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次表演,索娜的焦虑症好了大半,又恢复了往日的喜笑颜开。她不无感慨地说如果能谈一场有关于金钱交易的恋爱就好了。顾清英不解:“什么叫金钱交易的恋爱?”索娜神秘地一笑:“就是那种男方母亲甩给女方一张支票,并且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那种金钱交易。”
顾清英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你值五百万呗?”
索娜伸出右手食指在顾清英面前晃了晃:“不不不,是那场恋爱中的感情值五百万。”
两个人突然大笑起来,直至笑作一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够了,索娜又说:“这种事想想就行了,要是真的话,我那不是成感情骗子了吗?”
这一说,顾清英又要笑,笑得肚子疼。索娜怎么会成感情骗子呢?她有那“实力”嘛!恋爱经验不少,被人甩的经验更不少。她若是感情骗子,她还用得着流那么多眼泪吗?
顾清英捂着肚子笑道:“问题是,也没有傻子让你骗呀!”
索娜打了顾清英的肩膀:“你就知道开我玩笑。”她反应过来了,不该说那招人笑的话。
顾清英回拍了一下:“你也一样啊!”
闹够了玩笑,索娜叹气道:“工作的时候想放假,放长假了又想着工作,人呐,真是矛盾。我本来以为我会很潇洒,不就是失业嘛,又不是天塌了,没想到真的失了业除了哭毫无其它办法。你看,我就弹了三个小时的琴,挣了一点钱,竟然开心地不得了,人生立马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瞅瞅吧,都说铜臭味最难闻,可这味道能续命啊!”
“现在体会到我那时的痛苦了吧?我那可是半年呐,你以为时间真的会弹指一挥间吗?那种感觉度日如年!我恨不得坐遍了一切有座椅的公共场所,超市、咖啡店、图书馆、公园……那摄像头里几乎都由我的影子,有多少查监控的误以为我是踩点儿的贼!为了打发时间,我还在法院里旁听了一场官司,又去医院假装探病坐了一下午。凡是可以消磨时间的方法,能做的我都做了,就是为了‘下班回家’的那一刻。”
顾清英弯曲了右手食指揩了揩几滴眼泪,索娜轻叹道:“我现在懂了,当时真不该笑你。你说的我也算是有了体会。晚上对自己产生怀疑,白天对自己产生怨恨,自己看自己都不顺眼,何况别人呢!”
顾清英抿着嘴巴笑了笑:“现在好了,有了一份工作,又过了一个月的试用期,昨天签了合同。一切都进入了正规,好歹是放了心。”
索娜点头附和:“我想过了,先骑驴找马吧。既然一时无法转岗,那我还是先找着和教育相关的工作吧,不就是忍耐嘛,就忍那几个小时呗!至少有口饭吃嘛。我才在家里呆了半个月,家里的气氛就不一样了。爸爸妈妈也没给我脸色看,但感觉就是变了,饭桌上的饭菜也不香甜了,吃一块肉就跟犯罪似的。”
想开了,似乎路也变得顺畅起来。索娜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培训机构,主职是辅导低年级小孩子的作业,副职是每天教两个小时的琴。因为是暑假期间,一天工作时间为早八点到晚六点,如果能留下,其它再议。
这间培训机构很特别的一点在于每位老师用的都是花名,别说家长学生不知道老师的真实名讳,连老师之间也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也就是说,嘴中称呼的张老师不见得真的姓张。索娜也没多想,觉得是为了方便记忆,尤其是低年级的小朋友,好玩好听的名字更能受到他们的欢迎。索娜给自己起了一个花名,其实很早之前就想好了,只是没有派上用场,现在正好可以用了。
曾几何时,顾鸿筝打趣索娜完全可以姓顾,做顾家的三女儿。索娜当时就想说出来的,她在学生时期就已经琢磨好了,结合了两位干姐姐名字的特点,翻查字典之后才确定的,现在正好可以用。由她负责辅导作业的小朋友叫她顾老师,由她负责教琴的学生叫她海棣,正好也有英文名字的谐音。有些聪明的家长得出了这位老师的“真实姓名”——顾海棣。
索娜在这间培训机构的每月所得并不多,底薪一千,负责的一二年级小朋友按人数计算,每人每天两块钱,薪酬的大部分靠着教琴的提成,但在此学琴的学生并不多,来的人都是图便宜,或者是凭爱好,并不真的要靠钢琴考证或求学。索娜教了几天觉得没意思,虽然她没有离职的打算,但上起班来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真的是体会到了上班的心情就像上坟一样。
还有那些六七岁的小朋友,需要极大的耐心,索娜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很好了,但依然控制不住随时爆发的小宇宙。每当看到眼泪汪汪的小朋友,她都会在心里告诉自己:“就这一次,下次绝不发脾气。求老天保佑不要生事端。”但下一次,依然如故。
这天,一位老师因为体罚学生而被家长斥责,一向隐忍的她正要据理力争的时候竟然晕倒了。在场的老师和零星的几个学生慌了神,那位家长也惊得呆若木鸡,大家七手八脚的把那位老师送到医院,待了一晚上,那位老师清醒了,却是懵懵懂懂,医生只说是大脑的短暂失忆,却也无计可施。
家长有些怕,对培训机构的老板说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老师拿了一把小塑料尺敲了孩子的手板儿,又说了孩子一些学习上的缺点,自己不爱听别人说自己孩子的坏话,所以才会去闹一闹老师。
监控里显示,老师的确是用塑料尺敲了孩子三下手心。老板说看事情不能只看一面,要结合前因后果综合去辩证。家长直说不必了,带着孩子就跑了,再也没来上课,也没说退费的事。而那位老师也就此被培训机构辞退了,说她违反了机构的规定。
这件事不许再提,但老师们之间还是会自己开小会。大家都说那位老师的性格很是温柔,在这家教育机构工作五六年了,以前有家长投诉过她,说她说话温柔、行事温柔,不喜欢这样的老师。现在她“不温柔”了,大家还是不喜欢。
索娜去的时间不长,与那位老师没有太多的交集,大部分都是听来的事。说是那位老师好像是真的失忆了,她的父母发现她的思维具有跳跃性,说的都是陈年往事,大部分与这间培训机构有关,只好央求老板和相熟的同事帮忙,又将家里重新布置一番,力求与回忆的场景相似,配合她演戏,或许可以唤起记忆。
同事们一开始抱有同情心,下班后去了两天,周末里还在那位老师家里呆了一整天,但很快都放弃了。大家都觉得这样不行,凭着她们的力量根本做不了这么多事,而且大家也要工作。老师们不仅要负责教学,还得出去找生源。许多老师一个月里招不到几个学生,还得往里搭钱。老板娘抠得要命,好生源留给自己,为的就是不让老师们拿过多的提成。
索娜只拿一千块的底薪,暂时还没给她缴纳社保。却有无数的工作在等着她完成。这里的老师每个人除了日常辅导学生功课,都要有所专长,可以教授兴趣班。扣钱的名目就更多了。上班时间不能看手机,但必须及时回复家长的信息,五分钟内不回电话要扣钱,十分钟内不回信息要扣钱。名义上是双休,但周末两天不准关机,随叫随到。而且兴趣班本就是安排在周末的,这不是很矛盾的规定吗?手机必须充满电,没电不准在机构充电,一经发现必然要扣钱。
索娜在考虑自己是不是需要再打一份工,但她还是坚持着。一位学琴的女孩子大约十二三岁,她用一根手指点着黑白琴键,说自己的哥哥是个不入流的专科毕业生,毕业即失业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报名学车吃不了苦,原先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索性连去都不去了。她说她可不要像哥哥那样,所以学起琴来很是卖力。但索娜很想告诉她,天赋也很重要。
那位失忆老师的学生,小学六年级,也就是被体罚的男孩子,竟悄悄打听了老师的住址来看她,见了面先是道歉,又说了好多掏心窝子的话,老师的父母都感动得哭了。他说他也要帮忙,还要退学在家的姐姐也来。姐姐原本在一所私立学校读高中,因为不喜欢同住一个宿舍的同学而常常与人发生争吵。老师究其原因,得知是因为大家选舍长时,没有一个选她的,所以才屡屡找茬。她被老师批评了几句便赌气休学,整日东游西逛。她为了不与社会脱节,也为了给弟弟报仇,答应来帮忙。有这两人还不够,那位老师的幺蛾子越来越多,几个人根本应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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