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小武从小就在他姐的光环下长大,他姐天资聪颖,沉稳大方,还有一股侠气,比光有一身蛮力的男生厉害得多。尽管小武对老姐是又怕又敬,却很少把外人放在眼里,而谢炀称得上是真男人,他愿意叫一声哥。

小武乘电梯去取CT报告,脑海里一直浮现谢桥的样子。谢桥和谢炀没有半点相像,性格温吞、眉眼间无半点野心,也不知道怎么和隋绛玩到一块去的。想到隋绛在球场和谢桥面前判若两人的样子,小武嘟囔道:“真能装,给你颁个奥斯卡呗。”

检查结果是软组织挫伤,幸好没有骨裂,小武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捏着报告单找到隋谢二人。三人一起到就诊室,医生开了些药,边打字边说道:“凝血功能有点差,让家长给你做点炒猪肝,动物肝脏,每天早上喝一杯豆浆。”说罢抬头看一眼三人,接着说:“我看你朋友都挺壮的,高高大大,站你身后跟两尊门神似的。”

“要是被砸的是他们,估计今天就不用上医院来了。平常多锻炼锻炼身体,你这身板还是有点瘦了。”

谢桥点点头,说道:“谢谢您。”

“谢谢啊。”“谢医生。”隋绛和小武跟着道谢。

等三人回到学校门口,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刚好响起,谢桥急着回教室,被隋绛拉住:“你还是回去歇歇吧,身体要紧。”谢桥执意要回,小武这时却和隋绛站一边劝道:“今天好好休息,不差这点时间。”

小武皮惯了,落几节课对他来说小事一桩,他觉得已经高三,所有时间在大量重复,只要效率高,不需要争分夺秒。谢桥明明是谢炀的弟弟,怎么全然一副小书呆子样,小武眼里满是不解。

隋绛再三劝说,谢桥终于同意和隋绛回去,谢桥一进屋就坐到桌前开始学习,隋绛回了一趟自己家。

保姆正在厨房整理食材,她中午去医院送完饭,回来没多久又接到隋绛电话说要吃炒猪肝。她连忙出门,买了新鲜猪肝,想到有人受伤流了血,自作主张额外买了红皮花生米来做五红汤。正准备打电话给隋绛问什么时候回来吃,一转身便见隋绛站在厨房门口,把她下了一跳。

“你同学还好吧?”她关切地问,说着用围裙将两手擦干,打开砂锅盖说道:“我还煲了汤。”

了解谢桥的情况之后,保姆已经想好了接下来一周的食谱。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只用准备一日三餐,报酬却比照顾月子的还要高,全市再也找不到这么好做的事,听说在她之前隋绛已经辞了两个保姆。

虽然工作内容简单,干起来却不轻松,食材样样都要最好最新鲜的。她每天从买菜开始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收拾饭桌时还要看盘里有哪些剩菜。前几天隋绛突然说要吃糯米鸡,她一查竟然要用上荷叶,只好托人从济南加急邮来几片。当晚,她在学校门口碰上糯米鸡的小摊,她估摸着隋绛应该是看到外面小摊才想着吃。

她挤过排队的学生,走上前向老板攀谈,指着被油润湿的糯米鸡问荷叶从哪买,只听摊主好笑道:“大冬天的哪买得到荷叶啊?我们这是用粽叶包的。”

餐食加上汤有些多,保姆看隋绛一次拿不下,便问道:“要不把同学叫来吃?要是喜欢喝汤还能多喝一些。”

“他肯定不乐意来。”隋绛见饭盒确实装不下,便打算将汤一锅端走。

她虽然没见过隋绛口中的同学,但隐约察觉到隋绛别样的心思,隋绛模样俊朗,家境优渥,还有谁能让他这么上心?肯定是个漂亮姑娘。想到这,她紧张的心稍稍放下,恋爱中的年轻人应该没心思去挑她的刺。

隋绛折返两次才把餐食挪到谢桥家里,谢桥坐在凳子上背书,也不去搭把手。隋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装作恶狠狠的样子走到谢桥面前,在看清谢桥的脸时呆住了。

“怎么了?”只见谢桥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在隋绛询问时又淌下几股,手里捏着的书也不过是装装样子。

隋绛不知所措,用拇指拭去谢桥的眼泪,心疼道:“鼻子很疼?”

谢桥看着隋绛的眼睛,嘴唇微动,问道:“我是书呆子吗?”

隋绛脑中警铃大作,他平常会挪揄谢桥太爱学习,但书呆子这样的词绝不会说出口,他摇头否定道:“不是。”

谢桥明显不信,他不再看隋绛,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谢桥一副拒人之外的样子,隋绛用手将他下巴抬起来,急道:“没人说你啊,到底怎么了?”

谢桥很少流露自己的情绪,似乎除了学习之外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扰乱他的心神,但他其实能察觉到外界的目光,倔强的外表下,有些敏感脆弱。隋绛猜谢桥回来是想看书,然而心绪不宁,一人暗自伤心,就连哭都不会发出一点声音。看着谢桥湿润的眼睛,隋绛顿感口干舌燥,他清清嗓子道:“先去吃饭。”

两人各怀心事,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直到隋绛哄着谢桥喝了一碗汤。饭后隋绛也没闲着,自作主张给谢桥换药,举着棉签如同修复文物一般轻点谢桥的鼻梁,被谢桥催了好几次才作罢。

隋绛觉得自己简直像一位任劳任怨的老黄牛,谢桥还不领情。然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隋绛把餐桌收拾干净,哼着歌将餐具送回自己家,顺便拿上了自己衣物。再到谢桥家时,谢桥破天荒捧着手机,没有在看书,见隋绛走近,还将手机锁屏倒扣在桌上。

“防谁呢?”隋绛好奇道。谢桥生活简单,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在学校里连个绯闻对象都没有,这突然有了小秘密的模样,让隋绛惊讶不已。

谢桥脸一偏,拒绝回答,隋绛也不追问,只是打趣:“小古董。”

谢桥听到这话,立马回头瞪着隋绛,隋绛嘴欠:“眼睛瞪这么大,要吃人啊?不伤心啦?”

“幼稚鬼。”谢桥话这么说,精神放松不少,接着说道:“你说你去问作业的。”

“哎,没了我可怎么办,”隋绛打开手机,把消息给谢桥看:“今晚英语考试,卷子我给你拿来了。”

陪谢桥做完试卷,已经过了十点,谢桥先去洗澡,留隋绛给他批改。听见水声响起,隋绛立马拿起谢桥的手机解锁,界面还停留在微信对话框内。聊天对象的备注是“哥”,应该是谢炀。下午谢桥给谢炀发了消息,谢炀没回,接着谢桥给谢炀打了个语音电话,时间在隋绛带晚饭来之前。

对话时间很短,只有两分钟,不知道这点时间两人说了什么,让谢桥哭成那样。隋绛控制不住地往上翻,发现几乎都是谢桥在给谢炀发消息。

谢桥从来都没有提过他的家人,偶尔给谢炀打电话被隋绛听到,才知道谢桥有个哥哥。学校里至今都流传着谢炀的名字,优秀校友栏上,谢炀照片周围被写满了表白的文字。不难想象谢桥在哥哥超级学霸的光环下,有着多么大的压力。

更何况迄今为止,谢桥的父母从没出现,隋绛不得不脑补谢桥的身世。也许谢桥和谢炀是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不知为何谢桥很依赖谢炀,而谢炀对他却非常冷淡。

“有什么了不起的,”隋绛看着谢炀的头像,气不打一出来,他把手机放回原处,继续批改谢桥的试卷。

谢桥简单冲完澡,走出浴室见隋绛正认真地在试卷上圈圈点点,他站在一旁,好一会儿说道:“今天谢谢你。”

隋绛头也不抬,指指自己的肩膀说:“给哥揉揉。”

谢桥一拳打在他的背上道:“谁是你弟。”拳头收着劲,隋绛得寸进尺:“对,就这个力度,再来几下。”

谢桥冷哼一声,手上却还是照做,手掌的温度透过隋绛的衣服传到他的背上,然后是颈部,一捏一按间隋绛都能感受到谢桥手指的柔软。谢桥的指法杂乱无章,下手时轻时重,隋绛眼前的英文单词跟着到处乱飞,心跳也跟着乱了。

“行了,”隋绛拼命夺回理智,一把抓住谢桥的右手,“考得还不错。”

“真的吗!”谢桥抽回手拿起试卷,丝毫没注意到隋绛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其实谢桥错的题还是不少,但相对以往确实有所进步。

“今天早点休息?”隋绛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累了。”

谢桥捧着卷子点点头,看起来高兴许多,下午的阴霾来得快去得也快,隋绛对谢炀的那点不满意也暂时搁置在一边。

两人早早躺在床上,谢桥耸耸鼻子:“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进卧室前隋绛偷偷在浴室喷了点香水,装作不知情道:“没有啊。”

谢桥顿时紧张起来,忧心忡忡道:“我的鼻子坏了!”

隋绛觉得好笑:“你的反射弧这么长吗?”

“不是,”谢桥在隋绛身边嗅来嗅去,“我总是闻到一阵阵香气。”

“药的味道?”隋绛继续装傻充愣,谢桥摇摇头,坐起身朝不同方向嗅:“你这个方向最浓了。”

“是吗,”隋绛笑道,勾着谢桥的脖子将人靠近自己的侧颈,“是这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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