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云和张禾是七年前认识的,同甘共苦了一段时间,又有生死之交,郝云脸上的伤疤就是给张禾挡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郝云“腾”地起床,捋了把头发就急忙赶去张禾家。
张姐住的那个小区离他的出租屋有七八公里远,郝云骑着电动车赶到张禾家。坐电梯来到五楼,按响门铃,开门的是张禾的丈夫,白曲行。
郝云:“姐夫。”
白曲行楞了一下:“小云啊,你姐去找你了。进来,快进来吧,我给你姐打电话。”
郝云忙摆手:“不了不了,姐夫,我去小区门口等我姐。”
郝云心中哀嚎:完蛋了!他要被张姐撕成碎片了!
白曲行知道他在想什么,哈哈笑着把他拉进屋:“你冻着了你姐也会把我撕了,快进来。”
张禾很快就回来了,穿着长款白色羽绒服,扎着丸子头,画着淡妆,五官干练,身边跟着她四岁的儿子,张一帆。
“姐,睡过头了……”郝云讨好地接过张禾的包。
张一帆开心道:“舅舅我们去放烟花吧!”
郝云低头对他笑着说:“好啊,吃完年夜饭就去。”
张禾拧了下张一帆的耳朵,又去拧郝云的,其实不疼,但郝云还是嗷嗷大叫。
张一帆哈哈嘲笑郝云。
“明天我再收拾你,先吃饭。”张禾对郝云说。
白曲行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出来:“可乐鸡翅好喽!”
张一帆开心地跑到餐桌旁:“爸爸,我要吃第一个!”
“好,帆帆吃第一个!”
吃饭时张禾打开春晚,年意更浓。
张一帆喝果汁,张禾他们喝酒。
张禾给他们都倒上:“都少喝点。”
“遵命!”
“好嘞姐!”
郝云和白曲行应道。
年夜饭吃得很愉快,他们等待零点的到来。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一!”
“过年好!”
四个人干杯。
吃完年夜饭,他们下去放烟花,郝云戴上口罩。
张禾鼻头一酸,扭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白曲行,你怎么没穿我给你搭的裤子?”
白曲行穿得就是张禾给他搭的裤子,开口准备说什么,但很快意识到张禾情绪不对,好声应道:“老婆我错了,做饭的时候裤子沾上了油,就换了,下次我一定小心点。”
张一帆一出来就仿佛脱缰的野马,拿着烟花跑在前面,郝云紧跟着他。
烟花很美,张禾让白曲行给他拍照,拍了几张又把郝云拉过来,拍的时候郝云摘下口罩,绚丽的烟花下,他们的脸被照亮,笑容明媚,眼睛像是被星星亲吻了。
……
郝云包了三个红包,张禾包了三个红包,白曲行也包了三个红包。
是的,每个人都有。
郝云说钱快还完了,还完后再在那个饭店工作几个月,攒点钱回Y市。
张禾没问为什么,只是说:“行,回去安顿好告诉我和你姐夫,我们去看你。”
回Y城的计划提前了很多,因为郝云彩票中了一百万,税后八十万,还完钱还有七十九万,郝云想给张禾三十万,但张禾不要,还给了郝云一个白眼:“钱挺烫手。”
他的出租屋和Y城之间有1558公里,郝云是过完元宵节走的,买的飞机票,换成以前郝云肯定不舍得,也买不起,但今时不同往日,怎么舒服怎么来,他一个快嗝屁的人省什么钱?
下飞机的时候郝云想,他今年27了,17岁离开了Y城,之间回来过几次给爷爷扫墓,但每次都没有停留,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回来。
已经找好了房子,在山脚的小镇上。郝云安顿好给张禾打电话,第二天他们就来了。郝云和白曲行下厨,做了一大桌菜。郝云带着他们在Y城玩了几天,待他们走后,郝云的生活照常开展。
没有了生计要考虑,郝云反而不知道要干什么了,他现在很闲,他在院子里种花、种竹子,把院子种满后他又不知道干什么了。
“让我现在就死吧,有钱好无聊啊。”郝云躺在躺椅上哀嚎,突然天降鸟屎,落在他的青色毛衣上,触目惊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回是真哀嚎了。
第二天郝云自制了一个弹弓打鸟,打了一下午,鸟没打中一个,快气死他了。
鸟停在枝头,歪着脑袋看着郝云,好像在疑惑这个人类为什么要一直逗它开心。
郝云没有放弃,打鸟成了每天的固定节目,鸟大约每天下午两点半来,郝云两点二十就坐在院子里等了,就这样持续了半个月。
鸟快来了,郝云合上《做鸟的一百种方法》,假装睡了。
鸟停在枝头等了十几分钟,那个人类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它飞近一些,人类还在睡,再飞近一些,人类还在睡,它胆子越来越大,停在了郝云膝上,瞪着黑黑的豆豆眼观察着郝云。鸟闭上眼,假装自己睡了,隔几秒睁开眼,郝云还是没反应。鸟飞到郝云的手上,然后迅速飞离,郝云没醒,鸟又飞过来啄了郝云的手一下,又飞速飞离,郝云还没醒,鸟又飞过来要啄第二下,郝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住它。
“哈哈哈哈哈哈哈死鸟,抓住你了吧?”
鸟在郝云的手里拼命挣扎,但很显然,鸟的力气和郝云的比起来如蜉蝣撼树。
鸟……鸟今天就要变成红烧麻雀了吗?
黑黑的豆豆眼好想像哭了。
郝云松开了鸟,鸟迅速飞走。
郝云轻笑,从屋里拿出花的种子,放在地上,做完这些他回屋了,这次鸟等了好久他也没再出现。
鸟吃完种子,飞走了。
郝云去了一趟他以前的高中,在他以前常看的树下发呆。
那个人消失后,到现在,这么多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企鹅常年黑着,电话也早已注销。
他去哪了?
他现在怎么样?
最后一年,郝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执念还剩一个:等到秦述珣。
等不到也没事。
郝云回到家,听到叽叽喳喳声,知道那鸟在,没心情逗它,在地上放了一把种子回屋做饭了。
镇上死了个百岁老人,老人107,寿终正寝;隔壁镇上来了个考古队,挖掘出了唐代的一个墓;镇上来了个节目组,隔壁的苏老太太是非遗传承人,上电视了……
春天来了,春天走了,夏天了,该穿短袖了。
高天敖躲在郝云家里打游戏,郝云逗着胖啾,睨了高天敖一眼:“打完这局别打了,一会你妈就找来了,见你在我这打游戏,又得指着我的鼻子骂。”
高天敖嘴上应着好好好,但郝云知道这小子不听,放出杀手锏:“不听给你妈打电话。”
高天敖求情道:“郝叔,你不能这么狠心啊!我被我妈按着学一天了……”
郝云把胖啾逗狠了,胖啾飞走,停在不远处叽叽喳喳,像是在骂骂咧咧。
“哦,快中考了,学几天怎么了?还有几天?”
高天敖关掉游戏:“十四天。”
“快了,考完带你去市里玩。”
高天敖欢呼出声:“谢谢郝叔,郝叔最好了!”
郝云轻笑,使唤到:“去,给叔倒杯水,温的。”
“好嘞!”高天敖屁颠颠去了,“郝叔,我想喝可乐!”
郝云解锁手机:“嗯。”
张禾给他发消息:那傻叉要出来了,我已经找好人了,等他出来,揍他!(发怒jpg)
这个傻叉就是坑他欠债的,坑他之后因为犯事进去了。
郝云回道:揍他!(发怒jpg)
张一帆看着聊天页面,好奇地问张禾:“妈妈,你和舅舅,你们为什么要生气啊?”
张禾哈哈笑:"因为今天有小朋友趁爸爸妈妈不注意吃了两根雪糕,妈妈和舅舅很生气,舅舅已经买好票了,晚上就来打你小屁屁喽!"
张一帆真信了,去找白曲行,想让白曲行保护他。
高天敖喝着可乐,他妈妈给他打来了电话。
“死小子你在哪?快回来学习!都什么时候了……”
高天敖打断他妈的施法:“在郝叔这,马上回!”
高天敖跟郝云说:“郝叔,我先走了。”
郝云冲他挥挥手。
高天敖中考第一场他的父母都去了,郝云也去了。
他们在场外等着,炎炎夏日,有人问郝云为什么这么热的天也要戴口罩。
郝云:“感冒了。”
高天敖的妈妈王琴看了郝云一眼。
高天敖这孩子虽然爱玩,但他学习确实很好,郝云不用担心他会考不好,此时百无聊赖,视线无意一落,远处桥上一个白色身影让他僵住,心脏狂跳,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秦述珣。
虽然看不清脸,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虽然他的身形早已变了,但就是他,郝云坚信他没看错。
郝云脑袋一片空白。
王琴看出了他的异样:“你怎么了?”
他说不出来话。
那个人好像也在看他。
那个人好像在往他的方向过来。
他过来了。
秦述珣。
是他。
他们看着彼此,眼中都有复杂的神色。
六月的风轻轻吹动他们的衣摆,已经过去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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