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祸水东引汝宁和亲

余氏忧心忡忡地递了表进宫,询问太后可有什么殷府能为她、为安成公主做的。原以为太后心焦,必然露出憔悴荏弱之态,进宫之前,宁国公还特意叮嘱妻子要好生宽慰太后。谁料见了太后金面,却见她仍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见余氏愁眉深锁,殷太后还宽慰了她一句:“此事哀家自有主张,你们不必忧心,母亲那边还要劳弟妹好生宽慰着,若说有什么能替哀家做的,约束家中上下不胡乱嚼舌根,便是帮了大忙了。”

殷府上下担忧了好些时日,也不知殷太后是如何从中斡旋的,过了半个多月,许太后居然自己求了皇帝,将亲生女汝宁公主许给了瓦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汝宁公主“挺身而出”,立刻解了安成公主的燃眉之急。瓦拉才接着准信,预备着迎接汝宁公主光降,殷太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替安成定了人家,就是前些时日相看过的一家。

那一家姓杨,杨老爷乃是正一品光禄大夫,境况与福清公主的夫家刘家相似,都是清贵之流。只两府的郎君性情不同,刘全让是有意下场,重振家声的,杨府的郎君杨绶却不然,他雅好金石古玩,书生气很重,只想闲云野鹤风雅一生,不愿为官沾了世俗之气的。

如此,便是尚了公主,也不必夺其志向,且杨家郎君性情温厚,配给娇生惯养的安成,也不怕她受气了。杨家事事如意,就只一条,杨绶乃是杨夫人的独生子,家中一个兄弟姊妹也无,若是尚了公主,杨老爷夫妇难免膝下孤清。

故而定下亲事之后,殷太后便将安成叫来,殷殷告诫一番。虽然与福清出嫁时一般,宫里也替安成预备了公主府,但殷太后希望安成能主动入杨府与杨家人同住,以便杨绶尽孝。

“宝儿要知道,女儿家一辈子不能自主,有了贤名,才好立身。”殷太后叮嘱罢了,唤出女儿的乳名,叹出这一句。见女儿尚且懵懂,忍不住抚了抚她的鬓角,又道:“当然,你是金枝玉叶,若那杨夫人摆起婆婆的款来,抑或是杨家郎君愚孝,你也不必忍气吞声,不必为了贤名委曲求全。若是搬去公主府仍旧过不下去,就寻了母后,替你做主和离。”殷太后说了这一句,又觉得不吉利,掩了口不说,安成情知母后一番殷切心意,全是为自己打算,便将脑袋挨在殷太后肩膀上,柔声道:“宝儿省得。”

宫里要备两份嫁妆,礼部的官员与二十四司的女官忙得不可开交。汝宁公主下降瓦拉,许太后又素喜奢华排场,自是要大操大办。殷太后便样样顺着她来,反倒将安成的嫁妆排在后头,一切从简了。

说是从简,实则自打安成公主出生,殷太后便开始替她存嫁妆,存了十数年,此时开出库来,样样齐备,要添减的都是小物而已。殷萓沅丁完忧,又回到礼部当差,同僚们看他一面,对安成的嫁仪也不敢不上心。

若未曾出了和亲之事,殷太后原本是想多留安成几年的。她连丧二子,膝下空虚寂寞,虽然熙惠太子的遗孀黄氏膝下有一子一女,名义上未曾断绝其血脉,但秦王宏哥儿是抱养之子,宝庆又是庶出,皆不得太后心意,独有安成一个亲生女,看作眼睛珠子一般。

但此刻就怕夜长梦多,实在是顾不得许多,论理安成守宣武帝孝应该守足二十七个月,此外长幼有序,汝宁启程的日子定在七月,正式大婚则是八月里。可殷太后却打算到了五月里,一等安成出了大祥,就将她发嫁了。

也幸好殷太后早有打算,果不其然,许太后虽然自请其女下降,备嫁备了一半的时候,却挨不住汝宁哭得双眼红肿,又要反悔了。口口声声说殷太后算计了她,要悔婚不嫁,另替女儿在京中择驸马。

这话说出来实在可笑,朝臣百姓谁人不知,是许太后自家为博贤名与殷太后相较,自家求了皇帝许婚的,还能是殷太后给她灌了**汤抑或是绑了她前去不成?又要博得识大体的名声,又要女儿嫁得好,哪有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的。

许太后原本欲闯金銮殿在朝臣跟前痛哭陈情,以“孝悌”二字拿捏住崇文帝。若他违背了自己的心意,就是不孝,若他忍心看着一道长大的姐姐远嫁和亲,就是不悌。历朝历代的皇帝都爱惜羽毛,如此定要收回成命的。

哪知主意落空。殷太后情知许太后必然要悔,盯她盯得很紧,她才露出要硬闯金銮殿的意头,就被大批的宫人“请”了回去,任由她又哭又骂,也绝对不敢放她踏入殿内半步。许太后无奈,只好改为在皇帝下朝之后入乾清殿请求。可崇文帝却没有允准的意思。他虽然尚未亲政,却也明了“言必信,行必果”的道理,君无戏言,倘若此时他挨不住母后的与姐姐的泪水而收回成命,往后还谈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等五月份安成与杨绶大婚,汝宁更是成了唯一的和亲人选,此事再无转圜。愈是临近和亲的日子,许太后便愈发忧心焦虑,唇角都起了燎泡,还枉顾瓦拉使臣早在筵席上见过汝宁一面,甚至拿了个换亲的馊主意,要寻了宫女乔装打扮,替汝宁和亲,浑然忘了如此汝宁虽然躲过了去国离乡的命运,却也只能一辈子隐姓埋名,见不得光了。

安成出嫁的时候,几家欢乐几家愁,殷氏一脉欢天喜地,许氏一脉却愁云惨雾——说愁云惨雾也不尽然,许太后与她的母亲固然痛心焦虑,但许太后的父兄,彭城伯父子所谋者大,却觉得汝宁顾全大局牺牲小我的行为对整个盟朝和许家都大有裨益。如今公主和亲的美谈被街头巷尾交口称赞,往后许行羽入仕,仕途必然更加顺畅。一年之后皇帝大婚,许徽羽进宫,皇后周氏碍于许家声名,也不敢向她摆皇后的款的。

事情放在殷家宅门里,远不及朝堂上这般惊涛骇浪。于深闺之中的殷氏姐妹而言,和亲仍旧是遥不可及的事,折腾了几个月,也就是多了一个杨姓的表姐夫罢了。殷氏三姐妹都未嫁,安成大婚摆宴席的时候无缘入席,不免有些遗憾。松哥儿吃了席回来,被一姐二妹团团围住,非要他将新郎官衣摆上几个褶子都说清楚了才成。

娉姐儿生**俏,问的便是“表姐夫生得如何”,松哥儿背了手,说了一番老气横秋的话,说什么男儿郎重在品性才学,相貌不过皮囊罢了,岂有重皮囊而轻品性的道理,娉姐儿急得直跳,松哥儿才勉为其难说了句:“表姐夫生得俊朗。”又说起他对安成的爱重:“拜完堂起身的时候,安成表姐盖了盖头看不见,脚下一软,表姐夫一把就将她扶住了。在新房里揭盖头的时候大家起哄,表姐夫恐表姐面皮薄,还四处作揖,让大家口下留情些。”

松哥儿说大不大,说小也还算小,他这个年纪勉强还能进新房。

能讨着这么个媳妇,杨家上下都喜笑颜开,莫说杨绶珍而重之,杨老爷和杨夫人也很是感沐皇恩。

殷太后是垂帘听政的昭懿皇太后,安成女凭母贵,身份远远高出福清和汝宁一大截,便是摆足了姿态命杨绶尚主,杨家人也是要欢天喜地谢恩的。何况殷太后还如此亲切,半点没摆出架子来压他们一头,大婚之礼并没有安排在公主府,而是在杨府,请期之后杨夫人入宫拜见,殷太后还同她透过意思,说是打算让安成长住杨府,方便孝敬翁姑的。

如此,杨家的婚礼与其说是尚主,倒更像是娶妇,给足了杨家面子。光这一条,杨家人便要千恩万谢了。此外殷太后贤名远播,她教养出来的女儿,自不会差了,杨家人虽然与安成未有太多接触,但说过两句话,便觉得她斯文有礼,不是娇纵任性之辈,心中更加满意。

至于杨绶,盖头一揭,他一双眼睛便粘在了安成脸上,任由喜娘傧相如何打趣,他都浑不在意,便可知他对安成是何等的倾慕了。

安成三朝回门的时候,殷府上下早早地按品大妆,入宫候着。这算是殷宜娉姐妹记事之后头一次入宫,姚氏出了孝还未有拜见太后的机会,此番几回想带了女儿凑上去套近乎,可殷太后一心记挂女儿是否安好,哪有心思召见,姚氏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怏怏地坐在余氏下首。

娉姐儿的座次还要更靠后,都看不清这位传说中的太后姑母的面貌,只远远地瞧见她头上赤金坠玉丹凤啣珠的宝冠金光闪闪,光华夺目,心中好生羡慕。

等杨绶与安成携手而来,她的注意力便又转移到新表姐夫身上了。那一日缠了松哥儿问,他终究说得不详尽,如今自家瞧了,才发觉杨绶果然生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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