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婉莹有孕,不论贾府诸人是怎么想的,明面上却不能置之不理,当甚么也不知道。何况马上便是中秋,节礼还是得送去的。
贾母正如往常一般同王夫人提了一嘴,也商议好了要照惯例打发下人将节礼送往扬州去。却不料突有消息传来,说是林如海发现雄黄酒有毒之功,得了圣人赏赐,眼下圣旨已经出了京。
贾府阖府皆惊,料想不到林如海竟有如此造化,两府一干爷们全聚到的了贾母这来探听消息。
可贾母能有什么消息,还不是忙差贾琏出去打听。
等弄清楚怎么回事,除了心有算盘的王夫人,其余者皆很是恭维奉承,当真是喜气洋洋。
原先预备派下人送往扬州的礼,贾母又加重了两分,其间不乏安胎药物。随后思来想去,还是叫贾琏亲自去走一趟,原话是:“也好几年没见着林丫头了,我这把身子骨老了动弹不得,琏儿你替我走一趟,瞧瞧林丫头长高了不曾。”
贾琏听了话,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的应了是,而后见过贾赦、同王熙凤一番耳语,便带着节礼乘舟南下。
彼时扬州还未得到消息。
刘婉莹怀着身子,整日里也不出门,尽在府中养胎。怀孕易累,也幸好前些年便开始教林黛玉管家,她聪慧灵巧,学的自然不差,刘婉莹便索性将手上许多事都交给了林黛玉去管,自己则给林黛玉打下手,指点她不懂之处。
林黛玉知晓会管家的重要性,刘婉莹叫她练手,她自然认真,每日忙碌的很开心。
云章见状便想,果然,人还是得有一份自己的事业。
这日,庄子上送了一筐蟹过来,眼下正是吃蟹的季节,林如海吩咐庖厨弄了个蟹宴,又备了几样当季新鲜菜,然后叫了刘婉莹、林黛玉与云章一道吃蟹赏月。
今晚的月亮格外圆,宛若玉盘高悬于天,林黛玉轻叹,“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你们说今晚这月像不像?”
“像。”林如海笑道:“想必明日是个好天气。”
云章道:“适合出游。”
林黛玉心中一动,却不曾诉之于口。
刘婉莹见林黛玉意动,想了想,才道:“章哥儿这么一说,倒叫我想起来,我好些日子不曾出门了。”
林如海温声道:“夫人辛苦,不若叫大夫来瞧瞧,若是这胎稳,明日我们一道出去游玩一番?”
刘婉莹立刻道:“老爷说话可要作数。”
林如海失笑,“自然。”
刘婉莹露出一副被关怕了神情,忙喊了个小厮,“快去请个大夫来,省的老爷一会子后悔了,那明日我可出不了门。”
众人皆笑了起来。
云章玩笑道:“师娘莫怕,我们这么多人听着呢,先生说话定然作数。”
刘婉莹笑道:“那才好呢。”
原先贾敏怀孕时,因怀像不好着实吃了大苦头,林黛玉记性好,那时虽年幼却也依稀有个印象,加之后来那孩子身体不好,贾敏和林如海也日日看的紧,慎之又慎,像出去游玩这等事,自是极少的。因而如今见刘婉莹都显怀了还要出去玩,林黛玉便想劝劝,可见刘婉莹那无比期待、林如海和云章也赞同的模样,劝说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林妹妹,吃蟹。”突然,云章递了一瓷碗的蟹肉过来。
林黛玉抬眸,只见云章满眼含笑,一双眸子里是诉说不清的别意,只听他道:“别担忧,师娘如今的身子适不适宜出游自有大夫论断,你就专心吃蟹吧。”
闻言,刘婉莹便是一笑,“还是玉儿挂念我。”
林黛玉知晓云章此举是何意思了,面上不好意思的一笑,转而嗔道:“母亲,云哥哥尽埋汰我呢,以为这一碗蟹肉就能把我打发了。”
刘婉莹起哄,“快快快,章哥儿快给我们玉儿继续拆蟹,不然我们玉儿可不依。”
云章佯装失策,“罢,我这便继续,林妹妹可不能恼我。”
林黛玉轻哼一声,“那得看你表现。”
云章拱手,“林姑娘教训的是。”
一番欢笑中,小厮可算是将大夫请来了,搭脉一诊,道是刘婉莹怀像不错,外出游玩只要注意些,忌跳忌蹦,便无大碍。
如此一来,这出游之事便定下了。
林如海略一思索,想起自家有个庄子上种了不少桂花树,眼下正是桂花盛开之际,不如便去那处踏青。
自家庄子上,人少避免冲撞,吩咐一声备起来也容易,何况景色还不错,带着妻女出游再适宜不过,可见林如海考虑周全。
刘婉莹几人自无不应的。
翌日,早起用过几样早食,婆子丫鬟小厮们便忙碌起来,像备用的衣裳、吃喝用的瓷碟碗盘、打发时间的书籍棋子等等一应可能用得着的东西都得装车带上。
除了这些常用的,云章还另外吩咐了几样,都叫木冬长风带上了。
出行去庄子,坐马车远比轿子来的合适,所幸林家马车宽敞,未免路上无聊,林如海干脆喊了人同坐一辆,路上迎风看景,吟诗作对,风雅又快活。
唯一叫云章觉得汗颜的便是他诗赋词曲真不如何,不说比林如海这位曾经的探花郎、也不比林黛玉这位原著中的才女,便是较刘婉莹这位原著中的无名之人也差了一截,灵性实在堪忧。
云章最后都忍不住想,难道这些古代的书香门第之人,个个都是吟诗作对的好手?
云章比不过,无奈任嘲。
品鉴过云章硬憋出来的诗,林如海实在没忍住叹了声,“章哥儿,怎么你旁的课业都是一点便透,独独这诗赋词作这般匠气呢。”
云章干笑,“可能是我那一窍没开吧。”
林黛玉早知云章作诗水平,见云章此时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中不忍,便道:“人哪有样样擅长的,云哥哥已经比许多人厉害了,爹爹可不能再这般说云哥哥。”
刘婉莹挑眉笑了起来,嘴上却甚么都没说。
林如海无奈,“我只是想着善诗者不少,章哥儿不善此道,同人交往起来易吃亏。”
“那有甚。”林黛玉不屑道:“他们只善那一样,却不知云哥哥会的比他们不知多了多少,就他们作怪。”
林黛玉这维护,叫云章通体舒泰,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最后,云章道:“若只因我不善诗作便轻视于我,那这般人不来往也罢。”
林如海眼露赞赏,“你心中有数便好。”
云章应,“自然。”
到了庄子上,早得了信的庄头带了人恭敬等着,等大伙下了马车,他连忙迎上前来,禀了一通准备事宜。
林如海一边听着汇报,一边往里进。
云章瞧着周围,却见地里的庄稼悉数成熟,一应瓜果散发着清香,正是丰收之像。当然,空气中最浓郁的还是桂花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庄头为他们准备的最佳赏桂之地已经备上了新鲜的果子,边上还有一湾溪流淌过,很是凉爽。
云章微微抬头,寻了个上方有树荫遮盖、太阳一点儿晒不到的位置,然后朝林黛玉说道:“林妹妹,坐这儿。”
林黛玉正徜徉在大自然的清新景色里,闻声转眸一笑,“云哥哥你坐便是了,我有人侍候呢。”
“我皮糙肉厚,坐哪儿都行。”说着,云章直接喊了雪雁等人,叫她们将林黛玉用惯了的器具拿来放这儿。
林黛玉自然高兴,轻轻转了圈便依言坐下了。
庄头是个伶俐人,不仅备了新鲜瓜果,还准备了几样农家菜,尤其一道以跑山鸡做出来的叫花鸡,叫他说了半晌。因是自己庄子上,林如海只给了林兴一个眼神,叫他先去瞧瞧,若没甚不干净东西,便送上桌来。
这边,大家就吃果子、赏桂花。
云章注意到,林黛玉能出来走走确实很开心,眉眼间的笑就没下去过。
云章将这事记在心里,想着以后可以多寻点由头带她出来玩。
等吃过庄子上送来的饭菜,刘婉莹便有些累了,林如海自不放心,陪她一道去歇息。
林黛玉还不累,却懂事的要陪刘婉莹一道,刘婉莹哪里看不出来,只笑道:“这段时日你管家也累了,如今好容易出来一趟,你就别挂念我了,若是不累,只管去玩。”
林黛玉仍有犹豫。
云章见状便笑道:“林妹妹,你就别操心了,师娘有先生陪着,我们还是去别处罢。”
林黛玉意识到甚么,脸色骤然一红,狠狠瞪了云章一眼。
林如海则是被打趣的脸红,轻咳一声,嘱咐道:“章哥儿,玉儿久不出门,你可得好生看着,别叫她出了甚么事。”
云章应下,“学生省得。”
于是,路分两处,林如海和刘婉莹回房歇息,云章则和林黛玉一道去玩。
只可惜林黛玉被云章那句话说的有些羞臊,不肯理他。
云章在林黛玉面前向来脸皮厚,恍若不见她的害羞,只道:“林妹妹,来时我见有一处地势开阔,倒是个放风筝的好去处。”
林黛玉盯着远处的桂花树瞧,“便是适宜放风筝又如何,你还能变出风筝来不成?”
云章挑眉一笑,“小看我了吧。”
林黛玉疑惑转头。
云章直接朝木冬吩咐,“木冬,去将我叫你准备的风筝拿来,待扎好了带姑娘去放。”
木冬应声而去。
林黛玉则是惊了,“你真的准备风筝了?”
“骗你作甚。”云章笑道:“出来踏青,若是连风筝都没有,那岂非少了许多乐趣。怎么样,林妹妹,没叫你失望吧?”
云章眉眼含笑,一双眼熠熠生辉,被他那般一错不错的盯着瞧时,林黛玉竟有些慌张,她匆忙别过头,嘴硬道:“算你这回预料的好。”
云章望着她发红的耳尖,心下一动,正想说甚,就听见木冬喊,“云大爷,风筝来了!”
这下,林黛玉也顾不上心中那点无法言喻的慌乱,抬步就走了过去,惊喜道:“真是风筝。”
木冬笑道:“是啊,云大爷昨日特地吩咐我带上的,有好几种样式呢,姑娘可以选一个自己最喜欢的。”
林黛玉自然高兴,不过风筝还未扎好,此刻放不得,便问道:“这风筝怎么扎?”
木冬正想开口,云章却已经走了过来,他面无异色,如往常一般开口,“我会扎,林妹妹可要学?”
这等有趣之事,林黛玉自然是:“要。”
云章吩咐着木冬将一应东西放好,这才道:“那今日换我教妹妹一回。”
林黛玉应,“那便开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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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红楼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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