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中雨

22.

又下雨了。

突然间的大雨给整座小城蒙上了雾沉沉的屏障,过往的行人都对大雨避之不及,匆忙跑回家。

瑟冷的风雨打在人身上,徐知节没想着避雨,她甚至觉得这场暴雨来得很及时,或许可以冲刷她内心那些罪恶、虚伪、虚荣的面具。

想到这里,徐知节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她慢吞吞从地上站起,神色冷淡地朝瞪着自己的谢重看去,语气也增添了一些寒冽的风雨味:“你怎么来了。”

她把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扶起来,想推着往前走,身侧的人却冲了出来。

他黑瞳幽戾,沉下脸没说话,上前一步,直接把自行车踹倒在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拽着她的胳膊直接拐进了大雨中。

萧瑟的冷风冰雨穿梭在两人中间。

他怒眼盯着她看,徐知节隔着眼眸中的一层蒙雾抬眼看他。

他束着她的手把她往马路中间带,冲她吼着:“你他妈的既然想寻死!就死得干脆一点!”

谢重满腔怒气,谁能想到他撑着瘸腿出来寻人,看到的确是她骑着自行车直冲冲、不要命一般朝轿车撞去。

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同样的阴雨天,同样的场景,那时他迟到了一步,什么都没能抓住,眼睁睁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她解脱了,谢重悲惨孤独的生活从此开始了。

他到现在都不能理解,人为什么可以那么冷漠自私,只顾着自己。

他也不能懂前段时间对自己说想好好活下去的人,现在却无缘无故想断送自己的生命。

现在又是同样的选择摆在他面前。

既然她不想活了,那他就陪她一起死。

谢重觉得自己疯了。

他们都疯了。

徐知节心下被他的话刺激着,有过一瞬间的恍惚。

是不是真的死以后,眼下的生活的痛苦和艰难,一切都会消失。

她直挺挺地站在马路中央,胳膊被身侧的人紧拽着,她沉默不语,他也闷着气不说话。

**的雨漂泊而下,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穿进雨中。

“你们两个神经病啊!想寻死就去跳河跳楼!别他妈站在路中间挡道!”

怒骂声过后,轿车疾驰荡起的一帘帘雨水顷刻全都灌在了他们身上。

比落汤鸡更狼狈。

徐知节看了一眼谢重湿垂耸搭的头发和狼狈盖在身上的雨水,突然间像是被逗笑了,笑出了声。

谢重斥责的话因为她突然的笑容彻底卡在了喉咙里,他侧过头去,虽不管也不问,但心下的气消减不少。

面对她,他总是像是锤头打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打不出一点响声。

他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骨气一样。

徐知节本来郁结的心情因为这场淋透的雨舒缓不少。

她仰起头,伸出手戳了戳旁边的人。

“该回家了。”

谢重偏过去的身子动了动,他环着胳膊,幽深的眼眸定了定,像是在还在生气,哼过一声后没说话。

气还不小。

徐知节抿了抿嘴,想了想他是因为误会自己自杀时才发的脾气,又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她也不说话,指尖就不停地轻轻戳他的胳膊。

谢重被她连续不断的动作弄烦了,胳膊摆了摆,眼皮不悦的向上掀起。

他问她:“干嘛。”

嗓音懒懒散散的,还带着一丝沙哑。

徐知节的胳膊搂着身子,迎面的风刮在身上,发冷颤抖。

她看了他一眼:“想回家。”

他一副臭傲娇的姿态仰起了头,身子慢慢偏了过来:“现在想回家了?刚才不是还要寻死。”

“我只是没休息好有些愣神,”她又打了一声喷嚏,“没想死。”

他正了正神色,看了她一眼:“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怪我多管闲事了。”

“我没这样说。”

徐知节身子又抖了抖,嘴唇被风冻得有些发紫。

她真的好冷,但身边的这个男人还在闹小脾气。

哎,哄人麻烦,哄小心眼的男的更麻烦。

在她下个喷嚏出来时,谢重移过了身子,抬开了脚。

徐知节看了看牵上自己的那双手,愣了一瞬,人被他手上的力道顺着往前走。

风雨小了很多,徐知节默默跟在他身后。

难得没有像之前那样咋咋唬唬,问弄是非。

不吵闹的时候还是挺安静的。

他又往后看了她一眼,故作不经意说道:“你要是生病了,可没有人给我做饭伺候我了。”

徐知节看了眼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往下移又看了眼他撑着腿向前的动作。·

“你不是说腿脚不便,为什么还要大雨天出来散步?”

谢重语调上扬了几分:“你看出来我是在散步啊。”

难道不是吗?不是他出来散步偶然碰到自己的吗?难不成他还是特意…

徐知节觉得她心中所想的答案比中彩票的概率还低。

但又不是不可能,毕竟他现在腿受伤了宛如一个半废人,需要自己来伺候他。

她的眼神定在他侧脸一瞬。

他一只手推着自行车,一只手牵着她向前走,嗤笑一声后,眼神不经意间溢出了笑,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很轻:“我出来啊,来找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这下换徐知节假装没听到。

她疑惑:“你刚才说什么?”

谢重加重了扯在她手腕的力道:“我说我这好不容易恢复的身体,因为你又要淋坏了。”

“那也不全是我的错,你刚才还要拉着我赴死。”

他看她:“那你刚才也没想躲开,是不是真的想死。”

徐知节沉默了一会,诚实开口:“有一瞬间。”

“有一瞬间觉得我整个世界都处在黑暗中,前途摸不到,人生太难熬,真想一死了之。”

谢重听完轻笑:“你才经历了这些,就不想活了,那按照你说的,没前途没人生没希望就该死的话,我早该在四年前就跳江,一命呜呼了。”

她略昂起头看了他一眼,很好奇他的故事:“我听鸽子哥和小美姐说,你跟我一样,没人要。”

他眉间皱了皱:“他们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他们还跟你讲什么了。”

她话顿了顿,觉得还是如实相告,便照搬了原话:“说你没谈过恋爱,到现在还是一个——老处男。”

谢重眼神更沉更暗了些,咬紧的牙关蹦出一句:“你有必要加重那几个字吗?”

徐知节无辜看他:“他们就是这样告诉我的,我说得不是事实吗?”

她说得确实也没错。

谢重那几年被仇恨蒙蔽了眼,整天整夜都想着要找到谢远天,他每日奔波在外省,根本没有心思再去经营感情上的事,更别提再找什么女朋友。

但话被她一说,他总觉得她里面藏着嘲讽。

他话锋一转:“你还歧视这个?”

她摇头想起了他上次自己解决的场景,垂下了眼:“是你要我说的。”

谢重语气散漫,有些不耐烦:“你的问题也太多了,就那么想了解我?”

徐知节缓缓开口:“不是我,是阿雅姐她有时候会问我。”

谢重黑眸一紧,声音低了很多:“她还问你什么了。”

“问我你身边有没有其他的女孩,你喜欢什么,你讨厌什么……”

“你全都跟她说了?”

“……”

她觉得他刚才的话里带着质问和怒气,可他不喜欢阿雅姐吗。

她疑惑看了他一眼:“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

谢重松开了她的手,停下脚步,睥睨她,话转了一个弯:“我怎么没发现你平时那么热心肠。”

“游戏厅里的人都知道啊,你跟阿雅姐将来会谈恋爱,你们两个正在暧昧阶段……”

徐知节话说到一半,被他瞪过来的眼神吓住了,没再继续往下说。

谢重昂着头,气势有些凶:“我们两个清清白白的,而且她问你,你为什么全都跟她说,你以什么身份跟别人讲我的事情!”

她有自己的解释:“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两个是兄妹,我喊你一声——”

她哥字还没说出口,一只手又硬拉上了她的手,只不过这次不是手腕。

他直接牵上了她的手,一种强制性的,不容挣脱的,带有禁锢掌控的力道。

徐知节的指尖与他压下来的手紧扣在一起,被他硬拉着往前走。

她凉意的掌心紧贴在他宽厚温热的掌心上,说不出的暧昧。

她想挣脱,却被他加重的力道锢制得更紧了些,她被他握得呼吸都紧了些。

徐知节觉得他在生气,可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她小声开口:“你以后要是不想我掺合你和阿雅姐的事情,我不说就是了。”

谢重终于停下了步子,他偏过了头,眼神阴沉沉的,像是要把人活吞了一样。

他看着她开口:“我再跟你讲一遍,我的事跟你没关系!我对她也没你说的那种感情!你能不能不要每天撮合来撮合去,很闲吗!”

徐知节觉得他说的这些都跟自己没关系,淡淡哦了一声。

谁知道这句话不知又怎么挑起了他的怒火。

他厉声又吼着说:“以后你也不准喊我哥!”

她知道他在气头上,要顺着他的意,又哦了一声。

谢重脾气炸了。

“你他妈之前不是还挺能说的,现在哦来哦去,就对我的事那么冷漠吗!”

谢重又凑近了一步,气压极低,在她不解眼神的注视下,低下头直接咬在了她肩头。

徐知节被咬得很疼,疼出了声。

她想抽出手去推他,但奈何力气怎么也斗不过,

他像只长了獠牙的虎狼,在她的肩头一口咬下去,接连渗出了血丝。

他下口很重,讲出来的语气也压着:“我以后要是再听见你对我说一句哦,比这咬得更狠。”

他冷下去的眼神带着戾气,盯着她咬紧的唇又看,眼底是肆意的笑:“而且,下次我会换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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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雨知时节
连载中半亩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