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酒各个都来劲了,纷纷停下在聊的话题,加入了进来。
“周邮你行不行啊,酒都上了?”这是沈瑾瑜。
“我靠周哥可以!就冲你今天,我一定要跟你吹一瓶!”这是姚易峰。
还有娇羞着欲拒还迎的:“我不行我只能喝一瓶!回去我妈会查我的~”
夏语夹杂在他们的豪言壮语里默默地劝:“你们别喝酒吧,待会还回家呢……”
杨馥彤难得参加这类活动,在旁跟着附议。
这头芦苇已经和周邮一样站了起来,没喝就一副上头的样子,率先端起了杯子:“我加入!”
她扫视了一圈,发现目前场上只有江边手里有酒,便点了他的名:“边哥,你这杯可开头了啊,不喝完不准走!”
江边心说,这倒霉催的。
他正准备拒绝,旁边一只手已经帮他响应了。
沈瑾瑜榔头似的手拍在他肩上:“你这话怎么说的,边哥能怂吗?虽然边哥从来滴酒不沾,谁的面子都不给,但架不住运动会大丰收边哥心情好,谁!劝!都!没!用!你刚才那样就是瞧不起我边哥,快,给边哥道歉!”
芦苇马上从善如流地一低头:“边哥我错了!”
江边心头顿时飞出一本厚厚的《辞海》,上面写的全是“无语”。
他一记眼刀飞到上方,沈瑾瑜完全没懂,还跟他挤眉弄眼,一副“这波面子哥们儿是不是给你撑足了”的表情。
江边本来不想喝酒这玩意儿,但这会儿又气又愁,还真的想来口酒静一静。
然后他刚喝下第二口,全场但凡喝酒的,都举着杯子过来敬他了。
常年跟在沈瑾瑜后面跑火车,又常年处在倒数边缘的大神丁经铭,郑重其事地双手捧杯,来到江边座位前先虔诚地拜了三拜,才开口道:“江学神,快期中了,我能和你喝个交杯酒蹭蹭运气吗?”
江边差点一脚踹上去:“今儿是我生日还是我大婚,你们一个个的都尽冲着我来?”
周邮看热闹不嫌事大,隔着对角线敲桌子,不管不顾地鬼吼撒欢:“喝一个!喝一个!”
沈瑾瑜已经上头了,当然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捣乱机会,两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喊口号:“边哥边哥喝一个!”
场面一度很混乱。
江边骑虎难下,狠狠地剜了他俩一眼,无奈伸出了手。
等他捏着鼻子灌下半杯又酸又涩的液体,一抬头,人群哄闹声里对角线上坐着的家伙,没了。
再一转视线,芦苇也不在。
江边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不轻不重的,就像深夜回家,先摸到玄关处的开关,一片悄然寂静的空气里,点亮黑暗的关键一声细响。
那声音虽微小,却像一架火箭,哪怕穿越大气层和浩瀚宇宙后只剩下针头大小的尖端,残余的动力也足以在扎进他心头后继续往里推进一公里。
江边拧起眉,滔天的酸涩感方才滑入咽喉,直轰他的心口。
这一下迎面打得他六神无主,茫然中还生出了一股无名的怨气。
周邮回来时江边正靠在椅子上刷手机,他路过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位神仙居然在看名师数学网课!
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猛拍着沈瑾瑜的肩,一副活见鬼的样子:“老沈救救我!我要瞎了!”
这什么人啊,居然在聚会上喝完酒之后听数学课?!
这是遭受了多大的心灵创伤!
沈瑾瑜比他反应还大,吓得酒都醒了,扑上去摇着江边:“边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江边抬头照着他的脸端详了十数秒,才慢吞吞地回道:“别打扰我。”
说完打了一个酒嗝。
周邮惊疑不定地看了眼他桌面上空掉的一个酒瓶子,和沈瑾瑜面面相觑,问道:“……他酒量怎么样?”
沈瑾瑜:“呃……边哥的酒量大约等于……”
周邮:“?”
“薛定谔的千杯不醉?”沈瑾瑜支支吾吾地说,“也可以说是一杯倒?”
看着对面越来越不信任的眼神他也抓狂了:“我怎么知道,我没见过他喝酒啊!”
周邮:“……”
事实证明,江边的酒量和他的成绩完全成反比,差得一批。
但看上去又还好,除了不动弹不吱声,默默无闻听数学课这一点比较诡异之外,别的已经算正常了。
沈瑾瑜望了眼醉得站都站不稳的丁经铭,感慨这一个个的真是不让人省心,转头对周邮说:“我送丁经铭回去,边哥就交给你了。”
各家都有门禁,他架起丁经铭先撤了,芦苇欲言又止地坐着,怔怔地看向守在江边身旁的周邮,终于什么也没说,和杨馥彤她们结伴走了。
然后姚易峰也站起身,说太晚了不安全,自己去送送几个女孩子。
很快人走的走、散的散,刚刚还热闹的战场一下子冷清下来。
江边坑着头专心致志地听课,期间甚至还拉了两三下进度条,周邮觑了他好几次,也不知道这人到底醉到了什么程度,只得小心翼翼地凑上前问他:“江边,你能自己回去吗?”
江边反应了很久,跟《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似的点了个0.5倍速的头。
“能。”
说完熄了手机屏,雄赳赳气昂昂地往起一站,下一秒扑通摔进了周邮怀里。
周邮让他砸懵了,叹着气手忙脚乱地把人扶正,自言自语地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拖着比自己高还比自己重的累赘,跌跌撞撞出了门,江边估计是胃烧得难受,嗓子眼里咕噜了一声。
周邮顿时如临大敌:“江边!你别吐啊,靠着我可以,敢吐我绝对会揍你!”
“呵,就你?”男生嘴角和眼角扬起一致的角度,不以为意地嘲讽道,“掰手腕手下败将?”
周邮:“……”
酒后吐真言,这货真是欠的。
君子报仇,一秒都晚,他当即反击,趁着人东倒西歪,照着对方的脸就是一顿捏。
江边可能是被他捏疼了,猛地撇了下头,接着脚下一晃差点跌了,条件反射便搂住了周邮的腰。
周邮差点跳起来:“松手,我怕痒!”
闹了半晌,好容易坐进车里,他才想起来自己压根不知道江边家在哪儿。
“江边,醒醒,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今晚上周邮也喝了不少酒,但在酒量上他完美遗传了周昌明的天赋基因,等闲啤酒得论打才将将能凑够三分醉意,今天这小打小闹的,最多算得上一成醉,你让他跟着江边屁股后头听会儿数学课说不定就清醒了。
江边酒量却差得非人,刚刚还能走道,这会儿都不言语了,闻声只撩起眼皮赏了他一个不屑的白眼,又躺回去闭目养神了。
周邮一边跟人师傅打招呼道歉,一边再三强调江边只是困了绝不会吐车上,然后抽出手,拨冗打电话和沈瑾瑜求救。
老沈那头显然更糟糕,隔着电话周邮都能听出来他的焦头烂额。
“喂?什么……边哥家啊,哎哎丁经铭你别倒啊……我的妈,大哥!……哎,周邮,那个什么,你还是问边哥自己吧,他要是不愿意回家你就把人送宿舍去……哎就这样……丁经铭!!”
沈瑾瑜大叫一声撂了电话,周邮尴尬地看向后视镜里的司机叔叔,心里不停腹诽:九点不到,宿管大爷正是清醒的时候,宿舍门敢开他敢进吗?带着个醉鬼是上赶着撞枪口呢。
他于是让师傅先这么开着,转头又去撬江边的嘴。
“江边?”周邮犹豫再三,悄悄地伸出两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胆大起来,直接上手撑开了江边的眼皮。
“江哥,求你了,你理理我呗。你家……”周邮刚要问,江边灵巧地从旁袭来,攥住了他的手指。
周邮:“……”
好家伙,路走不动、眼睁不开,手上功夫倒是很利索嘛。
他试着往回缩了缩,江边就跟着他往前,他又抬起另一只手试图掰开对方的爪子,江边干脆连那只手也一起握住了。
醉鬼倾身向前,含糊不清地警告道:“别动。”
男生喝醉后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还带着威胁的压迫感,周邮后背几乎立刻就起了一层汗。
他口干舌燥地咽了口口水,找补道:“我就想问问你家在哪儿……”
好在这回江大人终于是听懂了,江边半个磕巴没有,字正腔圆地说:“江苏省第一中学男生宿舍楼门卫室。”
周邮真是给他跪了,他感觉自己能死在车里。
司机叔叔听着这头的动静,笑呵呵地插嘴道:“这小孩儿挺有意思哈,你们是一中的啊,送你们回学校吗?”
周邮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心说我没有缺心眼到主动去领处分,但总让师傅这么绕着也不是办法,最后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眼一闭心一横,报了个地址。
*
肩上挂着摇摇欲坠的江边,周邮极艰难地在包里翻找钥匙。
“别倒啊江边,再……再坚持五秒钟!”
他凭感觉在包的底层掏啊掏,终于从一堆卷子下面拽出遗落许久的钥匙插进了锁孔。
看见他开门,学霸依凭“凡事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本能,满腹疑惑地贴到门上打量,嘴里咕哝着问:“宿舍换门了?”
周邮没好气地把人拽回来,恶狠狠地说:“是啊,你被我卖到山沟沟里了。”
江边蹙眉注视着他,似乎在思考山沟沟是个什么地方。周邮没指望他能有问必答,正要架起人进屋,后者却倏地扑上来,两手并用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同时大喊道:“笨蛋!”
笨蛋周邮被醉鬼的突袭扑得立足不稳,一个趔趄磕在门槛上,旋即叮铃桄榔摔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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