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江城却拦住了她:“你先等等。”
“怎么了?”她心头正乱。
他低声道:“是贺戴爆料姜也的事儿吗?你是当事人之一,你去了不怕给那帮狗仔们再添几笔?”
“可是他是公司的艺人,现在遇到这么大的舆论危机……”
“总之现在谁出面都好,王序然,胡珊珊……但一定不能是你。当然我也不行。”他皱了皱眉,“我们过去就是添乱的。”
“可是……”
她才起了个话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表达出心里的焦急。
她当然知道这其中厉害,可就像她说的,她与姜也是利益共同体,她又如何能在他陷入困境时坐视不理?
那条视频事关他**,特别是他家庭的那一段……正因为这样,才格外屈辱,这种**关乎的,是一个人最基本的自尊心。
“我得去。”她定了定神,“段江城,这是他的事业,也是我的工作。我不能只让他一个人面对。”
“小渝……”
她匆匆开门而出,将他后续的话一股脑儿关在了身后。
晚高峰已经接近尾声,谭千渝贴着最高限速,将红色奥迪开得近乎飞起。不过一刻钟就抵达了q市最繁华的奢品购物中心,华庭广场。
据张天异说,他们今天约在三楼的一间精品咖啡店清场拍摄。
从停车场想坐直梯上去,却不知怎的,遇到今天人流量格外大,电梯迟迟下不来。
她不断地拿起手机看时间,最后干脆推开一旁的安全出口,径直冲上楼梯。
张天异的电话又打来。
“谭总,救命!”他连呼带喘地小声叫,“姜哥在店里被围住了!外面乌泱泱一大批人都想看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消息……”
“你冷静,姜也呢?你们还没事吧?”
“我让哥先去后厨待着了,但是刚才他们店经理来找了,叫我们赶紧走!妈的,都是那个死狗仔闹的,人家咖啡店说不想被负面新闻影响形象。我跟他说我们车还没来需要等等,他态度很强硬,意思是5分钟后他就要下班,到时必须清场。”
张天异背对着外面,捂着嘴对手机说话。
他身后,店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黑压压的发顶下,是各种或看好戏或者冷漠或的脸孔。
此时闪光灯和手机镜头一水儿地对着里面,不少人蠢蠢欲动交头接耳,踮着脚探头探脑,试图从不甚明显的门缝中捕捉到今晚网上话题人物的蛛丝马迹。
甚至有人已经拿自拍杆开启了直播,以姜也的名头在这时搏得更多流量。
“小周应该到了,在门口接应。他体格壮,跟你一块护着姜也,你们现在往外走吧。”
张天异以为自己听错了:“谭总,您确定?现在外面就跟丧尸围城似的……”
“确定,放心走就是,你们那店里又没后门,一行人把他护好了,商场保安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会维持秩序。”她声音笃定。
“往哪走?”
“出门右拐,一直走。”
张天异对他家谭总的布置仍然感到迷茫,但此时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思考。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去招呼了摄影师,又去后厨喊姜也。
店门原本紧闭,突然被从内打开。正好这时周应淮混迹在人群中将将挤到最前面,与走在前头的张天异打个照面,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齐齐围住后面的人,像保镖似的带着他慢慢外移。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姜也!姜也要出来了!”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惹得大家都齐齐看向他俩身后。
姜也闻声并无反应,黑色棒球帽被压得低低的遮住眼睛,黑色口罩也将他下半张脸遮了去。
他今日一身黑,极不打眼。但细看之下,黑色羊绒大衣,黑色衬衫,黑色宽松西装裤,脚上是黑色的巴黎世家老爹鞋,个子高高站在那,高冷又肃杀。
一时间无数个声音,大的小的,笑的骂的,都朝他袭来。
“老赖之子……”“男小三……”“耍大牌……”
“不尊重前辈……”“打架斗殴……”“伺候女金主……”
“人品差劲……”“靠脸吃饭……”“被包养……”
他将手插进口袋,悄悄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黑色无线耳机中的流行音乐瞬间盖过现实,世界终于复归于安静。
但现实还是不肯放过他,有人的手不知从哪伸出来,猛戳他一下,另一只又伸过来推一下。
“哎,干什么呢!”这些小动作突然被张天异发现后,立刻横眉倒竖,将那几人喝住。
他一声不吭。
到处挤挤挨挨,尖叫声四起。现场登时一片混乱。
“麻烦让一让!”
张天异是个麻秆瘦猴儿,周应淮却是个壮硕猛男身材。
两人一边喊一边往外挪,起初还挪不动,好在商场保安很快就来了,拿着大喇叭维持秩序。于是慢慢地,一行人终于开始顺利挪动起来。
几个大男人长腿一迈,走得飞快。后面的人群稀稀拉拉还在跟上的过程中,只见眼前突然一晃,一个黑影就这么在空隙中蹿过去。
两条长腿交叠,在商场迷宫式的长廊中跑出了残影。
再回过神来,有人不可置信地惊叫:“刚刚是……姜也跑了!”
“姜也自己跑了!”
三楼的围观人群已然沸腾起来。还有些狗仔和私生粉紧跟着追出去,企图跟上他。
姜也拼命跑着。
他感觉空气拼命往肺里钻,呼吸渐渐急促。
感觉到此刻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但这反而比躲在小小的咖啡店里更让他感到畅快。
他绕了个圈,朝着直梯的反方向跑去,出其不意拐进一条小道,直通安全出口。即便在此刻,他身后还跟了几个体力好的男人,疑似狗仔,他们像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下楼的时候,脚步声自上面传来。
他干脆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跃下,终于冲到了负一楼。他停了一下脚步,还在分辨东西南北,突然感觉自己的左手被人轻轻拉住,心里一跳。
那只手微凉,柔若无骨,他忽地意识到什么,扭头一看,但见穿着黑色长袍式大衣的女人在黑暗中稍稍仰头看着他。
其实什么都看不清,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明亮如昼。
她以手抵唇,朝他嘘了一声。随即拉他转进隔壁楼道,将配电室门打开,用力将他推入,自己也跟进去,飞快合上门。
乍一全黑,姜也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两人挤挨在一起,冬日里衣服够多,还不至于肌肤相贴,但他已经感觉到她穿得有点单薄。
配电室内极其狭窄,只有一侧墙壁上有一排排开关,此刻发出极其微弱的绿光。
这一番变故极快。
趁着这点聊胜于无的光芒,他渐渐平复呼吸,慢慢恢复了视觉。
谭千渝将左耳贴在门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一片嘈杂,偶尔能听到有人交谈说话的声音。她知道那些人还在找他,于是侧头看一眼身后,摸索着找到他的手,用力捏了捏他手心想示意再等等,别着急出去。
他却顺势将她的手牵住,整个儿包住。
谭千渝扽了扽,没成功挣脱,也不敢发出响动。只好任由他捂着。
他身上温度向来要比她高一些,冬天尤其明显,不一会儿便将她冰凉的手捂得极暖。
五感在这种时刻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开始变得格外敏锐。
皮肤与皮肤的触碰很微妙,从蜻蜓点水到唇齿相依,中间完全没有过渡,那一瞬间的心悸几乎让她有些慌张。
沁人心脾的熟悉的木质香气又极缓慢地融于有限的空间中,在两人的呼吸之间纠缠起来。
周围变得越来越安静,在星星点点的光茫中,他终于顺着她挣脱的力道,略略松开她的手。
然而下一瞬,她原本侧身靠在门边的左手又被他捉住。自手背贴上,与她十指相扣,温柔又强势。
他从背后将她整个身子裹住。
谭千渝本能地要躲开:“你……”
他将头抵在她右肩上,轻呼一口气。有意无意吹到她小巧的耳垂上。
她半边身子酥麻,似是电流划过,被激起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姐姐,跑累了,让我靠一下。”嘴唇若有似无地贴着她耳廓,低声耳语。
嗓子里的喑哑,低低的,带着诱人的尾音,勾得人心底一阵痒意。
脑海中不受控地闪过有几幕令人脸红的画面。
她过分粗重的喘息。他抑制不住的闷哼。
两人之间湿漉漉又拉丝的眼神,攀登至巅峰的灭顶快乐。
她是在此刻,突然惊觉自己对他的**。
心猿意马也不过是转瞬即逝。很快她回神,悄声命令:“放开我。”
姜也即刻乖乖松了手。
她愣了愣,转过身来对他怒目而视:“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你还有心情……”
“我知道,”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眼睛弯起来,“姐姐,但看到你,就什么都忘了。”
说着抬手轻抚她的额发。
昏暗之中,他的脸精致得恰到好处。瑞凤眼里清冽与温柔并存,十分惑人。
鼻尖那颗小痣若隐若现,离她极近。
谭千渝一时间语塞。
“我很开心。”他轻声呢喃,“姐姐,真的,你来找我,我很开心。”
她心中一片混乱,只好低头不去看他:“张天异他们会开着保姆车先离开,我车在这边,你跟我走。也没别的好办法,今天事发突然。”
“好。”
“你等会儿不要回你公寓了,去我那边吧,你那公寓估计早被私生粉给扒出来了。这事一出,他们肯定都在那守株待兔。”
“好。”
见他一个劲地笑,笑得宠溺,又忍不住补充:“临时借你睡觉的,不要多想。”
“嗯,我知道。”他抬手捏了捏她肩膀,“你穿的太少了,姐姐,这样容易感冒的。”言罢又将她径自搂住,紧贴在身上。
“帮你暖和一下,不要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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