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陈蒙松了一口气,“你先去餐厅等等,再有十分钟我们就开饭。”
云璞默声颔首,不好意思真的去餐厅等着陈蒙伺候他,只好绕去碗柜,取出两副碗筷,端端正正地摆上餐桌。
期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云璞心里着急,也许是许久没有正儿八经的参与录制,他开始对镜头外的每一道视线感到恐慌。
仿佛下一秒,他们就要冲上来质问他为什么要打人一样……
“开饭啦。”陈蒙端着一只砂锅走进餐厅,摆上餐桌,又跑回厨房端下一道菜。
短短一会工夫,陈蒙来来回回端出四菜一汤,白色的木质桌面很快就被色泽鲜艳的菜肴占满。
“吃吧,”他搓搓手,摘掉围裙,“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云璞端起碗,他对面就是一台摄影机,镜头旁的红光规律地闪。
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着,云璞就觉得窒息。一瞬间,他搞不清楚自己是因为恐惧镜头而不能呼吸,还是反过来,总之整个人越来越难受。即使如此,他还是逼着自己张嘴,僵硬地道谢。
“不客气。”陈蒙也想不出什么话题了。他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后来只身来到A市打拼,他的生活里只有来来往往的食客,独自在家时就连脚步声都压得很低,怕打扰了谁一样。
两人就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沉默修行,耳边只剩轻轻的碗筷摩擦和弱不可闻的咀嚼声。
道丛在监视器外忍不住皱眉,拍到一半就抓起烟盒出门了。编导攥着台本,提醒镜头里的二人,“云老师,陈老师,你们倒是交流一下啊!”
后期剪辑的能力再强,也架不住主角毫无互动……人家搞吃播的还知道跟观众互动一下呢,这两个人就差把“不情愿”三个字写到脸上了。
道丛抽完烟回来时,云璞和陈蒙还在埋头吃东西,默了默,他把摄像叫回来,关了随拍的机器,脸色很差。
嘉宾一点都不“入戏”,导演憋着火,围观的工作人员全都陷入低气压,就连一直坐在摄影灯里吃饭的陈蒙也感受到了。
他不敢直视另一边的工作人员,兀自着急,没留神,手腕一晃,满满一碗汤就这么顺着桌沿洒下,微热的排骨汤从肚子泼到大腿,汤碗咕噜噜滚到地板上,摔作几瓣。
陈蒙眨眨眼,笨拙跳起来,又因为太拘束,连惊讶都不敢出声。
现场的气氛愈发低迷,陈蒙知道自己做错了,慌慌张张地要去捡。
道丛指挥摄像机凑过去拍特写。谁知陈蒙虽然反应慢,手脚却很麻利,快速垫着纸巾将碎片收集起来,又取来吸水抹布擦干净地面。
小插曲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陈蒙甚至没给云璞一个发挥绅士风度的机会,就十分懂事地闪进了洗手间处理衣服去了。
“……”道丛和编导交换眼神,叹了一声,“准备点其他话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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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碗落地的时候,云璞其实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关切地看向陈蒙。
结果摄影老师突然从暗处钻出来,半蹲在陈蒙身边,云璞便又说不出话了。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心理医生说这属于创伤后的应激反应之一,没什么对症的解药,只能靠时间慢慢疗愈。
原以为两年时间足够长了,可再次被那么多人注视着,审判着,期待他做出反应的时候,他只能无助地感受着恐惧与不安在他的身体里作祟,放任他洋相尽出,成为一块不会反应的木头。
先前拍照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云璞僵在原地,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企图从看不到的桎梏中解脱。
再也说不出话来,双脚也仿佛被钉在地面,寸步难行……
直到陈蒙跑走,摄像机退到一边,他才逐渐缓和下来,沉默地清理桌面,然后去厨房洗碗。这个场景太寡淡,所以没有摄影机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他得以短暂喘息。
陈蒙的裤子上沾着汤汁菜叶,怎么清理也还是狼狈。
咚咚——有人敲响卫生间的门。门从里打开,编导递了一身换洗的衣服进去,“你先穿这套吧,导演说要加快进度,直接拍‘夫夫夜话’的部分。”
“可是,”陈蒙望着大红布料上面俗气的印花,“我穿这个,合适吗?”
“哎呀,你就穿吧。就你们俩刚才吃饭那段,后期能剪出二十秒我都要阿弥陀佛了!”编导将那套衣裤往里推了推,“就说这是你自己准备的睡衣,你平时在家都这么穿。”
“可是,我没有这……”
“啧,”她不耐地打断,“你们俩还想不想录节目了,就按照你们现在的相处模式,观众看上一分钟就得关视频,你们连试播集都撑不过!”
陈蒙没再说话。门轻轻关了,小姑娘白眼一翻,满腹牢骚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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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磨蹭蹭地洗好了碗,制作组提醒云璞,请他去酒柜里选一支红酒,换上睡衣,和他的假想丈夫一起度过两人的“新婚第一夜”。
没有摄像机的时候,云璞的反应如常,配合指示,拿着酒和两支高脚杯走进二楼卧室。
别墅是旋转楼梯,上下两架小型摄影机记录着他的动作,麦克风收集他沉稳的脚步声。
经过剪辑,这些都会变成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气泡,哔哔啵啵吹破在观众的幻想里。
敲了两下门,云璞走进房间,陈蒙坐在床头,脸红得像要滴血,声线有些稚笨:“你来了?”
“嗯,”随即,云璞浓眉一蹙,望着他问,“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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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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