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渂的父母都是大学教师，任教的学校离社区有点距离。
开车的情况下还好，步行少说也要一小多时，但江叔叔和江阿姨却十年如一日地一起步行上下班。
听说有学生曾将两人上班的背影照发到学校论坛，直接荣获了当年学校的最佳情侣/夫妻。
记忆中那所大学，小学时他曾和江渂去过一次，江渂比他大两岁，那时也只是个小学生。
两个小学生心血来潮，决定去大学探险。
一大早两人手拉手，沿着人行道出发，走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这辈子都到不了时，他们看到了大学校门。
想到来时的路，他们决定去大学里找江叔叔或江阿姨，等两人下班后一起把他们带回家。
大学很大，他们在里面漫无目的地走啊走，走到了中午，又热又渴又累。
他们决定在草坪上的树荫下休息一会，谁知困意忽然袭来，两人躺在树下齐齐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满满的人。
有江家父母，有他父母，还有十几个保镖，和一圈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大学生。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江叔叔打人。
也是江渂平生唯一一次挨打。
想到这里，白小泽眯了眯眼，朝他们挥了挥手，“江叔叔，江阿姨，现在是要去上班吗？”
江阿姨见到他后，特地走了过来，说：“是啊，小泽，你是在送你爸爸出门吗？”
“嗯。”白小泽点点头，见江阿姨过来，又说：“江阿姨最近又漂亮了。”
“哎呦，这孩子，嘴真甜。”江季婷娇嗔道。
白家这孩子，打小就乖巧可爱，招人喜欢，外加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怎么看怎么顺眼。
“对了，小泽，我们家阿渂最近有没有联系你啊？”江季婷想起自家在外闯荡的儿子，面色担忧道。
最近欧洲那边不太平，市场也跟着大受冲击，听助理说，江渂已经有将近一周没有好好睡个好觉了，她这个当妈的听了后也格外忧心。
可每次她问起，江渂又都说没什么事。
虽然她知道生意方面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即使只是口头安慰，她也想多了解有关儿子的事，为儿子出一份力。
白家这孩子，从小就和他儿子关系极好，想必知道应该比她多。
白小泽想了想，说：“有啊，不过，渂哥最近似乎很忙，联系不多。”
江季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拉起对方的手，说：“小泽啊，你和阿渂关系好，你多劝劝他，听助理说，他已经快一周都没好好睡觉了，我虽然担心，但你也知道，我们家阿渂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我在他那也插不上什么话。”
渂哥一周都没好好睡觉了？白小泽眉头微皱，怪不得这几天打电话的时间异常的晚。
白小泽点头，安抚道：“我会多劝劝渂哥的。”
江季婷拉起白小泽的手，轻拍了几下，说：“真是好孩子，阿姨先谢谢你了。”
白小泽反握回去，说：“江阿姨客气了，平时您待我跟妈妈一样亲切，况且渂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白小泽望向不远处开始看手表的江叔叔，说：“叔叔阿姨，不耽误你们上班时间了，我就先回去了。”
江季婷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说：“行，那我和你江叔叔先上班了。”
“您路上慢点。”
告别江叔叔江阿姨后，白小泽到客厅吃了早饭，又回到卧室。
他的论文已经正式试写了一小部分，趁着现在离晚宴还有一段时间，他准备再接再厉，能写多少是多少。
白小泽刚打开电脑没一会，江渂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抬头看了眼挂钟，江渂那边已经将近夜里十二点，看来江阿姨说的没错，渂哥最近都没好好睡觉。
他接通电话，对面迟迟不出声，他喊了声：“渂哥？”
“嗯，小泽。”
对面的声音明显透露着疲惫，白小泽问：“有什么事吗？”
对面再次陷入沉默，过了几秒才有声音，“白叔叔的公司……最近怎么样了？”
“嗯？”白小泽有些疑惑。
渂哥知道他从来不干涉公司的事，也知道家里也极少有人会和他谈论那些事，所以从不问他公司的事。
但今天怎么一反常态地问起来。
江渂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问题，解释道：“我最近听到商界有些风声，说是白家出了些问题，想着你可能知道点，所以来问问你。”
白小泽说：“哦……前阵子是出了点小问题，但最近已经解决了。”
江渂“嗯”了声后，就不再应声。
白小泽见江渂忽然不说话，想了想，说：“渂哥，我刚刚碰见江阿姨了。”
江渂说：“嗯，他们今天有早课。”
白小泽说：“江阿姨说你最近都没好好睡觉，渂哥，你最近很忙吗？”
江渂错开话题，“看来王助又多嘴了。”
白小泽带了丝丝笑意说：“江阿姨和王助理都是为了你好，你总是报喜不报忧，江阿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面沉默了一顺，又小声道：“你也担心我吗？”
声音虽小，但白小泽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他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我当然会担心你了。”
哪有弟弟不担心哥哥的。
“是嘛。”江渂的声音变得更小了。
白小泽态度肯定地应声道:“是啊。”
他想了想又提议道：“渂哥，你最近要是太忙就不用经常和我打电话了，还是多睡会比较好，对了，听说你们那边最近不是很太平，你记得注意安全。”
江渂这次的语气异常坚决，“打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白小泽眉头微蹙，说：“可你不是已经一周都没好好睡过了？”
“那是因为……”江渂说话间顿了顿，接着道：“发生了些事，所以有点失眠。”
白小泽顺口问道：“工作上不顺心吗？”
江渂躺在沙发上，将胳膊搭在眼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最近工作上确实有不顺心的事，但真正让他失眠的，却是因为不久前听说白小泽相亲一事。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他几乎夜不能寐。
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这边毫无所知的白小泽还在为江渂的失眠忧心，“那怎么办？要不要看医生啊？”
白小泽一边说着，一边用电脑开始在网上搜索失眠怎么办。
他看了几个回答，点进一个“家人们谁懂啊，多年失眠患者昨晚终于早早睡着了”的贴子里。
发帖子的人自称高考结束后就彻底失眠，每次躺在床上闭着眼，希望能酝酿出睡意，却总是眼闭上了，脑子却异常清醒。
解决方法是——
白小泽凑近了看，方法是：听人念书，或者点开一个数学教学视频，当背景音听。
白小泽皱了皱眉，晚上听数学网课不会睡不着吗？
他每次看数学网课脑子就会异常活跃，根本不敢在晚上看有关数学和天文学的东西，会兴奋到睡不着。
江渂说：“不用，应该过段时间就好了。”
白小泽没有听到江渂的话，他自顾自地点开帖子下的评论。
热评第一就是“亲测有效，毕业后就一直失眠的症状，在数学分析的熏陶下，彻底治好了。”
点赞竟然有六万。
热评第二是“自从把病理学老师的讲课声录下来后，我的失眠彻底好了。”
看来或许真的有效。
白小泽在脑内斟酌一番后，说：“渂哥，你要不要试试去听数学分析的网课？”
江渂：“……”他好像幻听了。
“渂哥？”
江渂说：“我刚刚好像幻听了，听到你说什么数学分析。”
白小泽疑惑：“没有啊，我刚刚确实说了，让你试试听数学分析的网课。”
江渂沉默了，他不明白话题为什么忽然扯到数学分析上面，“怎么忽然让我去听网课？”
白小泽解释道：“我看网上说，把数学分析网课当背景音，能治疗催眠。”
白小泽听着对面忽然传来噗嗤的一声，随后江渂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我觉得我听你的声音可能睡得更快。”
白小泽诧异：“啊？我说话这么催眠吗？”
他想了想，接着道：“嗯……那也可以。”
“什么？”江渂没反应过来。
白小泽说：“你不是说我的声音对你来说更催眠？我可以给你念段书，你录下来，这样就能睡着了。”
“好。”江渂急忙应下，好像生怕他下一秒反悔似的，接着又问：“能自己选择听什么吗？”
白小泽说：“可以啊，你有什么想听的章节吗？极限还是定积分？或者天文学的也可以。”
江渂想了想，说：“我想听你念一首诗。”
“诗？”白小泽有些意外，金融学的江渂竟然想听他念诗。
他还以为江渂肯定会让他念一些比较晦涩的理科书，毕竟晦涩的东西听着更容易睡着。
不过转念一想，可能那首诗对江渂来说比较催眠吧。
就像他听历史故事一样，五分钟必入睡。
江渂来了精神，他从沙发上半坐起，缓缓道：“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白小泽有点愣住，大脑一片空白。
江渂顿了几秒补充道：“是这首诗的名字。”
“……哈哈，是这首诗啊。”白小泽尴尬一笑，连忙到网上搜索这首诗。
“你应该听过这首诗吧？”江渂故意问道。
白小泽连忙道：“听过，我当然听过，是那个谁……”
听过个鬼，他的语文自小就是及格线低空飘过，只要非考试内容，他从来不会多看一眼。
但这时候要说没听过，又觉得怪怪的。
白小泽在搜索栏迅速输入诗名，网页弹出一连串的搜索词条，他快速点开第一个词条，将词条里的信息念了出来，
“巴勃鲁.聂鲁达嘛。”
与此同时，手机里也传来声音，“巴勃鲁.聂鲁达。”
江渂说：“小泽，我想听你念这首诗。”
白小泽刚想答应，就扫到了对应诗的内容。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1]
“……”
这……这让他怎么念的出口？
[1]节选自智利诗人巴勃鲁.聂鲁达的《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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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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