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我正乘着老翁家的仙鹤遨游于十方世界,来到蟠桃园的时候看到满园挂枝的仙果累累欲坠,我手痒眼馋垂涎欲滴,摘下一颗若头颅般大小的仙桃,就着桃毛狠狠咬下一口,还未尝到滋味儿,就被一阵振聋发聩的声响给惊得彻醒。
“喂,你这个花痴,为何会在我的榻上?你你你……”
我翻了个身,将那个制造噪音的罪魁祸首压在身下,眼皮未掀,口齿不清地咕哝了句,“天色尚早,再困会儿嘛!”
“别压着我花痴,我透不过气了。”憋闷的声音自我身下隐隐约约传来。
我皱了皱眉,不待翻身,就被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道推着翻滚下了睡榻。
“咝,好疼。”
“你,谁教你躺在我的榻上困觉?”少年郎猛然憷在我跟前,居高而下地瞪视着我。那张忽红忽白的脸蛋透着盛怒,好似被人凌辱了一般,好不委屈。
我怔怔抬高了头,揉在肩上的手稍稍顿了下,像是瞧见一颗期盼了九千年方才成熟的仙桃那般,霎时就从地上蹦了起来,捉住阿澈的肩头上下前后来回打量,无视他极为不奈的神情笑弯了唇,喋喋不休着有些语无伦次,“你觉得怎样,可还有哪里不适,饿不饿,想吃些什么?”
“喂,别再摸我的头,要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了。”横眉竖目以对,完全一副精气神足足的模样。
我揉了揉被他拍开的手,真想掐一掐他粉嫩嫩的脸蛋,硬臭的脾气一点不可爱,真不知他这张可爱的脸蛋是如何长的,反正可以肯定不像他的太子爹,余下的估计全像他娘亲了。
“你还没回答我,为何会睡在我的榻上”阿澈倔强地重复质问着我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而很显然,他很在意这个问题。
我缓了缓眼珠,意味深长道:“这就得问你自己了。”
“问我?”明显的,阿澈对于生病时所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经我这样一说更是一脸蒙昧地瞅着我琢磨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来。
我抿着唇,端起一脸正色给他明示,“虽然你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那也不能湮没你强留我过夜的事实。”
再度看到那张鹅蛋脸上齐集着各种扭曲神色,我的心境骤然间敞亮了起来,就连跌到的疼处也不痛了。
少年突然的沉吟了,低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我不以为意,打算先去弄些吃的给他,毕竟卧榻两日他都没食下什么东西。
“如果,如果我说我会对我所做的事情负责任,你就别再肖想着我爹了。”
呃……我猛然折返回身,不是因为没有听清少年说的话,实在是他说的话太过于震撼人心了。
“别那样盯着我瞧,我说了会对你负责就决计不会赖账。”阿澈扬高了头,生怕我会怀疑他似的卯足了十二万分劲,满面的凛然好似对我负责任要去赶死就义一样。
我禁不住噗笑了声,大方地高抬了贵手,“行了行了,就你这样的如何对我负责,难不成你还想娶我?”
我原本只是想逗他一逗,却不想少年执著的很,估计听了我这样说以为自己被瞧不起了,这便就跟我犟上了,眼睁睁与我说着很是廉价的承诺,“娶你有甚了不起,养你一辈子亦不在话下。”
我差几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孩子果然不是俗物,为了给自己的母亲阻拦情敌竟可以义无反顾到此种境地。
就在我为阿澈的艺高人胆大而感慨的时候,门外恰时传来了一个叫好声:
“好样的阿澈,男儿就该有担当。”
我与阿澈双双扭头瞧去,踏步进屋者正是阿澈的谪亲叔叔,战神夜阑。
虽才隔一夜,但再对上夜阑的时候我还是不自觉地忸怩了起来,生怕教他瞧去宿夜后的垢面蓬头,在他对上我之前忙不迭地背转过身,又是拢发又是理衣后方才含着合宜的笑颜转回过去。
咦!
待我转身的时候阿澈已经随着夜阑往屋外走去,他似乎对于屋内的另一个活物视若无物。况,阿澈本不就对夜阑十分之排斥,今日怎一反常态了?非但没有表现出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还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
多思无益,我既为天孙的伴驾,跟去自然合乎情理。
不料,我才将拔腿追去,门槛处便就撞上了一个猛然蹿出来的冒失鬼,混沌中带有点欣喜,“花花,对我投怀送抱无需如此急切,我的怀抱永远都是你的。”
我翻起白眼,没好气地拨下了那双爬走在我身上的毛手,心想,是谁投怀送抱了,是你把怀抱送上来让我投好不好。
我定了定神,与瘟神拉开距离后礼貌性与他问了声好,“上神如此早来紫荆宫可是有事?”若是我没记错,碧宵殿与紫荆宫可是在东西对应的两方,而且这儿距离王母娘娘的瑶池可谓是方寸之距,难道就不怕让她老人家撞上?
瘟神那张本来写满倦意的面庞登时就振奋了,“花花,你实在太伤我心了,我在院子里数了一夜的星子,你不但不闻不问,你还,你还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给我瞧,你……”那副心伤欲绝的模样真真是让闻者伤心见者垂泪。
经他这一痛诉,我不由得面色一僵,挪了挪步子靠近那个看起来颇为受伤的人身侧,轻拍了下他的肩头以示抚慰,“我只是说玩笑的,没想到上神竟然给当真了。我,很感动。真的。”未曾想平素不着四六的人儿有朝一日也会正儿八经地对待起事情来,莫怪我以前太看轻他了,实在是他不正经的郎当模样给我留下根深蒂固且不可磨灭的印象,这才导致了今日这件惨事的发生。
某大神肩头一抬,似乎不屑于嗟来之抚慰,陡然间与我耍起脾气来,“花花,你这是在敷衍我。”圆目睁睁地凝视着我,恍似我蹂躏了他的心肝一样。
瘟神真相了。我心虚难掩,低了低头,莫敢拿正眼瞧他。
“花花,你真若心有感动,那就拿出诚意来给我瞧。”不愠不火的吐纳洒在鼻端,压力瞬间笼罩在周身。
待我抬起头的时候,被一束透过浮云折射进窗棂的晨曦愰了下眼,下意识地别开眼回避着那道金光万丈的光芒。下颌一紧,润玉般的指节扣在上面,一抹阴影背着晨曦朝我愈发靠近,近到连他眉毛下滋长的几根杂毛也教人清晰可见。
“上神……”
“别叫我上神,花花,那样会让人有疏离的感觉。”
我缓着眼珠瞅了瞅了我们现下的暖昧,十分认可瘟神话,普通的仙友断不会摆出我们现下这种别扭的姿态来。遂以,我亦择了个比较暖昧的昵称来唤瘟神,“天葵……”
我承认,我还没有那个勇气唤瘟神天天亦或葵葵,直呼他的名讳就已经要付出巨大的勇气了。但,倘若是夜阑如此这般的逼迫于我,我定然想也不想的唤他夜夜亦是阑阑。
天葵或笑或不笑地抿了下唇,扣在我颌下的手指一松,改成往我鼻端上捏去,“虽然不甚流畅,略僵硬了些。但以后多加练习我想你一定会习惯的。如我这般,花花花花花花……唤多了也就顺口了,顺口了便就上口,一旦上口就会……”
“天葵天葵天葵……可是这般。”未免他没了完了,我更为僵硬地念了一串以示配合。
天葵甚是满足地弯起唇,那只本还安分地逗留在我腰上手用力一拢,教我直直扑进他的怀里。继而便听到一个撩拨人心的声音响在耳边,“花花,既然你如此热情,我便把初吻交托给你如何。”
我一时混沌,只觉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来便就又听到天葵懊丧的声音,“哦,阿澈,大人在亲热小孩不能偷觑,小心长针眼。”
原来在天葵倾身献吻的时候被阿澈手中的那把团扇给隔阻了,而那把团扇正是上回他宿夜在蟠桃园时我替他驱赶蚊蝇幻化出来的。
少年未去理会天葵献吻失败的沮丧,仰起头怒视着我,口气既横又冲,“花痴,你是来服伺我的,别将这里弄得乌烟瘴气,要亲热到别处去。”
这话瞬间便就教人无语凝咽,为什么每一次错的都是我,地位高也不带这样压榨人的,这还没给他贯仙籍呢就开始不可一世了,他日若执事还不定要嚣张成怎样。我磨了磨后槽牙,将愤懑通过眼刀朝着昂首的少年飞射而去。
天葵见我与天孙之间暗潮汹涌,不免劝慰,“花花,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寻个时候我再把初吻隆重奉献给你。”
我将脸一沉,恨不得缝了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而我却忘了,天葵别的不会,曲解能力可谓惊人,见我阴郁着一张脸,忙不迭又补充道:“你若实在是着急想要得到我的初吻,我们现下便去寻一个无人的处所……”
“……够了够了。”我还没被逼得暴走,有人已经耐不住炸毛了,瞪了我一眼,冷冷道,“不知羞耻。”
我一怔,为什么又瞪我啊,我一句话都没说好不好,这样也能波及到我身上?委实冤屈啊!
“花花……”在我欲朝愤离少年追去的时候,天葵哀怨地唤了声。
“天葵,你数了一个晚上的星子也累了,不如先回碧宵殿,待我闲暇时候再去看你。”我勉力扯起一抹笑,与瘟神斡旋着实费脑。倘若我用赶的,他定然敢给我上演一出苦肉,泪涕交横他也是做的出来的。遂以,现下将他打发再去追阿澈才是明智的。
天葵琢磨了下,笑若和煦春风那般与我瞧,心满意足地说了句,“花花果是贴心之人。”随之眯眼打了个呵欠,没再与我多做纠缠,乖乖地腾云离去。我想他大概是真的倦了,要不怎么也得跟我纠缠出个子丑寅卯来方才能罢休。
待我火急火燎地冲出紫荆宫的时候,发现那个少年正漫不经心地在台阶上来回走着,瞥见我出门,猛然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夜阑走去。
他,是在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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