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安静，不适合打电话。
白小泽找了个空教室，这边的教学楼紧邻着学校的东湖，从窗边可以看到碧绿的湖水以及袅袅柳枝。
这个时候大多数大学生都在上课，湖边的路上鲜少有人经过。
白小泽单手支着下巴，望向窗外，一阵风吹来，吹弯了湖边柳条，也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没有理头发，只是拿着手机靠到窗边，开始搜索国外的情诗。
国内的情诗只能用中文读，念着总觉得别扭。
耳机里传出渂哥的说话声，看来视频会议开始了。
会议应该是全英交流，江渂只偶尔说一句英文。
渂哥开会的声音，听着似乎和平日里同他打电话时不同，要更冷一些，也更没有感情一些。
白小泽边想边搜索，但点开的几个里没有一个合适的，没一会支着下巴的手腕有些麻了，他换了个姿势，趴到了课桌上，继续浏览。
四月的风还是带着些冷，他将外套裹紧了些，又接着看，没过一会，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江渂听着耳机里渐渐平缓的呼吸声，嘴角渐渐勾起一个弧度，小泽肯定是睡着了。
那边四月还是冷的，也不知道小泽有没有多穿点。
白小泽再次醒来时，电话里已经只剩翻页声了，他小声地问：“会议结束了？”
江渂轻笑了声，打趣说：“刚结束，小少爷午睡结束了？”
白小泽有些不好意思，说：“这风吹得太舒服了，不小心就睡着了。”
江渂不再打趣他，说：“诗选得怎么样了？”
“嗯……”白小泽划拉着手机的网页，说：“没找到合适的。”
“小泽。”江渂忽然喊他。
白小泽下意识应了声“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学的一首诗吗？”江渂柔声道。
渂哥现在的声音和刚刚开会时完全不同，白小泽忽然想。
白小泽说：“哪首？”
江渂说：“丁香花。”
白小泽瞬间就记了起来。
那是几年前在高中时发生的事，那时他高一，江渂高三，且已临近高考。
当时期中考试刚过，老师们忙着公布分数和讲解试卷。
当时还没有分班，每次考试，他的理科成绩几乎次次满分，理科老师们个个都很放心他，拿他当宝。
而文科相关成绩却惨不忍睹，文科老师们个个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将书直接塞进他脑子里。
那次他的语文成绩，创下了历史新低，150分的满分，只考了77。
全年级除了个别在国外长大的孩子，其他人的语文成绩都比他高。
其中有一道诗文赏析题，诗是戴望舒的《雨巷》，题目是让赏析“丁香般的姑娘”在作者心目中象征着什么。
他写“象征姑娘和丁香一样香”，被老师语气温柔地狠狠说了他一顿。
可能当时年少，被说后他异常委屈，虽然强忍着的眼泪，但在看到渂哥的那一瞬间，彻底击溃。
渂哥知道他哭的原因后，当天下午就带着他，两人逃课去了隔壁市的一个丁香园，在那里闻了一下午的丁香花香。
后续是渂哥被老师和江叔叔狠狠说了一顿。
后来他再也没碰到过那道题，但却彻底记住了那首诗。
“你想听这首？”白小泽问。
江渂说：“嗯，想听。”
下课的铃声响起，白小泽看了眼窗外，路上的学生多了起来，他起身出了教室，准备去学校附近的公寓里休息一会。
白小泽说：“等我回公寓里给你念。”
江渂问：“学校附近的那套公寓？”
“嗯。”白小泽边说边向公寓走。
公寓离学校很近，步行一般也就十分钟，一路上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转眼间就到了。
这间公寓是大二开学时他爸给他买的，自他复试结束后就没有再来过，现在桌面已经浅浅覆了层灰尘。
往日他还住这时候，常有阿姨常来打扫屋子，但前阵子复试结束后，他以为开学前应该不会再过来，就让阿姨休息了，没想到会在今天又过来。
白小泽眉头微蹙，对着手机说了声，“渂哥，你等我把屋里简单收拾下。”
江渂的声音低沉而慵懒，说：“好，我先去洗漱。”
白小泽将手机放到一边，开始收拾屋子，他没挂电话，想着渂哥应该会自己挂掉。
谁知刚把床单被罩扔进洗衣机后，就听见手机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白小泽脚步一顿，犹豫了一瞬，说：“渂哥？”
“嗯？怎么了？”江渂的声音被流水声冲得断断续续。
白小泽说：“你在洗澡吗？那我把电话挂了？”
“不用。”
“……好。”白小泽嘴角微抿，站在手机前踌躇了一会，关掉了免提。
他将屋里的窗户全部打开，冷冽的风吹进来，将他脸上的热吹散了些。
明明还是初春，怎么走一会就这么热了，白小泽想。
把新的床上用品换上后，白小泽又简单地擦了桌子，换了沙发罩，然后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
他打开网页搜索《雨巷》，准备提前熟悉一下，但电话里流水声不断，根本看不进去诗。
他将手机放到一旁，到书房拿了本天文学相关的读物过来，才渐渐看进去。
没一会他彻底沉浸在书里，江渂喊他的声音也没听见，直到一个多小时后，他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他连忙将书放到一边，拿起手机，通话还没挂断，但主屏幕上江渂那边的时间显示已经快一点。
白小泽打开免提，小声问：“哥，你睡了吗？”
对面江渂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还没。”
白小泽内心颇为愧疚，渂哥平日里起的早，他本想念诗让他早点睡，可没想到自己今天却直接导致渂哥晚睡。
白小泽说：“对不起，我刚刚看书看入迷了，忘了时间。”
江渂闷笑一声，看着早已整理干净的桌面，说：“没关系，刚刚正好有个文件需要我看。”
白小泽皱眉，说：“这么晚还看文件？”
“嗯，不过现在已经看完了。”江渂说着，将一旁的文件轻轻拿起又重重放下。
白小泽听到放东西的声音，猜测江渂应该是将文件收了起来，心里宽慰了些，说：“那你躺床上，我给你念诗吧？”
“好。”江渂听话地起身，回到卧室。
他换了身睡衣，点燃安睡香薰，将所有的灯都关掉，只开了床前的小灯，然后侧躺到床上，望着桌上的灯。
这灯是小泽初一时送他的生日礼物，外形是可爱的白兔子，莫名地有点像小泽，后来无论去哪他都会带着这个灯。
白小泽听到那边安静下来，问：“好了吗？”
“嗯。”江渂应声。
白小泽点开网页，清了清嗓子，念道：“撑着……”
他顿了顿，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比之前用英文念情诗时还要难为情。
他将手机放到桌面上，从沙发上坐直，双手拘谨地搭到膝盖上，再次清了清嗓子，念道：“撑着油纸伞，独自……”
刚开始声音还有些发抖，念到中间时，渐渐适应下来，也不再感到拘束。
一首念完，他轻声问：“渂哥，你睡了吗？”
对面用绵长平稳的呼吸回答了他。
白小泽见江渂睡了，挂断电话，到新铺的床上也准备休息一会。
再次睁眼时，是被手机的铃声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电话那头，王阳夸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白少爷，这都几点了？你在哪啊？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
白小泽看了眼时间，瞬间清醒，离他们约定的聚餐时间只剩15分钟了。
他迅速起身换鞋，说：“你们先去，我打车过去，在哪个地方？”
“不远，就学校附近的那家商超里的海底捞，你快来吧！我先和他们说一声。”王阳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白小泽快速下楼打了个车，到商超门口时还有七分钟。
他轻舒了口气，还好没迟到。
这种集体活动他向来不爱迟到，一旦迟到，不仅会成为众人焦点，还会有人阴阳怪气。
不过他也理解，毕竟不是人民币，自然不会所有人都喜欢他。
不过这种事，能不发生还是不发生的好。
可能是因为工作日，商超里的人极少，白小泽畅通无阻地直奔客梯走去，还没走到一半，就慢下脚步——
迎面就是沈助理。
沈助理在这，大概率厉贤也在附近。
但他现在只想赶紧到聚餐地，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寒暄。
他刚想趁对方没发现绕过去，对方一个抬眼就看到了他，白小泽清晰地看到沈助眼神慌了一下，又立刻镇定下来。
沈助扬起标准工作笑容，朝他走来，先问话道：“白少怎么在这里？”
白小泽也扬起一个淡淡的笑，说：“来这里参加班级聚餐。”
沈助漫不经心地朝左边走了两步，挡住白小泽的视线，笑道：“白少今年毕业？”
白小泽扬了扬眉，“沈助不知道？”
从刚刚开始沈助就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他目光微微移向左边，随后就看到了不远处刚从店里出来的两人。
比较高的那个一看就是厉贤，而他身边的少年……
白小泽定睛一看，好像是……
计算机系的那个高冷校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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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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