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宁芫到自己短租的农户屋子之时,整个人都脑袋发懵。

她看着门外像垃圾一般被丢在门外的红丝喜被与整套,整个人眼睛像是被针戳了一样疼。

地上的被褥,鸳鸯枕套……大剌剌被四散在地上,布满灰尘,原本鲜亮的红色被蒙上一层脏污,不堪入目。

宁芫火一下子从心底冒起,直窜脑顶。

谁!到底是谁!趁她出门的时候把东西全翻着丢了出来!

宁芫抱着木盒,冲进屋里,想知道罪魁祸首是否还在屋中。等她孤零零一人站在屋子里时,宁芫才发觉,屋中一片狼藉,却空无一人。

宁芫将手中装着银两的木盒抱得死紧,指甲深深嵌入木盒中,只有这样,宁芫才觉得自己能忍得住不哭。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里飘荡而上,印在宁芫脑中。

是不是我这人就活该命不好?

是不是我天生就该在街道上乞讨?

不然为何我,拼劲一切力气,最终却始终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宁芫干脆蹲坐在门口木桩上,深吸一口气,冷眼看着屋中这一片狼藉。

原本便不指望这些嫁妆能原价卖出,这会又来这么一出,更不知能卖几个银两了。

宁芫抚摸着手中的木盒,心想,高凤成虽然人不怎么样,但属实大方。暂且忍一忍,我还有这五百两银子傍身。

宁芫想不明白,有谁会破门而入,故意将她的嫁妆散落在外?她的嫁妆,也值不了几个钱。

除了高凤成,没有人知道她会从这个屋子出嫁……

宁芫摇摇头,她刚从高府出来,如果此事真是高凤成所干,他不会是那副表情。

又或是纯粹是她命不好,遇到盗贼入室,发现屋中除了嫁妆,没几个铜板,甚而恼羞成怒,借此讽刺羞辱?

宁芫起身查看门锁,将那锁捏在手中,仔细从锁眼往里看,看不出什么名堂。

宁芫放下锁,深知不论何种情况,这地方,她是不能再住下去了,毕竟她手中有了这五百两银子,若是此事再有一次……宁芫摇摇头,不愿再想。

宁芫到侧房木箱翻找半天,才找一根两指粗麻绳,这麻绳还是上次她帮张婶从井里打水,张婶送她的。

后来张婶暗示了几次,似是想要回去,宁芫愣是装个听不懂,几次下来,张婶也觉得没太大意思,讷讷不再多提。却没想成,如今派上了用场。

宁芫从屋外将棉被,被褥,枕套一一收齐,抱在怀中,挪到了里屋炕上。

又细细挨个拍打,整理了一番。

哎。

宁芫看着土炕上收拾出来的一套鲜红色嫁衣叹气。

嫁衣颜色鲜红,隐隐透出锦缎的丝滑光亮,嫁衣衣襟前还用绛紫色丝线绣着小小的鸳鸯戏水图,

两只鸳鸯圆乎乎,胖嘟嘟,很是娇憨可爱,跟两只小胖鸭子似的。

找绣娘太费银子了,况且嫁衣她这辈子也只穿一次而已,为何要花大价钱找绣娘?

宁芫干脆心一横,给张婶子家打了半个月的井水,好说歹说,张婶才拿出自己年轻时候的手艺,教了宁芫两天。

只是张婶子也只会绣一些简易的小花啊小草,哪会什么鸳鸯戏水,哪会什么福禄呈祥。宁芫心想,鸳鸯?何为鸳鸯?我看同河边上叽叽呱呱的鸭子无甚区别!

便一边学,一边已然上手,将两只胖乎鸭儿整整齐齐绣在了嫁衣上。

只是她想错了!

原本她想着,这嫁衣她一辈子反正只穿一次,却

未成想,竟一次都未穿上过。

宁芫有些心烦。

她将嫁衣折了两折,放到了最下面。

又将被褥等整理整齐,平平整整铺平,磊了起来。

再将那根麻绳从嫁衣最下面穿过,缠绕上来,将嫁妆们绑了个扎扎实实,才轻吁一口气,在最上面打了个结。

然后宁芫胸前背着个背囊,里面安稳放着她那五百两白银,身后背着一大捆红衣嫁妆,连夜锁了门,另寻住处。

宁芫街上混迹多年,哪里的客栈便宜安全,她心里再是清楚不过,丝毫不带犹豫,眼神清明,直奔来福客栈而去。

只是当她行色匆匆,还未至来福客栈之时,不知道从何处墙角突然闪出几个蒙面黑衣男人,一言不发,挡在宁芫前面。

宁芫心中咯噔一下,面色谨慎,一句话不问,脚尖换个方向,拔腿便跑。

宁芫跑的呼哧呼哧的,连肺部都隐隐作痛,气喘的像个快要破碎的老风箱。

蒙面人看宁芫撒腿就跑,先是愣了一愣,相视一看,突然反应过来,拔腿便追。

宁芫虽然有多年被狗追咬的经历,却始终不敌从小便接受专业训练的杀手,更别说如今她胸前背后鼓鼓嬢嬢,背着两个大行李。

尤其胸前装着银两的木盒子,随着她狂奔的节奏,一下一下磕砸她的胸口,宁芫甚至边跑边心想,这胸口,怕是早被砸青了。

黑衣人很快便追上了宁芫,将宁芫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蒙面之上的眼睛带上怒色,似是对宁芫拔腿就跑表示不满。

宁芫大口大口喘着气,因为太过紧张,刚又跑了那么久,这会宁芫觉得自己胸口那个老风箱,再不猛猛呼吸两下,怕是该罢工了。

就在宁芫呼吸之际,一旁之人劈手夺过挂在宁芫胸前的背囊,宁芫脖颈被勒到发红。

她一手死死扯着背囊不放,一手拼命扣前方男人争抢的手背。

除了这五百两,她已经一无所有,宁芫想。

宁芫的力气在这些人面前,可以称得上是杯水车薪。

若是再不放手,可能她的胳膊都要脱臼,宁芫面色惨白,松开了手。

蒙面男人挑眉,顺势将背囊一把抢过,掀开上面灰蓝色的布料,露出里面木盒。他又将木盒打开,露出其中铺满的白花花银两,递到为首之人面前。

那为首之人只是斜睼一眼,点点头,那人又将木盒合上。

有那么一瞬间,宁芫看到眼前这人,鼻尖有一颗细小黑痣。他抬手将遮面之物又往上一提,宁芫看得不甚分明。

宁芫冷不丁问道:“高凤成派你们来的么?”

她白日里才刚得这一盒银子,当晚便有人来抢,这么巧的巧合,宁芫不信不是人为。

为首蒙面人先是一愣,而后也不说是或不是,只微抬下巴,用下巴指示一旁的另一人。

另一人反应飞快,两步跳到宁芫身后,一把扯下她背着的那一麻绳嫁妆,随意拎在手边,像拎一件垃圾般,随意在空中甩了两下,然后径直将那一捆嫁妆,随手甩到一旁的井里。

宁芫听着“噗通”一声,那是她的嫁妆掉落井水的声音……

宁芫挤出一个笑,“各位哥哥,不知我到底因何事得罪了何人……”细听之下,宁芫嗓音带着些颤意。

蒙面人一声不吭,转身便走,不多时,街道空空如也,只剩宁芫一人。

若不是刚才背囊扯着宁芫的脖颈,摩擦着她的皮肤,这会红肿发烫,疼痛不堪,宁芫甚至都要觉得方才这情形,怕不是她做的一场梦。

到手的五百两银子,摸都没有摸热,便不翼而飞。

宁芫只能一声苦笑,她叹口气,竟然庆幸对方只是劫财,幸好还留了她一条狗命。

如今身无分文,来福客栈也无必要再去,宁芫转身折返,回到她最熟悉的那棵榕树旁边。

榕树生长已过百年,根系错综盘杂,扭曲着、蜿蜒着爬在地上蔓延。

宁芫蹲下身子,用手从树根一处刨了刨,便刨出一张破破烂烂的毡子,宁芫抖了抖上面的尘土,席地而卧,将毡子随意盖到自己身上,缩成小小一团,沉沉睡去。

明日之事便明日再说罢,我有手有脚,大不了再去要饭,总不至于饿死。

彻底睡死前,宁芫心想。

------------

第二日晴空万里,宁芫是被头顶直射的日头晒醒来的。

秋末的日头虽没有夏日毒辣,如今这般直剌辣照在宁芫额头上,眼睛上,还是有一丝不适。

宁芫有一瞬间马上想起来了,哦,如今我又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

宁芫挤出一丝苦笑。

她的胃中空空,如今正翻江倒海的叫喊着,妄图吸引宁芫的注意。

宁芫用手揉了揉肚子,爬了起来,将身上盖着的毛毡团了一团,又塞回原来的位置。

她终于决定还是去来福客栈试试,如今她一文不值,连高凤成也间歇性失忆,无法帮衬她那么一星半点。她不能真的又去要饭,宁芫终于决定找个短工试试。

来福客栈老板人不错,宁芫准备去碰碰运气。她双手展开,放在面前,这是一双还算修长,但布满伤痕和老茧的手。宁芫看了看,又将手放了下去。

不知为何,宁芫突然又想起宋以瑟。

宋以瑟皮肤细嫩,想必她的手,也定似她的脸颊一般,柔软细腻,吹弹可破罢。

原先宁芫怎样都看不上做工的人,那些人,没日没夜的做工,除了果腹,又能得到什么呢?

如今她没了办法,也只能去做工。

宁芫又抬起自己自己的手,细细的看,是了,她确实同宋以瑟不一样,她的这双手,是活该去做工的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秋燥

风听过她的告白

嫁玉郎

娇养太子妃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和大太监结为对食前夕他失忆了!
连载中张浮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