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陈母也配合地笑了笑。

陈默将信将疑,但也没深究,只当郝韫是陪病人说话久了有点累。

冬日的黄昏来得早,离开医院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车内一片死寂。

郝韫靠在副驾驶座上,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光影,脸色依旧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直线。

陈默开着车,侧头看一眼郝韫:“累了?”

他以为郝韫是第一次见病人,又陪聊了那么久,加上医院压抑的环境,让他感到疲倦。

郝韫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女人那句“看着他成家立业有自己的孩子”在脑海里反复回响,像魔咒,像审判,像一把钝刀在反复切割他的神经。

车窗玻璃映出他模糊的侧影,也映出陈默专注开车线条冷硬的侧脸,郝韫看着那倒影,心底涌起铺天盖地的恐慌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

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享受着陈默带来的与过往精致虚伪生活截然不同的真实感,他主动靠近,半推半就地沉沦,在**的迷乱中短暂忘记几百公里外那个令人窒息的泥潭,忘记他那些需要时刻戴着的完美面具。

他是个贪婪的旅人,在荒漠中汲取着唯一的甘泉,却从未想过在此定居,他主动抛铒导致陈默步步深陷的危险游戏,精美绝伦令人不愿醒来的短暂迷梦,终于要走到尽头。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场始于好奇掺杂着寻求刺激和慰藉,沉溺于身体欢愉的荒唐关系,这场在小城的“逃离”与“放纵”,总有结束的一天。

陈默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真的累了,便也不再出声。

郝韫整个人蜷缩在阴影里,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低鸣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从医院回来后的那几天,郝韫明显和之前不太一样,他还是会来拳馆,站在修理厂外头抽烟,也习惯跟着陈默一起去吃路边摊,但话少了,常常出神。

陈默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只摇摇头,说“没睡好”,声音轻飘飘的,陈默听着心里发沉,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溜走,却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腊月二十七的傍晚,天气阴沉沉的,冷风直往骨头缝里钻。

陈默刚锁上修理厂的门,一转身,就看见郝韫靠在车上,指间夹着烟,火星在暮色里明明灭灭。

“默哥,”郝韫的声音有点哑,像是被风吹的,“今天……去你那儿吧。”

陈默愣了一下,有点意外,他点点头,喉咙有点干:“行。”

陈默的家还是老样子,带着一股灰尘和旧木头的混合气味。

郝韫跟着陈默进了卧室,连灯都没开全,只有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泡亮着。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身体先一步纠缠在一起。今天的郝韫异常地主动,攀附着索求着,似乎要将自己彻底燃烧殆尽,喘息带着破碎的呜咽,眼神迷离却又深不见底。陈默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裹挟,反客为主地回应着,心底那点不安被暂时抛到了脑后,只当是郝韫最近情绪低落的一种宣泄。

床板一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结束的时候,两人身上都汗津津的。

陈默的手放在郝韫小腹,手掌下的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他才想起来郝韫晚上没吃饭:“饿不饿?”

郝韫伏在陈默肩头,没睁眼,声音低哑:“不是刚吃过吗?”

“……”

陈默被他这突然的黄色玩笑噎住,半天也没回一句话。

又过了会儿,两个人一起笑出声。

陈默习惯性地抱他去清理,洗澡的时候还想着洗完赶紧把他送回酒店,不然又睡不好。

出来之后陈默要给郝韫套衣服,郝韫却按住了他的胳膊,声音很轻,带着鼻音:“……别折腾了,我今天想在你这儿睡。”

陈默的身体僵住,连呼吸都停了一拍,留宿?在他这张破床上?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股莫名的带着暖意的狂喜冲上头顶,让陈默脑子有点发懵,他强压着几乎要咧开的嘴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好,我去给你找件能穿的衣服。”

他翻身下床,在柜子里窸窸窣窣翻找半天,拿出一件洗得发白但还算干净的长袖和一条运动裤,“可能有点大,凑合穿。”

郝韫伸手默默接过来套上。

陈默的衣服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袖子长得盖住了半截手,裤脚也堆在脚踝,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没了平时那股矜贵劲儿,显得年纪更小了。

关了灯,两人挤在那张不算宽敞的单人床上,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

谁也没说话,太安静,安静到陈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地敲着肋骨。

郝韫主动留下过夜,算不算关系更进一步,他忍不住开始想,明天早上要几点起床去给郝韫买早饭,买哪些……

怀里的郝韫,呼吸很轻,不过没睡,因为陈默能感觉到他在捏自己的手指,不重,但很痒。指腹上有茧,很多次郝韫都因为他的手指喊疼。

陈默这么想着想着,唇角又勾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郝韫从他怀里轻轻坐起身。

“怎么了?”陈默立刻问。

“渴。”郝韫的声音在黑暗里很平静,他摸索着下床,走到桌边倒了杯水。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陈默看见他从放在床边凳子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个小药瓶,倒了两颗白色小药片出来。

陈默撑起半边身子:“吃的什么?”

“安眠药。”郝韫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仰头就着水把药吞了,“老毛病,睡不着。”

他顿了顿,侧过脸,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向陈默,笑了一声,语气带着点调侃:“你要不要也来一颗?我看你也挺精神的,干瞪眼。”

陈默看着黑暗中郝韫模糊的轮廓,担心自己一直不睡会影响郝韫睡觉,他几乎没怎么想,就朝郝韫伸出了手:“……行,给我一颗吧。”

郝韫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但很快,一颗小小的药片就落进了陈默掌心。

陈默看也没看,就着郝韫递过来的水杯,把药片吞了下去,有点苦。

郝韫重新躺回床上,窝在陈默怀里,陈默的手掌还在他脊背拍了两下:“睡吧。”

确定陈默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郝韫才极其缓慢小心地从他怀里挪出来,轻手轻脚地脱掉还带着陈默气息的衣服,换成自己放在床边凳子上的冰凉的衣服。

身体被寒意裹挟,他弯腰坐在床边,在浓稠的黑暗里,静静地看着陈默沉睡的脸,窗外微弱的光线勾勒出陈默棱角分明的轮廓。

郝韫看了很久很久,久到窗外的天色似乎都开始透出一点极淡的青灰。他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拂过陈默的眉骨,那里有一道很浅的旧疤,指腹滑过挺直的鼻梁,最后停在那张总是紧抿着此刻却放松的唇上。

他俯下身,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落在陈默的唇上。

“陈默……”他用气声低喃,声音轻得像叹息,下一秒被寂静吞没,“我走了。”

注定无人回应。

郝韫在客厅的桌子前停留了一会儿,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一张纯黑的银行卡,背面的便签纸上写了密码,里面的钱足够陈默还完所有债款,甚至在盘下任何一家汽车修理厂后都绰绰有余。卡上是一把崭新的带着Jeep标志的车钥匙,钥匙圈是简单的皮革。

还有一张印刷考究的名片,上面印着外省一家全国闻名以肿瘤科见长的顶级三甲医院名称地址,以及一个专属的联系电话,名片背后,用遒劲有力的字迹写着“联系此号告知姓名,病房及后续治疗均已安排妥当,费用无需担心。”

做完这一切,他拉开门,身影融入了门外浓稠冰冷的黑暗之中,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两个世界。

凌晨三点,寒气刺骨。

郝韫看了眼门口这辆刚从外地运过来的牧马人越野车,想到之前问陈默喜欢什么车的时候,陈默思考了会儿,说,牧马人吧,特帅。

郝韫勾了勾嘴角,长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希望陈默真的能喜欢它。

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惨白的路灯孤独地亮着。

郝韫走向停在路边的跑车,打开车门坐进去,冰冷的皮革座椅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映着他苍白而毫无表情的脸。

烟雾缭绕中,他最后看了一眼陈默家那扇黑洞洞的窗户。

引擎启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凌晨格外刺耳,他猛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入浓重的夜色。

车子驶出小城边界,驶上通往高速公路的荒凉道路,郝韫降下车窗,冰冷的夜风灌入,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拿出那张只在这座小城使用的记录了与陈默所有联系痕迹的电话卡,看也没看,指尖用力一弹,那张小小的卡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瞬间被呼啸的夜风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他这个人,带着一身的秘密孑然一身地闯入这座小城,如今又孑然一身地离开。

后视镜里,那座沉睡的小城轮廓在夜色中迅速后退缩小,最终化为地平线上一片模糊的光晕,彻底消失不见。

车内只有引擎的轰鸣和指尖香烟燃烧的细微声响,郝韫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将身后的一切,连同那个叫陈默的男人,抛在了沉沉的夜幕之后。

法官落槌:弃养是重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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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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