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我的店开不下去了,只说想回老家。我知道这样做是很自私的,因为我俩也不是一个地方的,回我的老家定居,不仅意味着要他放弃在这儿的工作,还意味着不能去他的老家生活。”
顾鸿筝的眼睛没有离开那些糕点:“他说什么?”
“他说可以考虑。”穆瑜忽然话里带了笑意,“或许我也出去找个工作。”
“会习惯吗?”顾鸿筝抬起头来,看着穆瑜,“我记得你说大学毕业后就自己开店,这么多年没有上过班,不一定会适应上班的氛围,多半还是要出来自己做。”
“也不是每个人一生下来就上过班呀。”
“不一样。如果你年轻的时候上过班,你的身上就会带有一种工作后的味道。”
穆瑜笑问是什么味道。
顾鸿筝耸耸肩:“一种愚昧的勤奋,不可救药的努力,徒劳无功的结果。”
穆瑜捂着嘴巴笑出了声:“夸张!”
装好了糕点,结了账,穆瑜照例单送几样新创的点心。“过两天这里就关门了,房东催了好几次,宁肯将余下的房租还给我,也不愿意要我在这里碍眼。男朋友说他正好可以提前放假,随时都能走。”
顾鸿筝接过两个袋子,笑道:“房东还不错嘛,能把剩下的房租还给你,倒也是良心发现。”
穆瑜无可奈何:“还给我的钱寥寥,却堵上了我生存的路。什么良不良心的,他只不过是年底了,给我那几个钱以显示他的善良,堵住神灵的嘴巴。”
顾鸿筝心想,以前真是没发现,穆瑜的嘴巴也是挺刻薄的。转念又想也没错,人家都不顾自己的死活,何苦还要给对方留面子呢?
妈妈说这次买的糕点得好好藏着,别像上次买的那些,你一口尝尝,我一口试试,不到两天就没了影儿。顾鸿筝也说得藏着些,因为那家店不开了。
“为什么?”
“原因很多嘛,猜来猜去还不是为了一个钱字。”
爸爸思索了一阵,问女儿:“你和叶笛要开的面馆,提上日程了?”
顾鸿筝鼓着腮帮子愣了一会儿,坐到爸爸身边,道:“爸,你帮我参谋参谋。”她将自己从叶笛嘴中的说词简单复述了一遍,又加入了自己的想法,再问,“她是不是有点问题呢?”
妈妈坐到对面,看着父女俩:“你要是觉得不好,就不跟她合作了。”
爸爸说:“跟谁合作都一个样,吃亏这个事儿,是必然的,就看是大是小了。叶笛这孩子,面相上看着就不善,反正我是保持一贯的态度,不赞成你俩合作,但是你要给你打工,我看还是可以的。”
顾鸿筝笑道:“给她打工的话,我就不必做出辞职的举动了。我忙前忙后,虽然累,但并不觉得过于吃亏,因为我得到了的经验。”
妈妈说:“你从小就有主意,自己拿定就行了。”
顾鸿筝点点头:“发发牢骚,心里头畅快一些。”
妈妈问:“你姐没事吧?我看这一阵儿又好了。成天狗一阵猫一阵的,乱发神经。前段时间不吃饭,这段时间都补回去了,害我白操心一场。”
“我早说了没事儿,您还不信呢。马上就放假了,心情不就好了嘛。”
索娜的心情好得太快,像一阵风吹过似的,尤其是和佟妈妈在一起,简直就是快乐不知时日过。佟妈妈说年会在即,得上上心。索娜大包大揽:“阿姨,有我在,你还有不放心的?到那天,咱俩一出场,场下顿时鸦雀无声。”佟妈妈忙着打断:“我不要鸦雀无声。”索娜忙说:“我们先镇场嘛,然后一张嘴,掌声雷动。”佟妈妈“哈哈”个没完没了,拉着索娜的手不放开。
佟沁出来躲清静,绕着小区走了一圈又一圈。一抬头,看见了正站在阳台上向下看的卢声。两人对了眼儿,相互招手打了招呼。佟沁将手抄在外套兜儿里,又去绕圈圈了。
顾清英的快乐没有了,简致告诉她明天就不来了。
“你要去哪儿?”
简致说要回老家过年了。顾清英一怔,喃喃道:“对哦,要过年了。”她叹了一口气,“我还得熬三天。我们那个破公司可没那么早放假。”
简致笑说:“其实我之前的公司也不会早放假,我骗我女朋友说是之前攒得年假。我俩不是一个地方的,因为今年要结婚,所以这个春节要两边跑了。”
“你不怕露馅儿啊?”
“先熬过年关吧,或许有转机。我女朋友说想回老家发展,如果真的能这样,我不就顺理成章了嘛。”
顾清英点点头:“是个好办法。”
简致缓了一口气:“车到山前必有路,愁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愁了。”
“你明天真不来了?”
得到简致的再一次肯定回答后,顾清英瞬间就没了精神头,眼神也变得呆滞了。简致从地上拿起了一个纸袋,说:“我让我女朋友给你做了一些糕点,能熬过这两三天。”顾清英感激地接过来:“谢谢你们。女朋友真好,竟然不吃醋诶。”简致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朋友之间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男女之间就一定会有不正当的关系吗?人啊,想问题就是容易狭隘。”
果然,简致在第二天没有出现。第三天依然如此。顾清英吃着香甜的糕点,呆呆地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叹了一口气:“这熟悉的糕点味儿。”
终于来到最后一天,今天是开年会的日子。
索娜和佟妈妈真是兴奋地过了头,一个早早就敲响了顾家的门,说要等着佟阿姨。顾妈妈问索娜几点从家走的,索娜说头班车。佟妈妈也是早早地起床,梳妆打扮,嘴里哼着索娜编得曲子。佟沁问妈妈究竟兴奋个什么劲儿啊。佟妈妈笑她不懂:“等你上班就知道了。”
佟沁撇撇嘴:“我会不知道?除了小学的茶话会,还有那么一点兴趣,大学里的各种新年会,我可真是够够了。”
妈妈道:“你那是不会享受。”
佟沁的嘴角向下耷拉着:“像傻子一样在台上又蹦又跳,台下的人并不领情。”
妈妈道:“那是他们不懂得享受。”
佟沁还想说下去,妈妈伸出手掌打断她:“你们不懂享受那是你们的事,我可是懂得享受的人。不要用你的理智搅乱我的快乐。旧的一年快要过去,新的一年就要来了,我得给自己留下点欢乐的念想。拜拜了,我的女儿。”
佟妈妈和索娜一见面,竟然来了个贴面礼,手拉着向着楼下走去。索娜夸佟妈妈妩媚迷人,佟妈妈赞索娜美丽动人。这让驻足的佟沁、顾妈妈、顾鸿筝目瞪口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索娜不到六点就来敲门,真是奇了怪了。”顾妈妈将早餐端上桌,对女儿说。
顾鸿筝哭笑不得:“真的假的?索娜那个冬日起床困难户,竟然为了年会而搭早班车?”
妈妈说:“真是俩疯子。”
顾鸿筝回道:“我就不喜欢年会这档事儿,一群人上台说着违心的感谢话,心不甘情不愿地表演者蹩脚的节目,还得受旁人的哂笑,运气差一点的,就成了别人的笑柄。真是没有意思。”
妈妈说:“年会嘛,就是图一乐,想那么多的话,你看什么都没意思。小鸿啊,你从小就是这样,过于理智,活得太清醒不是一件好事。你看你姐,糊涂点好。你俩的性格稍微匀一匀,就更好了。”
顾鸿筝笑着转了话题:“妈,今年我们也出去旅游吧?”
妈妈眼里含笑,笑里透着深意:“去哪儿?春节期间嘛?”
顾鸿筝点头道:“嗯,咱也出去逛一逛,闹一闹。”
妈妈问道:“是不是陶循要回来了?”
“得出了正月吧。”
妈妈“哦”了一声:“我还以为……”
“妈,你想多了,我就是单纯的想我们四口之家一起玩一玩。”
妈妈叹口气:“不行诶,有些亲戚要来,已经打过招呼了,一定要来的。”
明天就是除夕了,佟妈妈所在单位的年会通常都是放在过年的前一天,这样的欢乐似乎加倍不少。索娜挎着佟妈妈的胳膊,也走了一回红地毯。两个人做着各种有趣的动作,引得同事们笑声阵阵。不明真相的同事以为两人真的是母女,二人的“哈哈”声不绝入耳。
轮到两个人上台表演节目,皆是陶醉于这舞台。二人竟默契地做出了从未排练过的步子和转台,引得台下连连生叹。索娜也很知趣,在佟妈妈渐入佳境之时,自己悄然退台,忙着拍照,忙着录像,给佟妈妈留下难忘的瞬间。
佟妈妈说年轻的时候不觉得这样的表演有什么特别之处。“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发生了转变。我年轻的时候喜欢唱歌和跳舞,但不太愿意在单位的舞台上表演,每到年关,总觉得开年会是一种负累,但今年的我不一样了,我要退休了,以后这样的事大概率是不会有了。解脱之余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惆怅,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我很乐意佟沁能够和我来,但我也理解年轻人的想法;我更欢喜你的陪伴,因为我要比预想中的自己还要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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