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海市的秋季多风多雨，江屿喜欢这样的天气，雨丝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响，整个空间充斥着细小的动静，坐在屋子里能感觉到自己是被包裹着的，这让江屿无比放松。
托上次味觉互换的福，江屿跟骆明野连着三天一起吃饭，跟他接触的时间直线上升，导致江屿这几天频繁想起骆明野，最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总是想到互换时候的那些事。
那时候他觉得两个人一前一后去夹同一道菜的画面好笑，骆明野每次落后他一拍就像小狗学步，所以偷偷画了个Q版四宫格发到网上，谁知道居然莫名其妙火了一把，连带着之前记录的那些手工作品也一下子涌入好多人，账号一夜之间涨粉好几万。
江屿到没有被这泼天的流量冲昏头，只是突然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赞美有些不知所措。
一不小心就在评论区答应了要再画一幅小狗的后续。
可是小狗的原型是骆明野，虽然没有人会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但江屿还是有种冒犯了骆明野的感觉。
他想跟骆明野商量，问他能不能给自己一个授权，又觉得被人画成狗还要被贴脸开大没谁会开心。
犹犹豫豫就等到了现在，江屿握着铅笔在纸上涂涂抹抹，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跟骆明野讲这件事，再回过神的时候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素描纸上赫然是长着一双狗耳朵的骆明野。
这可更不礼貌了，夹带的私人情绪太多，江屿有些脸红。
他连忙把笔丢在一边，这画还是销毁的好！
原本指尖已经挨着画纸了，可就在这一瞬间，画上的黑白线条变成无比真实的彩色，就好像骆明野正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我艹！”眼前的画面太过香艳又太过惊悚，江屿难得冒了句脏话。
视线里的骆明野光着上半身，晶莹的水珠从锁骨上一路滑到胸肌直至消失，他一手拿着刮胡刀一手撑在洗漱台上，下巴还沾着白色的泡沫。
江屿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可是骆明野刮胡子的样子还是印在脑子里，跟亲眼看到一样真切。
江屿又想让骆明野把眼睛闭上，名字都喊出口了才意识到对方根本听不见！
不怪大家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没有眼睛真的太绝望了！
江屿伸出手凭着记忆去摸索手机的位置，好不容易在桌角摸到了，又无措地顿住在哪里，他看不见，不能正确地播出骆明野的号码，江屿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眼前”的骆明野表情也慌乱了一瞬，但他比江屿镇定的多。江屿“看到”他打开水龙头冲掉泡沫，一双大手捧起一捧水拍在脸上，视线一黑一亮过后，骆明野竟然笑了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
要是明天还换不回来他俩就等着一个旷工一个旷课吧，没准还能成为海城第一和第二个饿死在家的人！
江屿看着镜子里的骆明野，对面的嘴唇张张合合，是在说……谢？
写！
是了，视觉互换之前江屿正在画画，画纸和铅笔就在手边，他可以用写字的方法和骆明野沟通。
等等，画画。
画画！
长狗耳朵的骆明野！
他现在知道骆明野刚在笑什么了。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江屿伸出手在桌上摸摸拍拍，可铅笔好像在跟自己作对似的，怎么也摸不到。
这时，眼前的画面变成光滑的浴室地板，以及……
骆明野刮胡子为什么不穿衣服？！
江屿再次闭上眼睛，再次于事无补。
他能感觉到自己从脖子到头顶全都烧了起来，这也太……骆明野有这条件当初去看什么男科！浪费公共医疗资源！可耻！流氓！不要脸！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骆明野这是想告诉他铅笔掉到地上了，江屿又蹲下去在地板上找，终于摸到了之前被自己丢开的铅笔。
他在纸上写：打电话
骆明野点头，然后离开浴室。
江屿看到了骆明野的房间，竟出乎意料地温馨。
米白色的家具配着嫩黄四件套和毛绒地毯，不知道还以为进到了哪个小姑娘的公主房。
大概是因为摸瞎前进的缘故，骆明野走两步就低一下脑袋，江屿被臊地受不了，咬着牙在纸上写下巨大的四个字：不要低头！
连感叹号都带上了，可见是真的红温了。
在江屿看不到的那边，骆明野扬了扬嘴角。不一会儿他就在床上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江屿看见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把手机放到床上，指纹解锁后就悬着一根手指在屏幕上方，有点像游戏里的第一视角。
他立马明白了骆明野的意思，飞快写到：左
那根手指就往左移动一点。
渐渐地，江屿get到了这个游戏的乐趣，心跳比之前平稳不少。
在他的一通指挥后，那根手指终于落在了绿色的聊天软件图标上。
熟悉的头像被放在置顶，而一旁的备注是……小玫瑰。
咚！
跟看到骆明野那些伤风败俗的画面不同，看到这个备注的时候，江屿的心忽然重重跳了两下，随即失去控制越跳越快，全身的血夜往脑袋上涌，江屿真的快要自燃了。
他呼吸不稳，下笔的力道比刚才重了不知多少，甚至听到了笔尖划破纸张的刺啦声。
他指挥着骆明野打通电话不难，难的是自己看不到接通键，脑子里又一团浆糊。江屿胡乱凭感觉在屏幕上瞎戳一阵，倒也接通了。
手机画面转换，江屿瞬间想要挂掉。
天呐，这个脸红的像熟螃蟹的傻逼是谁啊？不会是你吧江屿！这么烫是想要煎鸡蛋吗，快点把温度降下来啊，被骆明野看到也太丢脸了！
“脸怎么这么红？”骆明野果然开口问他。
江屿高声道：“你耍流氓问我为什么脸红？”
“抱歉，我也不知道会换视觉，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穿。”骆明野停顿了一下，“不过占便宜的不是你吗，我都被看光了，江屿同学打算怎么补偿我？”
我补偿你？江屿被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噎到，半晌没说出话来。
“你看着屏幕等我一会儿，我家离你那不远，最多15分钟就到。”骆明野轻笑，自己举着手机很快找到衣服，“我过去找你要补偿。”
江屿脸还红着表情却凶狠：“你信不信我半路闭眼，你就等着在城市里迷失吧！”
骆明野当然没有迷失，他举着手机打了车，今晚天气不好街上没什么人，一路上除了被一对在24小时便利店吃关东煮的小情侣用看傻子的眼神多看了几眼外，其他都很顺利。
听到敲门声，江屿立刻站起来想去开门，脚刚迈出去胯就被撞到，桌腿摩擦地板的声音和江屿的嘶声一道通过视频传到门外。
“江屿你先别急，跟着我说的走。”骆明野语速有些快，但很快又和缓下来，“相信我。”
“向前走，放心，前面没有东西。”
“左前方有椅子，往右一点，没问题。”
“别怕，直走，还离很远。”
“可以把手抬起来了，快到门口了。”
骆明野说话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与其给一个错误的视觉信号，不如一片漆黑更好走。江屿直到手掌按到门上才默默松了口气，他拨开反锁旋钮，按下门把手，拉开门，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自己”。
这个画面真的太诡异了，胆子要是小一点都可以直接原地去世！
江屿果断转身，跟骆明野的视线保持相同方向。
他正想着要怎么跟骆明野保持一致的步伐，后脑的头发就被轻轻拨了一下。
“碰头发会过敏吗？”
江屿摇头，心说头发上又没有神经。下一秒，不轻不重的力量落在头顶揉了揉，江屿听到骆明野含笑的声音。
“是不是吓坏了？”
江屿原本就烫的脸更烧了，他吞了一口口水，“也、也还好吧，没有很吓人。”
“嗯，那我们来解决下一个问题。”骆明野放下手，拽了拽江屿的衣角，“要不要试验一下是左右辐合错位更容易撞到还是前后错位更容易撞？”
江屿被拉到骆明野身后，他想了想，说：“前后安全系数大一些，只要伸出手注意一下就可以避免撞到，但是行动起来没有并排方便。”
“也不是不可以避免，走路的时候和所有障碍物保持距离，要拿东西就用手试探。”骆明野说，“但显然你家没有这么大的空间，所以还是前后更合理。”
江屿点头表示认可，随即想到骆明野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你在后面跟着我吧，撞我背上总比撞墙好。”骆明野回过头，“允许你牵我衣服。”
江屿仗着骆明野看不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没你高，你是打算看着自己的背影盲走吗？”
“额……”骆明野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那我跟着你？让我牵牵衣服呗江小屿。”
江屿：……
“牵吧。”
骆明野如愿扯上江屿的衣角，一点也没有陷入窘境的自觉，他轻轻摇了摇手说：“你是不是画我了？画在哪呢让我看看。”
江屿飞快答到：“没有！”
“我都看到了，江老师画得特别像。”骆明野凑到江屿耳边，“还有一对耳朵，我在江老师心里是这个样子的么？”
江屿被突然靠近的气息吹得发麻，嗓子里不自觉发出一声猫崽子似的嘤咛，飞快转过脑袋。
啊！毁灭吧！
这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
这是人类该发出来的声音？？
江屿又羞又恼，彻底自闭了，完全没注意到愣在后面的骆明野。
他……亲到江屿的脸颊了。
在江屿扭头躲避的时候。
好软。
他会过敏吗？
不会过敏的话能再亲一口吗？
骆明野你反思一下自己，你的思想出问题了呀！（亲妈指指点点）
（亲妈跑去摸摸自闭小猫脑袋）（被挠）（哭着再摸摸小猫脑袋）
（骆明野抱走小猫）（亲妈指指点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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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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