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尝素斋祖母还愿心

桃姐儿看出父亲的为难,便微微一笑:“父亲自去赏玩景致便是,我来照看弟弟妹妹们。”有长女解围,殷苈沅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将自己的长随留了两个下来,便真的负了手往园子里去了。

殷苈沅不在,氛围登时轻松了许多,娉姐儿与婷姐儿活泛起来,开始好奇地四下张望。桃姐儿便与松哥儿分工,一人跟着妹妹,一人护着弟弟,许他们分散开来,在园子里走一走。

这片园林附属于通教寺,有专人打理,故而不惧毒虫猛兽,且殷家的孩子有许多侍从跟随,如众星拱月一般,绝难遇到危险。

娉姐儿与婷姐儿从来只逛过人力筑成的园子,虽然精致秀丽,却终究带着斧凿痕,哪里似此地,虽亦有人力干涉,却源自天然,那些树木都是得了天地清气所生,自带一种野趣。

婷姐儿伸出小手摸了摸一棵柏树,笑道:“若是许先生在此,定然欢喜极了。”许先生素来喜爱苍松翠柏,越是遒劲苍翠,越得她青目。娉姐儿点头道:“这里的树确实生得好,可我更爱咱们院子里的,会开花的树看起来更秀气些。”

水天阁里春有桃杏,夏有茉莉,秋有霜菊,冬有寒梅,四季都有美景可玩,正是殷萓沅与姚氏的一片爱女之心。

娉姐儿还小,又是在绮绣堆里长大,眼界有限,只爱精致绮丽的精致,自然欣赏不来所谓野趣,只觉得粗陋罢了。

实则婷姐儿也尚未步入此境,只是因为许先生钟爱,她爱屋及乌,这才多看一眼。见姐姐不喜,她也很快丢开手去,又被树底下开的不知名小花吸引了注意力,跑去采花了。

等到花老太太那边礼佛完毕,打发人过来喊他们的时候,娉姐儿与婷姐儿额头上都生出了薄汗,娉姐儿的裙裾被灌木的枝条勾出了一根丝线,婷姐儿的指甲也被野花染花了。

原以为要被姚氏数落,姊妹二人都捏了一把汗,谁料到了花老太太跟前碰头,发觉好哥儿比她们玩得疯多了,为了防止他出汗湿了衣裳,一冷一热着凉,松哥儿替他在衣裳后背处垫了毛巾,才一上午的功夫毛巾已经换了三块,一件衣裳污得不能看,幸好好哥儿身边的胡妈妈仔细,替他预备了替换的衣裳,此刻正在给他换上。姚氏忙着绞了毛巾亲自替儿子擦脸,根本没空看女儿。

巩妈妈拿了针线,暂且替娉姐儿将那绺丝线勾了回去,陶妈妈也拿了皂荚替婷姐儿洗手。等收拾停当了,可巧知客僧人来报,说是素斋已经预备好了。

通教寺的火工拿手菜是罗汉斋,拿油面筋、竹笋、黑木耳、银杏、毛豆、蘑菇、腐竹等十余种原料精心烹制而成,爽滑软烂、多香融合,集咸鲜、清香、淡雅于一身,又清爽又落胃。众人礼佛的礼佛,逛园子的逛园子,累了一上午,闻到香气不由食指大动,胃口大开。饭毕,僧人又沏了茶,呈上茶点,长春茯苓糕、富贵神仙饼、白雪片松糕,淡雅微甜,每种都尝一点,便将七八分饱的肚腹填满到了十分。

午间便借了通教寺的禅房小憩,旁人不过略睡了小半个时辰,唯有好哥儿,上午在林子里跑得累了,一觉睡到红霞满天,睁开眼已经在归程的马车里了。回到家里还在乐,拉着下了衙的殷萓沅不放,绘声绘色地告诉他林子里的小鸟是怎么叫的,他翻开长着青苔的石头来,看见下面藏着一只多么小的虫子,还拿了姚氏给他买的面人显摆。

好哥儿学说话学得很快,长大一些,更是成了收不紧的话口袋,奶声奶气地说了半日,听得殷萓沅笑得见牙不见眼。

从通教寺回来,又过了两日,谢握瑜在谢载盛的护送下过来了。原本过了上元佳节,谢握瑜便急着要到殷府,继续她的学业,可谢太太归宁的时候,从余氏口中听闻帝后大婚安排在三月的消息,估摸着殷家身为皇帝外家,还有事要忙,便没有登门打扰。可巧今岁又是殷府下人的嫁娶之年,二月、三月的婚事都很多,余氏也确实不得闲儿。

如今无论是崇文帝的婚事还是殷府的家事都尘埃落定,谢太太便替谢握瑜理了东西,仍将她送了过来。

小娘子们阔别已久,自是十分想念,两边各自分送了一些礼物,又聚在一处絮絮说了许多的话。

春日并无大事,几位小娘子都将心思放在了学业上,德馨室里书声琅琅,经得数月的光阴,三人在各自择的课业上都有进益。

倏尔又到夏日,婷姐儿用丝线替花老太太勾了一个半透明的小荷包袋,预备收纳装仁丹的瓶子,娉姐儿则打了个方胜的络子,拿一个翠玉的小葫芦串了。过了晌午,避开了最热的时候,估摸着花老太太午睡刚醒,姊妹两个便一道往春晖阁里去献孝心。

素日清静的春晖堂此刻颇为热闹,姚氏的声音又甜又脆,还没走进堂屋就能听到她欢快的话音。因着天气暑热,娉姐儿两个便择了临水的道往东府去,绕过了邺水边上的沁朱阁,而避开了姚氏所在的物华堂,故而倒是不知道姚氏也往东府去了。

姊妹两个听闻母亲也在,笑吟吟地进屋,只见不光姚氏,大伯母余氏也在,脸上挂着微笑,花老太太更是笑得眼角皱褶堆叠,显然十分开怀。

看见娉姐儿与婷姐儿过来,一一向长辈请安问好,姚氏笑道:“你们两个小的,消息倒是灵通,想必也是知道你们的表姐有了身孕?”

娉姐儿惊讶地看了妹妹一眼,婷姐儿也满面好奇地看过去,彼此都一无所知,娉姐儿便问道:“女儿竟不知道呢,是哪位表姐有喜了?”

这下轮到姚氏吃惊了:“你们竟然不知道?方才公主府来人,说是你们安成表姐有了身孕。”说话间桃姐儿也过来了,迎她过来的正是春晖堂里新提上来的金珠,见娉姐儿与婷姐儿也在,笑道:“二姑娘和三姑娘也在,倒省了奴婢跑一趟了。”

前来传递喜讯的公主府长史才刚离开,花老太太便迫不及待地打发下人知会家里人共同庆贺,姚氏本就在东府同余氏商议中元节的祭祀之事,故而比娉姐儿等人先到一步。

花老太太听见母女的对话,笑着问了一句:“既不是为了安成而来,想必是有事要寻祖母了?”娉姐儿与婷姐儿相视一笑,将挂着络子的小荷包呈了上来:“大暑天的,想着祖母腰封上不带个荷包不方便,又怕寻常缎子做的荷包沉甸甸的还累赘,便特意寻了轻薄的料子做了这个小荷包奉与祖母。荷包上的针线是婷姐儿的手艺,底下的络子是孙女打的,还望祖母不要嫌弃。”

花老太太本就开怀,闻言更是乐得合不拢口,一叠声地吩咐下人拿近些,看了针脚又看纹理,赞不绝口。赶紧命金玉收好了,明日穿上同色的衣裳时好佩戴。

姚氏见两个女儿会来事,在一旁露出笑容。余氏与桃姐儿见了,也并不嫉妒二房在老太太跟前讨了好,平日里花老太太身上的一针一线几乎都出自余氏与桃姐儿之手,日久见人心,也不必争朝夕之功。

小小插曲过后,众人便将话题转回了安成的身上。谈及此事,娉姐儿仍是有些吃惊:“安成表姐还那么小,真的有个小娃娃在她肚子里了?”

安成年方十六,与她同岁的桃姐儿尚未出嫁,她已经有了身孕。

实则殷太后本不**儿小小年纪就冒险生育,当母亲的太过年轻,身子骨还没长好,怀孕生产的风险极大,容易伤了根本。可是驸马杨绶是杨家独子,承担着开枝散叶的责任,迎娶了公主,又不能大肆纳妾,相当于繁衍子嗣的重任全都在安成一人身上。

若仅仅是如此便罢了,以皇家之威严,也不是承担不起这一点压力,可杨绶与安成两情相悦,情到浓时,自然希望彼此之间有血脉的牵延。殷太后固然心疼,也只能祝福,在替安成调理身子这一项上多下功夫。

余氏正在同花老太太商议备礼的事:“吃食、补品这些入口的东西,上有太后娘娘赏赐,下有医女宫人打理,我们纵是有心,也添补不上什么。寻常的用物,怕也入不了公主的眼,依照儿媳的想头,咱们不若送一尊观音像过去,既是公主用得上的,又不寒碜了。”

花老太太微笑道:“老大媳妇想的自是周全,便吩咐人开了库去寻观音像罢,若库里没有好的,再遣人到市面上细细寻访。”

余氏答应了一声,姚氏却道:“大嫂子说得有理,可太重规矩却少了人情。我觉得寻常的吃食用具,虽然未必用得上,可也是外家的一片心。若是送礼的时候干巴巴地请了一尊观音,倒叫杨太太觉得我们不看重安成这个外甥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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