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坪上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望着擂台。白承亭那句“谁教你的”如同冰锥悬在离忧头顶,那双金色眼眸里的审视几乎要刺穿他的灵魂。
离忧单膝跪地,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发鸣。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方才那一剑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那不是他学的,更像是某种沉睡的本能苏醒。可这话说出来,谁会信?
“弟子……”他抬起头,强迫自己迎上那道冰冷的视线,声音因脱力而沙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坦诚,“不知。”
人群中响起细微的抽气声。
“不知?”白承亭的声音没有波澜,但离忧敏锐地捕捉到那微微眯起的金眸中一闪而过的厉色。
他深吸一口气,语速加快,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混杂着委屈与倔强的急切:“弟子真的不知道!当时情势危急,那一掌若是落实,弟子修为必废。就在那时,体内灵力仿佛自有主张,手腕……手腕就不受控制地动了。招式如何运转,为何如此,弟子全然不明!只觉得……觉得仿佛本该如此,像是……像是梦里练过千百遍一样!”
他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与后怕,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了腰间那枚仍在微微发烫的白玉佩。这个动作细微,却精准地落入了白承亭眼中。
“梦里?”白承亭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在他苍白的脸和那枚玉佩之间流转。旁人听来荒诞不经的托辞,落在他耳中,却如同惊雷。梦中所得,本能驱使,魂魄烙印…… 这正是转世者苏醒初期最常见的特征!离忧此刻的反应,不像作伪,那纯粹的困惑与惊惧,与他记忆中离合撒谎时游刃有余的模样截然不同。
而且,他提到了“玉佩”。是这枚蕴含着自己仙力和离合残魂气息的玉佩,在危急关头护主,同时引动了深藏的灵魂印记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玄石真人上前一步,沉声道:“白宗师,此事确有蹊跷。离忧入门十年,所习所练,皆在宗门记录,从未接触过外界高深剑诀。方才那诅咒阴毒无比,显然是有人蓄意暗算,或许……是那诅咒邪力激起了弟子体内某种未知的潜能,或是……被人做了手脚,意在嫁祸?”
玄石真人的话,提供了一个更符合常理、也更符合仙界阴谋逻辑的解释。这巧妙地将离忧的“异常”从“偷学”转向了“被害”,将焦点重新拉回到了那诡异的诅咒上。
白承亭沉默着。他比谁都清楚真相,玄石的解释是错的,离忧的“辩解”才是无意中触碰到的真实。然而,此刻点破,无异于将离忧推到更危险的境地。
他需要这个“误会”。
金色的眼眸中冰霜稍霁,但威严更盛。他看向离忧,语气依旧冰冷,却不再咄咄逼人:“潜能?未知手脚?哼,终究是修行不谨,心志不坚,才会被外邪所乘,险些酿成大祸!”
这话听起来是斥责,实则悄然转换了定性——从追究“偷学”,变成了批评“修行不谨”。众人皆以为白长老信了宗主的说辞,只是对弟子临阵失控不满。
离忧何等聪慧,立刻顺势深深低下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弟子……知错!定当勤加修心,稳固根基,再不……再不使出不明的招式。”
他承诺的是“再不使出”,而非“不知此招”,巧妙地留有余地。
白承亭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那个正在缓慢苏醒的灵魂。最终,他拂袖转身,苍青色的衣摆划开一道冷冽的弧线。
“此事暂且记下。当务之急,是彻查诅咒来源。”他的声音传遍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大典暂停。我既为客卿,此事,便由我亲自来查。”
他没有再追问“逆鳞”的来历,而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了更迫在眉睫的危机。他给了离忧一个台阶,也给了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留下、近距离观察和保护的理由。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离忧看着那道清冷孤绝的背影,缓缓松开了紧握的玉佩,掌心已是一片汗湿。他骗过去了吗?好像是的。但为何,那人最后看他的一眼,仿佛已经知晓了一切,却选择了沉默?
一种莫名的、比被质问时更加强烈的不安,悄然攫住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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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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