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沌。
鸯尾浑身如散架。
她没想到,自己命都快搭进去了,都没能侵入凛渊的识海。
甚至还被反噬,搭上自己的命!
她面露疲乏,寻找混沌之中最亮的点。
这是她最后的生存机会了。
她要赶紧找到识海续命。
一片混沌连接另一片混沌。
鸯尾好不容易接近最亮的点,却发现,这又是一个进不去的识海。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能量来试图入侵。
也是,足够强大到让她能恢复的识海,又怎么会让人来去畅通无阻?
她突然觉得自己命已至此,所有的挣扎都显得毫无必要。
鸯尾扭头要走,却听见背后传来阵阵诡异的声响。
“铛铛铛——!”
“铛——!”
她诧异地回头。
竟然会有人,主动邀请她进入识海?
一扇门,高入天际。
于朦胧灰的混沌一片之中,亮着奇异的光。
一把通体漆金的锁链,密集的咒符叠加了一层又一层。
锁链上悬挂了上百把金色的锁头。
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被关在这里面。
冥冥之中,一股力量引诱鸯尾抬手。
她皱眉,收回手,脚步向后退却。
这不是她可以吞噬得了的识海。
她转身朝另一个放心走了几步,到了黑白交界线,天空蓦然晴朗。
这是灵力主人最为珍惜的记忆。
开满花的庭院里,少女晒着太阳哼着歌。
只一眼,鸯尾就认出,在这皮囊之下的另一张脸。
时曳。
她非但没死,还活得很好。
画面中的另一男子,她今天见过,叫雁归,是个众星捧月的人物。
听说还是万木宗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才,并且为人颇为友善,入门短短时间已屡获大批弟子们的心。
画面里头,时曳哄雁归给她变棵树乘凉。
雁归不答应,时曳耸肩作罢,百无聊赖地看天上的云。
土地松动,冒出一根小枝桠,逐渐茁壮成长,以极快的速度长高。
枝叶繁盛,微风拂过带着桃花瓣落下。
时曳坐在粗壮的枝干上,摇动桃花抖落,纷纷扬扬洒下,不少抖落在雁归的茶碗里。
见他脸色微变,却也没有发怒,当即得寸进尺,摇得更欢畅。
桃花纷纷扬扬飘落,还未飘落地上,全然变成灰烬。
万物在一瞬间静止,不寒而栗的声音响起:“你说他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鸯尾被声音吓一跳。
强劲的咒符捆一瞬之间绑在她身上。
方才的树上多了一个人影。
他穿着打扮和雁归相像,他的手指轻抚在时曳的脸庞上,温柔似情人。
轻轻打了个响指,时曳浑身燃起火光,连带桃花树的枝桠一起烧得热烈。
一时间画面里火光漫天。
他从树上跃下,出现在她面前。
是雁归,又不是雁归。
他浑身上下写满咒符,和方才见到的锁链上的纹路一样。
他一挥手,桃花树底的雁归也跟着燃烧起来。
随着他的步步紧逼,压迫感变得越发强烈。
鸯尾张张嘴,发不出声音,被恐惧扼住喉头。
她深呼吸强行镇定,“你不是心魔……你是什么?”
心魔由欲念幻化而成。
但他们本来就有灵体在先,而不是从欲念之中直接变化出一个自己来。
更何况,这还是个修仙之人,修得就是放下欲念,告别一切紊乱心境的杂念。
鸯尾大胆猜测,雁归的识海被其他心魔破坏过,才导致这样才有看似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或许是记忆分裂?
浑身都是咒符的雁归笑了,“如你所说。但我确实很想找一个心魔陪我。”
鸯尾害怕得向后一缩。
他低声笑笑:“放心,不找你。”
若说当药引的话,她是个心魔族里的主支血脉,哪里比不上时曳。
除非他另有目的。
鸯尾想不出来。
哪个修仙人会想要找个心魔来陪。
图什么。
图功亏一篑,遁入魔道?
他问鸯尾:“那扇门,你能打开的吧?里面放出来的能量,足够让你恢复。”
见她表情松动,却还犹疑不决。
他慢悠悠地补充:“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把它打开,你也再也不用为那只心魔烦恼。”
蛊惑人心的样子,不是心魔倒可惜了。
鸯尾抿嘴,转头回到刚才的混沌黑暗。
她一一将锁头打开。
一瞬间涌出千万画面乱飞于混沌之中。
鸯尾只瞥了几眼,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若干熟知的心魔面孔从她面前闪现。
怪不得他压抑住大量的记忆。
他才不是什么普通的修仙弟子。
他是心魔避之不及的人,根本和他们有血海深仇!
上当了。
上当了!
“晚了。”
写满咒符的面孔轻飘飘地一笑。
鸯尾甚至于挣扎都来不及,就被识海吞噬。
一瞬间的灵力激增。
他舒坦地伸懒腰,手臂上的封印咒符逐渐退去,露出原本肌肤的颜色。
青年还没得意多久,背后的火烧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又是一池一池的莲花。
夏日莲花随风吹轻轻摆动,静得不真实。
方才消逝的咒符又慢慢爬回来。
看来变得强大的不止他。
画面里又一次出现那只心魔的样子。
他看着另一个自己,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提出用自己的识海为她续命。
他低笑,“你不肯承认的事,我可都知道。”
咒符又一次重新爬满他的浑身上下,印迹比上一次更加重。
他掀了掀眼皮,“离我出去的日子,也不远了。”
-
大门轰然关上,加重好几重锁。
守门弟子匆匆跑来,见是岑时时松了口气:“大师姐,还好你回来得及时,再晚上一些时候,可就进不来了。”
……失策,应该在山下跑个十圈再上来。
岑时时问发生什么事,弟子正要说话,留意到多出两个没见过的新面孔。
岑时时担保说是宗门新弟子后,他才松了口气,说是宗门内出大事了,弥长老下令要进行彻查,任何人不得离开宗门半步。
汇报完后,弟子又匆匆忙忙地离开。
出大事了。
岑时时想了想几个可能性,比如大宗主走火入魔了,比如小宗主疯了,比如雁屿身份暴露了。
哪一个听起来都挺大的。
哇,好巧,还都和她有关系,要不还是跑路吧。
看这又加重了好几重的锁,连从门顶到天空都开始张罗探测咒符。
她转头问白尔,能不能再把门打开,她把东西掉在外头了。
白尔说不能。
岑时时啧啧摇头,长叹一口气。
白尔更加感觉被针对了。
但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
这女人就这样,天生不懂得温柔。他抿嘴,按捺下其他想法,或许她是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才如此着急。
“你掉什么了?”
岑时时:“光明的未来。”
白尔:“……”
“是不是因为我们……我们打晕了两名弟子才换的衣服……被发现了。”严小宛弱弱地说。
“小宛!”白尔厉声阻止。
她果然是傻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对不起……”小宛眼泪巴巴地就要往外冒,“因为我觉得姐姐早知道我们不是万木宗的人了……”
白尔一愣。
见岑时时的表情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正合了小宛的说法。
看不透的竟然是他。
岑时时对着小宛语气温柔:“没事,例行检查而已,你们跟我来。”
严小宛轻轻“恩”一声,乖乖地就跟在她身后走。
白尔愣在原地半晌,才匆匆跟上,张张嘴,想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又仔细回忆了见面的经过,她分明一早就知道了。
更或许,传到宗门内的书信,就出自她之手。
-
晨光熹微,他们径直去了练法天坛。
已聚集不少弟子,见岑时时出现,都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岑时时打听了一圈,弟子间流传得最广的消息是,宗主因不明原因走火入魔,几个长老都忙得团团转。
倒是没打探到凛渊的消息。
算算时间,按照往常修行时间,估摸也快到蓝蔚和雁屿来的时间。
她直截了当地告知白尔和小宛,书信是她寄出去的,雁屿失忆,沦落到他们宗门里来,亏得她人心善,救了下来。
小宛当即感动得眼泪哗啦啦地流,替姐姐谢谢她,救了姐姐的心上人。
白尔一脸不信任,正要提出几个疑点来,却在听见小宛提到她姐姐的时候,面色暗淡下来,最终什么也没说。
日头一点点升起,天色大亮。
远远地瞧见蓝蔚和雁屿相伴走过来。
岑时时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总算要到头了吧,赶紧把男主角送走。
两人走到跟前,蓝蔚的表情颇为复杂。
一副做了坏事又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干脆摆烂的样子。
岑时时心里一咯噔,预感事情不妙。
雁屿倒是表情和昨晚没有太大变化。
就是从远处走过来时,一直盯着她看。
看得她毛骨悚然。
他轻声喊她的名字。
她防备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应声。
雁屿:“夫人,你受苦了。”
岑时时:“???”
蓝蔚的传音在脑海内响起。
蓝蔚:【大师姐这不怪我啊,他一早上和疯了一样,不稳定啊,一会说要杀你,一会说心魔都该死绝的,一会发了疯地问他夫人在哪里。】
“心善?救了下来?”白尔阴阳怪气地学着她的腔调,“我做好事不留名,你们快点把他带回去。”
白尔:“好一个不留名啊,都成一家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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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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