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筝正色道:“对,我是往外租房子的,不是听你用毫无关系的话来反驳我的。如果你觉得合适,请问些实质性的问题——有没有漏水漏电的隐患,这房间是不是冬暖夏凉,免费晚饭的来源是什么。如果觉得不合适,给我一个真假参半的理由,然后转身而去。你现在跟我讨论阳光的事情,那你是不是得问问地球究竟是如何做好自己公转自转工作的,它有没有尽职尽责做好自己的事!”
秦涵姿抿着嘴巴不说话,一双眼睛无处安置。
顾鸿筝换了语气道:“我再重新做一遍介绍,我说完的时候,你给我一个答案。”她乜斜了一眼秦涵姿,“这间房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阳光难以照射到此,但是不影响采光。阳台是公用的,没有空间限制。水电网费全包,三餐自理,需要用厨房做饭的时候,另外协商。房租每个月五百,押一付三,如果能够一次性付清一年期的房租,免押金租期一年一算,中途退房不退租,一年到期需提前一个月告知。”
秦涵姿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顾鸿筝赶忙上前一步,先于她开了大门,又道:“出了小区右拐,直通主干马路,过马路步行八分钟左右,你会看到交通工具标识。那里有十二条线路的公交车,旁边是地铁一号线。”
自从面馆实行每周一统一休息时间,顾鸿筝感到身心放松了不少。爸妈说是不是劳逸结合的方式有助于自己更能获取动力呢?顾鸿筝笑言爸妈的说话方式更为年轻化了,并肯定了爸妈的意见:“适当的休息果然有益处,虽然只实行了一周的休息制度,但在周二看到大家时,明显发现每个人的面容好看了许多。”
顾清英破天荒地关心起那房间的新租客,晚饭后问顾鸿筝有没有找到租客。顾鸿筝笑问是不是很想念姐妹共处的时光,欢迎她随时搬回去。顾清英忙摆手说不,还是趁着能“啃老”的时候“啃啃老”吧,多攒点钱才是正道。
“哎,顾鸿筝,要不你也搬回来吧,把那房租存起来该有多好。咱俩先挤挤呗,换个上下床也方便。等陶循向你一求婚,你再搬出去也不迟。”
妈妈在一旁看电视,听到顾清英说房子的事,忙侧头看了顾鸿筝一眼,母女俩正好对了眼儿。顾鸿筝忙笑道:“再说吧,这轮租期还没结束呢。”她怕妈妈问起陶循的事。
顾清英又道:“我有时候会想呀,那房东也是有趣,就这么放心大胆地不露面,我在那儿住了好几年,愣是没见到人。那房东不会和我一样也是社恐吧?你做二房东,我都替你提心吊胆,怕人家找麻烦。万一让你把中间差价全数交出来,可怎么办!”
妈妈和顾鸿筝又是一个对视,顾鸿筝笑道:“不会的!”
顾清英又道:“说不定啊,我和这房东还有擦肩而过的机会呢,就是因为没见到人,所以不认识。哎,妈妈,那房子最后一任主人是谁啊?我怎么没印象呢?有时候吧,我就觉得像是住在咱小区的人,肯定是谁家偷着把房子买下来了,然后转租出去,又躲在暗处盯着我们呢。看人家多聪明,房价低的时候买进,放在手里不仅升值还能赚房租。不是说这里要拆迁吗?要是真的话,那人家可发达了。”
妈妈和顾鸿筝第三次对视,皆是低头一笑。妈妈问顾鸿筝新来的租客什么时候到,人怎么样。
顾鸿筝笑道:“过两天就来,一部分衣物已经放在那儿了。”说的是那个红格子手提包。“是个刚毕业的研究生,长得挺好看的,叫秦涵姿。”一张方形脸,一双狗狗眼,微微下翘的嘴角,薄薄的两片嘴唇。第一次见面那天,穿着系带领的连衣裙,后来季节变化,她最多的还是系带领的服饰。
妈妈说如果人品好的话,可以让她来家里吃饭。索娜搬走了,卢声出差了,晚饭时怪冷清的。这也是习惯所致,如果一开始就是冷冷清清的,也就不会有怅然的感觉了。
顾鸿筝一口回绝:“无论人品好不好,我都不会给她提供免费的晚餐。付费也不可以。”
“哎呀,多一双筷子不要紧。出门在外,碰到就是缘分,都在一个屋檐下,说不准谁会帮助谁。你要是不愿意她来咱家,就给她打包带回去。一碗饭的事,别那么计较。”
顾鸿筝回道:“不是我计较,而是人家不需要第一个租房条件。”
顾清英还以为是按照她合租时的价格:“不会吧?二三百块也嫌贵?”
妈妈和顾鸿筝第四次对视。妈妈赶紧道:“不是刚毕业吗?”
顾清英立马起了同情心:“那就是还没找到工作呗!对于一个出了校门的成年人来说,没有收入的感觉真的好像天塌了一样,我是深有体会的,可不是向着外人说话。顾鸿筝,你就便宜一点呗,又不是靠这个发财。”
顾鸿筝笑道:“我会靠着一个小时两块钱的收入跻身财富榜吗?”
顾清英回道:“零收入的生活,就是一分钱也会看在眼里。别说有工作经验的失业者,那种刚毕业的学生,学历再高也难敌现实的残酷呀。你就当是行善做好事,帮帮她。”
顾鸿筝感到可笑:“我行善事帮助她?她辛苦她劳累,那是她的先天命运和后天付出造成的,又不是我让她找不到工作只能租单间。顾清英,你总说这样的话,我觉得很无理取闹啊!她辛苦是她的事,不是我来行善做好事就能解决的。她交不起房租可以从我这里搬出去,而不是要我体谅她供她白住。”
妈妈忙出来打圆场:“你姐的意思是能帮就帮一点,不是要你养着她。”
顾鸿筝无奈:“谁帮谁?我这大半年,开面馆找兼职,也没什么人帮我。财力人,几乎都是我一人承担,连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这年头,大家恨不得笑死对方。帮?还不如不帮!”说完,顾鸿筝从沙发上起身,跟妈妈说了声回去了,就开门下楼回自己的出租屋去了。
顾清英摇摇头:“要不说嘛,人一单干就会变。顾鸿筝现在是小老板了,当然不是我这种小百姓的心态了。妈妈,你瞧她,钱没挣多少,脾气倒是大了许多,她的面馆开了快大半年了,也不说让自家人去吃碗面。人家开饭店,第一时间先让家里人去吃顿好的巧的,瞧瞧她!连句话都不说!想开源节流,倒是先把那房子退了呀,省出那房租多好。”
妈妈轻轻拍了拍一下女儿的肩头,问道:“你不去睡觉?早晨能起来?”
顾清英看了看表,还有十五分钟到十点:“我凑个整儿,十点再睡。哎妈妈,那空调就开着呗,晚上我总是会热醒。”
“我没关。”
“得了吧,我都看见了。你半夜把客厅的空调关了,连我房间的电风扇也不放过,那按钮的‘啪嗒’声一响,我立马就清醒了。那房间空间小,夏天可热燥了。别为了省那几度电,把人热出好歹。”
“我寻思着给你单独买个小空调。”
顾清英脸上笑成了一朵花:“那敢情好!我来者不拒。”
妈妈看着女儿发笑:“我就是寻思寻思,没正式拍板儿。这都八月了,眼看就要立秋了,要不你忍忍?”
顾清英“嗐”了一声:“我就知道,到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妈妈,这才八月几号呀?立秋还有好些天呢!秋老虎的威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时候到了十月初都是热呢。我也不指望你的小空调了,只要你半夜不给我关电风扇,我就感恩戴德了。”
妈妈笑女儿说话八面玲珑的,是不是在公司里很吃得开呢?
顾清英苦笑道:“我哪敢在外面这样说话呢?何况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我这种半老徐娘呀,也只能在自己爸妈面前造次一下了。”
秦涵姿正式搬进来的那天,是星期六的晚上。顾鸿筝以为会是白天,没料到会是在自己九点到家的时候才搬进来。其实秦涵姿早就到了,也不给顾鸿筝打电话,就守着一堆行李等在大门口。顾鸿筝回来的时候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不联系自己。
回答问题的却不是秦涵姿,而是一个男性的声音。顾鸿筝这才发现在一楼坐着一个男人。他说:“没关系,有我陪着她。”
顾鸿筝问秦涵姿这是谁。他说:“我是她男朋友。”
顾鸿筝上下打量了这位男朋友,偏过头来对秦涵姿说:“进来吧!”她没有帮助秦涵姿拿任何一件东西,秦涵姿也没有亲手去搬任何一件行李,自有男朋友主动帮忙。
行李多,且杂,但都没有分量。顾鸿筝感觉这秦涵姿很有趣,竟都不是装在行李箱中,而是无数个类似红格子手提包那样的包裹。她偷偷数过了,总得超过十件,凑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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