的真心。
“皖皖。”苏眠的声音发颤,蹲下来想拉她,却被她身上的寒气冻得缩回手。
姜皖皖慢慢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她看着她们,突然咧开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们说,是不是所有的‘我等你’,最后都会变成‘对不起’啊?”
风卷着银杏叶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像一场盛大的埋葬。
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还在闪,可那点光,再也暖不了她冻透的心了。
原来有些告别,真的连一句像样的“再见”都没有。
就像这满地的银杏叶,落了就是落了,再等,也等不回当初那片最亮的金黄。
苏眠没敢再说话,只是蹲下来,轻轻抱住她的肩膀。
方晓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姜皖皖身上,带着刚从身上褪下的体温。
陈雨站在旁边,手里还捏着片刚捡的银杏叶,边缘被她攥得发皱。
四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待着,直到暮色漫过树梢,把银杏叶染成暗黄。
姜皖皖终于抬起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想、回宿舍了。”
苏眠赶紧扶她起来,才发现她的膝盖早就被落叶浸湿,牛仔裤冰凉地贴皮肤上。
姜皖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疼得钻心。
回到宿舍,姜皖皖把自己摔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
那枕头上好像还残留着唐驰的味道,淡淡的香草香,以前总让她觉得安心,现在却像根细针,扎得她喘不过气。
宿舍门被推开,苏眠端着杯热牛奶走进来,放在她床头:“喝点热的吧,暖暖身子。”
姜皖皖没动。
热的牛奶能把那冰冷的心温暖吗?
好像不能。
现在再看垃圾桶里的柠檬益菌多,真的好酸,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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