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何春水问道。
“真的，朱英说她今天路过的时候亲眼看到的。”苏云说。
“关夫人果然是雷霆手段。”何春水躺在躺椅上轻轻晃着，脸上带着笑意。
“可是由府到宅，不是降了等级吗？关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苏云说。
“降不降等级，关夫人不会在意，那宅子本来就是关家的，只因关老爷子只有关鹤一个独女，没有孩子能以门荫入仕，才招了司徒正这个上门女婿，司徒正才华不算出众，全靠关老爷子上下打点，给他找了个闲职，虽然没什么出息，但看他确实十分敬重关鹤，关老爷子不但没嫌弃他，还对他十分器重，老爷子去世后，关鹤感念司徒正待她十几年如一日，才把关府改成了司徒府，还把一个儿子改姓了司徒，有了这次的事，关鹤除了把宅子改名，估计也会给孩子改姓，有她的族人帮忙，她的这些孩子，肯定也要走上仕途，以后不愁改不成府。”何春水说。
“过了这么多年，司徒正终究还是变了心，真是愧对关夫人。”苏云说。
“司徒正以后的日子，恐怕再不会像以前那般自在了。”何春水说。
“小姐说的对，我听说司徒正被关夫人关了禁闭，最近都出不了门了。”苏云说。
“司徒正不能出门，陈弛该着急了吧，他来过吗？”何春水说。
“没有，不过，他应该不会再来了。”苏云说。
“哦？为什么？”何春水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听说，他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已经回泰安县去了。”苏云说。
何春水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身，“真的？”
“应该是真的，听说是关宅那边传出的消息。”苏云说。
何春水笑了，“看来，我改天真的要去好好谢谢关夫人了。”
“是啊，关夫人待小姐真不错。”苏云说。
“她待我们母女都很好，我也很喜欢她这个人，如果她不总提我的婚事，我会更喜欢。”何春水说。
“关夫人和夫人是朋友，也怨不得她操心，小姐总是要出嫁的。”苏云说。
“打住，我不想说这个。”何春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有没有关于谭星的消息？”
“没有，下人们只知道太太，嗯，谭姑娘她跟二奶奶关系特别好，两人经常一起出门。”苏云说。
“朱英现在是在伺候何岳吧，你问过她了吗？”何春水说。
“问过了，她只说谭夫人是农家女，是老爷花钱买来的，自从来了何家，就没有回过娘家。”苏云蹲在何春水身边，“小姐，你直呼老爷的名讳，这不太好吧。”
“他都不认我这个女儿，我还认他这个爹做什么。”何春水躺在摇椅上，伸手向前一指，“阿云，我想在那边墙根下做个花坛，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小姐想种什么花？”苏云高兴地问道。
何春水看着苏云的笑脸，想起了小时候一起在这院子里玩闹的时候，“你想种什么花？”
“我啊，我喜欢栀子花。”苏云说。
“好，那你去告诉楚禾一声，就说我这花坛里要种一颗栀子树。”何春水说。
“小姐刚才叫楚禾来，为的就是这个？”苏云说。
“是，就是为这个。”何春水说。
“挖土动工，人来人往的，太杂乱，小姐喜欢什么花草，让花匠常换就是了，怎么突然想要建个花坛？”苏云说。
“盆里的花草，若是没人照顾，很快就会枯死，不如让它们长在地里，等哪天人都不在了，它们还能陪着我。”何春水说。
“小姐这话说的真怪，人怎么会都不在了？就算老爷年纪大了，小姐还有哥哥嫂子，还有小侄子侄女呢。”苏云说。
“哥哥嫂嫂对我也就那样，她们的孩子又能有什么指望。”何春水说。
“嘘。”苏云抬起下巴向屋里示意一下，轻声说道：“人都在呢，小心她们听见。”
何春水闭上了眼睛，摇着摇椅晒太阳，没再说什么。
“就算别人都不在了，小姐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小姐的。”苏云说。
何春水闭着眼睛轻轻笑了，“刚才还说我总是要嫁人的，那你呢？你就不嫁人了？”
“说出来不怕小姐笑话，以前我是盼着嫁人的，我希望男人能让我的生活好过一些，我跟了两个男人，可这两个男人都让我的生活变得更遭，我还不如待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我有钱拿，伺候男人，我的钱都要交给他，还时不时要挨打。”苏云说。
“这么说，是不如留下，不过，要是以后何家败落了，发不出月钱了，你就自己离开吧。”何春水说。
苏云感觉很奇怪，“小姐今天怎么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大爷和二爷的生意都做得不错，小少爷有大爷教导，以后肯定也能高中的，何家怎么会败落？”
何春水感觉皮肤被晒得有些灼热，起身走进了屋里，顿感一片阴凉，“我就是个不吉利的人，有我在，何家肯定会败落，你要是改了主意，随时可以走。”
“小姐待我好，我都知道，我绝对不会再次抛下小姐独自离开。”苏云跟着进了屋。
傍晚吃过晚饭，何春水和苏云一起去园子中走走，天色渐渐黑下来，园子里不点灯，两人走出园子，向前院有灯的地方走去，刚跨过院门，就见下人打着灯笼引着宫秀急匆匆地走了过去。
“大嫂这是怎么了？”何春水问道。
“朱英也在，可能是老爷找大奶奶有什么急事吧。”苏云说。
“我们也去看看。”何春水说。
“路上灯暗，小姐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回去取一下灯笼。”苏云说。
“不用，我看得见，走吧。”何春水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跟着宫秀来到了何岳院门前，听到里面有哭喊吼叫之声，十分喧闹，宫秀快步走了进去，何春水也急忙跟上。
何春水踏进门槛，见院子里灯火通明，何岳站在屋檐下，面色阴沉，谭星站在一旁，脸上也似有不满，屋子前台阶下，李青暮带着两个孩子跪在地上，呜咽不止，孩子声声叫着娘亲，何春林和一个衣着鲜艳的女人站在一旁。
宫秀走了过去，“老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我让这个孽障去泰安县摆平他妹妹的事，他倒好，弄了个伎女回来！”何岳气吼吼地说道。
宫秀看了看何春林身边的女人，向何春林说道：“二弟，你在外面再怎么胡闹，我们都不管，只是这烟花女子如何能进何家门？快把她赶出去，别再惹老爷生气了。”
“我不赶，她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赎的，赶出去，我不是亏了吗？”何春林说。
“再不济，你就像安置徐元一样，养在外面，老爷看不见也就算了，偏要带到家里来干什么？”宫秀说。
“徐元住在外面，已经是委屈她了，我还正要把她给接回来呢。”何春林说。
“二弟，老爷在气头上，你就先松松口吧。”宫秀劝慰道。
“要松口也应该是父亲松口，我辛辛苦苦管理着何家的家业，纳个妾怎么了？父亲不也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夫人吗？我怎么就不行？”何春林说。
“你要纳妾我不拦着，但这个伎女就是不行！我不允许你做这种辱没家风的事。”何岳说。
“老爷，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子，让我跟一个伎女共事一夫，我的脸面往哪搁啊！”李青暮哭哭啼啼地说道。
“娘亲，你不要哭了。”两个女孩依偎在李青暮身边，哭着劝道。
“好孩子，你们去劝劝爹爹，让他把那个女人送给吧。”李青暮说。
两个女孩走到何春林身边，拉着何春林的衣角，哭诉道：“爹爹，我们只要娘亲，不要别的女人，爹爹让那个女人走吧。”
何春林抚摸着孩子的头发，轻声安慰道：“璋儿，琼儿，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们就不要管了，严华，带她们回去睡吧。”
“是。”严华将孩子交给奶妈，送她们回去了。
“二弟，你也不跟老爷还有青暮商量一下，就突然把人带回来，这事是你办得欠妥当，你就先服个软，先把人带出去吧，日后再好好商议。”宫秀说。
“没什么可商议的，人我带进来了，就不可能带走。”何春林硬气地说。
李青暮泪流不止，“老爷，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嫁进何家十多年，勤勤恳恳侍奉公婆，还为他何春林生养孩子，他养外室就算了，如今又找了伎女来羞辱我，这日子我真是没法过了。”
“我当然要做这个主，这个伎女，就算你容得下，我也容不下，程忠，把那个女人给我轰出去！”何岳说。
“我看谁敢！”见程忠要上前，何春林护在了那个女人身前，“父亲，你年纪大了，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
“放肆！你这个逆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何岳说。
“以前我听你话，是为了从你手里抠出三瓜俩枣来，如今，何家的家业都在我手里，我还捧着你干什么？父亲，你放心，我会好好供养你的，你就别管这么多了，和太太一起好好安度晚年吧。”何春林说完，拉着女人的手，转身出了院子。
路过何春水身边时，那女人冲着她和苏云点头微笑，何春水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面熟，是在哪里见过来着？
待两人出了门，苏云才小声说道：“小姐，那不是金紫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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