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车来了,都排好队啊。”
听到有人招呼,乔星年三人不约而同地朝着远方看去,只见一辆普普通通的公交车远远的驶来。
钢筋鬼小声说:“生前起早贪黑骑着电驴城里乡下的跑,很少做公交,倒不是怕浪费钱,只是在工地上干一天,身上脏得很,就怕别人嫌弃。现在……待会儿大哥你坐我前面,如果这玩意儿戳到你,你多担待点。”
菜刀鬼点点头,说:“行,反正死都死了,也感觉不到疼,咱们也是第一次走黄泉路,都照应着点。”
听着两人说话,乔星年不禁有些心酸,多好的人呐,即便死了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他笑着说:“大哥,像您这么好的人,下辈子一定能投个好胎。”
钢筋鬼不自在地笑了笑,道:“我这人多好谈不上,但从没做过亏心事。投不投好胎无所谓,我就想还能托生在我家附近,这样就还能看到他们娘俩,也能有个照应。唉,我这辈子没出息,没能让他们娘俩过上好日子,希望我死后,她能找个好男人,日子过得宽裕点。”
菜刀鬼听钢筋鬼这么说,不禁叹了口气,说:“我那口子是个病秧子,跟我结婚二十多年,就没让她干过什么活,那还成天生病吃药。我这一死,也不知道她该怎么过。”
“大哥没有儿女吗?”
“有个闺女,还在上大学。不过好在她今年就能毕业了,能找个工作养活她妈,我这还能放点心。”
三人说话间,公交车已经停在了车站前,车门打开,排在最前面的鬼魂依次走了进去。
“小兄弟,你这么年轻就死了,你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得多伤心呐。”
乔星年一怔,随即想起了妈妈。他八岁那年,爸妈就离了婚,他爸王春民是个赌徒,输光了所有家当,还因为打架斗殴被关进了监狱。如果不是这场牢狱之灾,他妈乔海兰应该也不能轻易就把婚离了。
离婚后,乔海兰就带着他来了湖城,还把他的名字改了,跟着她姓了‘乔’。一直到他十八岁,都是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可就在他刚结束高考后,乔海兰突然提出要再婚,对方是个餐馆的老板,说不上有钱,却也过得不错。那男人也有个儿子,比乔星年大上两岁,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乔海兰和男人的婚礼上。
乔海兰再婚后,就搬出了那间租住的小房子,她本想让乔星年也跟着,可乔星年找借口拒绝了。其实那个小房子早就被他买了下来,用的就是他做渡灵人赚取的酬劳,之所以没告诉乔海兰,也是怕她追问钱的出处。
自那以后,乔星年便没再跟乔海兰一起住过,即便是过年,吃过年夜饭以后,他也会回到那间小房子。
“她现在恐怕还不知道我死了。”乔星年轻声呢喃道。
“走了走了,到我们了。”菜刀鬼的话音有些急促,听上去有几分紧张。
公交车的车门处安装了特质的扫描仪,能检测出上车的鬼魂身上是否有怨气。如果被检测出身上有怨气,司机就会把鬼轰下车,并记录在案,由专门的阴差接引到冥府的荒岛,净化怨气。
荒岛是忘川河中的一处小岛,那里关着身上有怨气的鬼魂,在那里净化怨气十分痛苦,犹如身在炼狱一般。所以被渡灵人碰到的怨鬼,运气都十分好,他们只需付出一些金钱,就能让渡灵人帮他们化解身上的怨气,避免了去荒岛的痛苦。
菜刀鬼和钢筋鬼顺利地上了车,轮到乔星年时,车门却响起了警报声。乔星年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没看到丝毫怨气啊,这警报声怎么会响起?
乔星年正纳闷,车上的司机开了口,说:“你的时辰未到,跟着凑什么热闹,赶紧下车,别耽误我上班。”
乔星年抬头看看司机,讪讪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这就下车。”
乔星年转身下了车,站在站台上看着车门缓缓合上。
钢筋鬼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大声喊道:“小兄弟,你如果能回去,就麻烦你去小江村找刘萍,告诉她衣柜上面的鞋盒里,藏着我给她买的金戒指,我本想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亲手送给她,可惜没机会了。”
乔星年应声道:“大哥放心,如果我能回去,一定帮你这个忙。”
“谢谢你,小兄弟!”
“还有我,麻烦小兄弟去一下太古小区1号楼101,告诉我媳妇儿,我那个枕芯儿里藏着一个存折,是给我们存的养老钱,让她省着点花。”
“好,放心,一定带到。”
“谢谢,谢谢小兄弟!”
“行了行了,该发车了,这么多废话。”司机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给了他们说完话的机会。
乔星年没再逗留,转身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和平小区是个很老的小区,这里的房子至少也有三四十年的房龄。每栋楼都只有六层,没有电梯,只有楼梯,小区里住的一半是老人,一半是外来的打工人。
前不久,乔星年刚刚接到通知,说是这个小区马上就要拆迁,而这个不到五十平的房子,竟也有一百多万的拆迁款,要知道当初他买的时候,也只有二十多万,短短十年涨了至少五倍。
来到房门前,乔星年本能地去掏口袋,掏空后才想起他现在的状态。他试探地伸手去触摸房门,木材的质感通过皮肤传到大脑,随后继续向前用力,他的手一下子就穿过了房门,随手是整个身子。乔星年随后打开客厅的灯,熟悉的布置映入眼帘。这里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虽然家具几乎全部更换了个遍,但那种熟悉的感觉不会变。
“咔哒”,客房的门打开,从房间内走出一个男人,睡眼朦胧地戴上眼镜,环视着四周,随后走到卫生间的门口,开关了一下厕所里的灯。
他叫蒋墨涵,是乔星年继父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在湖城附属医院做了外科医生。他们俩的关系一开始并不好,从未单独说过话,也不关心对方的任何事。
直到那天,蒋墨涵因为失恋喝醉了酒,酒吧的服务生竟给乔星年打了电话。手机的震动吵醒了乔星年,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他愣了愣,这号码自从存上,就从没使用过,没想到竟也有接到电话的时候。
乔星年听不到活人的声音,所以准备了两部手机,一部用来接听,一部通过软件将对方的话转成文字。当看到转化出的文字内容时,乔星年不禁一阵惊讶,他没想到最讨厌酒的蒋墨涵,竟也有喝醉的时候。
看看时间已经午夜,乔星年不得已只能打车去接他,忙里忙外照顾了他一整夜,乔星年累得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从那以后,蒋墨涵对乔星年的态度就变了,时不时地过来蹭吃蹭住。明明有装修完的新房不住,非要过来凑热闹,乔星年几次抗议,他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当回事。
短暂的晃神后,乔星年连忙穿进卫生间,在卫生间的房门上敲了两下,当做回应。因为他听不见,所以蒋墨涵才会用这种方式确定他在不在。
确定是乔星年,蒋墨涵松了口气,来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乔星年连忙拿出纸笔,画了个符咒,默念咒语后,符咒自燃,化为灰烬,落在马桶里,被水冲了个干净。随后乔星年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蒋墨涵转头看了过去,说:“今天怎么这么晚?”
刚才那个符咒是显形符,所以蒋墨涵现在能看到乔星年。
“茶社来了几个客人,很久没见,聊得晚了些。”乔星年随口编了个谎,说:“我吵醒你了?”
“没,我也刚回来没多久,今天来了个急诊,做了六个小时的手术。”蒋墨涵说话的语速很慢,是怕乔星年看不明白。
乔星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早上五点,说:“你今天上什么班?”
“今天休息,明天早班。”
“那我去做点吃的,咱们吃完再休息。”
“好,正好我也饿了。”
乔星年起身走向厨房,蒋墨涵也跟着走了过去。
打开冰箱看了看,乔星年转头看向蒋墨涵,说:“还有一些牛肉,就做牛肉面吧。”
“好,你看着做,我给你打下手。”
蒋墨涵从小就是学霸,还是那年的高考状元,只是学霸归学霸,却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尤其在做饭这方面,简直就是厨房杀手。在被炸了两次厨房,摔了无数个碗盘之后,乔星年果断放弃了教他做饭的想法。他那双好看的手,明明能握手术刀,精准的找到每一条血管,怎么就拿不了锅铲呢?这成了乔星年的未解之谜。
乔星年收回思绪,从冰箱里将西红柿拿了出来,递给蒋墨涵说:“西红柿洗洗,把皮削一削。”
“好。”
蒋墨涵爽快地答应下来,像这种削皮的活,他还是能干的,而且干得极其认真,保证一点皮都不会留下。
蒋墨涵削皮从来不用削皮刀,而是用水果刀,拿刀的姿势,也像是在拿着手术刀,削起皮来又仔细又小心,唯恐断了皮,仿佛那样就不完美了。每每看他削皮,乔星年总会想到解剖尸体的法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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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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