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一片大红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颇为暧昧迷离,红艳艳地照的人眼睛生疼。
林隐在一片眩晕中只觉得自己像被人按着浸泡在水里,一上一下,喘不过气。
他使劲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思绪却愈发混乱。
林隐费劲从一团浆糊的脑子里搜刮回忆,但刺痛的大脑只能记得自己在下班后熬夜看了本小说,看完后怒斥作者写的简直是无可救药。
在评论区激情输出一千字书评后,一头栽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所以自己这是猝死了。
得出的这个简直把林隐雷的外焦里嫩,自己每天被老板毫无人性地压榨强制加班,工作里和同事虚与委蛇每天累的半死都身体倍儿棒,区区一篇小说就让自己猝死了?
林隐表示真的不能接受。
现在回想起来,那本小说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狠狠的残害了林隐这个花季少女。
《皇帝心尖宠》,顾名思义是一本小甜饼。
皇帝与皇后自幼青梅竹马,你侬我侬,为了皇后一人遣散后宫佳丽三千,独宠一人的经典桥段,很喜闻乐见。
作者写的顺畅,读者看的乐呵。
但问题就出在了书中的反派,摄政王晏寂渊身上。晏寂渊本是武将世家出身,但老将军不忍自己的儿子命送战场,也是为了晏家香火传承的一己私心,逼迫晏寂渊选择文臣这条道路。
晏寂渊也是争气,在文臣路上也能走的顺风顺水,凭借自己过人的才华和心计坐上了摄政王之位,朝堂上也形成了摄政王一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堂之上尽是王臣。
摄政王权利与呼声这么大皇帝必定要忌惮,两方就开始了你来我往,你攻我守,互相给对方找不痛快的日子。
直到,晏寂渊爱上了皇帝的小青梅,也就是未来的皇后。
林隐读到这里恨不得钻进书里揪着晏寂渊的领子质问,您的脑子有问题吗?
在小甜饼里爱上女主就是死路一条。
之后的剧情就像开火车一样坐马观花,摄政王一党莫名其妙支离破碎,晏寂渊也在战场上落下残疾,一代天骄落寞于市朝。
皇帝则趁此机会大开大合,肃清朝堂。
大结局。
很像作者要跑路了。
林隐:……
再看一遍林隐还是会吐槽,这什么破剧情。
忽然很想再死一次。
林隐还没来得及在心里继续吐槽,一道模糊的女声从耳旁响起:“小姐,下轿了。”
林隐心头一紧,强撑着睁眼打量四周。
这才发现自己头上盖了面盖头,难怪入目尽是红色。
林隐用手指轻捻了捻盖头的布料,像是个好料子。入手细腻不粗燥,细摸之下还有点点绣工,不是两三日赶工可以做出来的。
是个富贵人家。
刹那间,林隐把拐卖穿越做梦等等离奇古怪的设定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唔,有点古怪。
林隐摩挲着搭在丫鬟伸进来的手上,顺着力道下轿。视线被挡住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何况自己头上还顶了个沉甸甸的发髻,发髻上约莫插了不少钗子。
这么沉。
轿子停的里屋门应该挺近的,因为林隐估摸着只走了几步路就被提醒:“小姐,迈门槛。”
林隐听话照做了,毕竟现在还不清楚倒是是什么情况。
一旁的小女孩把林隐送到房间里,牵引着在床上坐下,轻轻作揖要向外退。
林隐急了,忙张口:“哎……”
小女孩似乎停下了,用悄声说:“小姐,莫要再说话,洞房前要遵守礼节。”
洞房?我?
林隐内心欲哭无泪。
林隐压低声音轻问:“我与何人洞房?”
小丫头忍俊不禁,险些笑出声:“摄政王呀!小姐安心静待吧。”
说完,忙快步走了出去。
林隐顿时恍然大悟,穿书这种好事也是轮到自己身上了。细想近期看过的小说只有《皇帝心尖宠》了,再加上刚那个……应该是丫鬟了吧。透露出来自己的对象是摄政王,如果不出所料,就是晏寂渊。
书中貌似提过晏寂渊曾有一妻子,但很早便亡故了。
林隐看的时候还吐槽过怎么有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设定。
现在这个“设定”就成自己了。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映入眼帘尽是夺目的大红色,从前淡雅的气息不复存在。再往深处,红色泼墨床上静坐一位新娘子。
新娘子一动不动,似在思考,又似困待。任谁都不忍让他独守空房。
床榻微动,新娘子缓缓起身,身量不算太高,但也匀称。走动着,不像古代大家闺秀那般温婉娴静,反倒透露出一股灵动与急切。
新娘子走到铜镜前,猛的一把扯下盖头,盖头的坠穗应当是勾到了发钗,扯的头皮生疼,镜中人也跟着龇牙咧嘴。
林隐本来还在和不听话的盖头作对,不经意瞟到镜子,顿时愣了。
镜中是他,但又不像他。
结亲妆容略重,但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原本眉形弯弯柳叶,眼尾略微下垂,给人一种眼含春水的温和感,但殷红的口脂又让整张脸艳丽明媚。
温柔挂的长相。
林隐隐约记得自己在读大学时也是如此阳光明媚,上了两年班独属于打工人的怨气早已将青春靓丽的男大学生蹉跎成活人微死的模样。
哎呀,好嫩呀。
林隐美滋滋地想。
不对,现在不是瞎想的时候,林隐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
刚想打量四周,门口便传来一阵说话声。
林隐连忙放好盖头,端正坐回床上,耳朵却仔细听着屋外的对话。
“王爷,王妃在里面。”
“嗯。”说话的人音色低沉,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威严。
随后却夹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忐忑踌躇,那声音顿了顿,“他……”
“唉,罢了。”
吱呀——门被推开。
一阵冷风携着烛光入室,烛火轻轻跳跃,映得两人的影子也微微摇曳。凝重的气氛弥漫开来,如同一张巨网把人包裹住,难以呼吸。
林隐猛的坐直,心跳如鼓。
他听见了自己咽口水咕咚一声巨响。
不会吧……
这算不算失态,古代摄政王会不会在意失态。
不对……
不如说,晏寂渊会在意吗?
亲身面对书中的反派,还是个来自古代全然陌生的男子,林隐的心口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说不怕那简直是自欺欺人。
林隐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脚步渐近,直至停在自己跟前。他努力透过盖头下方那窄窄的缝隙,瞧见了一双精致的锦靴,鞋面上繁复的绣纹似在无声诉说着主人的尊贵。
此刻,他与自己近在咫尺,那迫人的气场如实质般压来。
林隐的手指下意识地微微蜷起,本能地想要揪住身上的新娘服来舒缓这排山倒海般的紧张。
可脑海中瞬间闪过的“失仪”二字,让他生生克制住了这一冲动。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凝滞,两个人僵持着。
一个端坐在床沿,如临大敌。
一个傲然伫立,气场森寒。
林隐只觉每一秒的流逝都如此漫长,仿佛半个世纪的光阴都在这寂静无声中悄然走过,而他满心都在揣测着那盖头之外的人,此刻究竟是何神情,又在做何思量。
最终是林隐憋不住了,要杀要剐你冲我来啊,不说话这是干嘛?
“呃……”
“本王……”
两人同时开口。
林隐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死嘴,你张这么快干什么!人家摄政王还没说话你说什么!好想撤回啊……
林隐欲哭无泪,谁来救我。
有的人虽然看起来活着,其实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这边林隐正在陷入无尽的懊悔中,面前的人又动了动,提步转身走了。
“哎?这就走了?”
林隐不禁轻声呢喃,满心的疑惑与诧异瞬间取代了方才的尴尬与懊悔,他呆坐在原地,听着摄政王远去的脚步声,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我现在这是被放过了吗。
一口气还没舒完,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开始清晰明显起来,显而易见又折返回来了。
手上似乎拿了东西,棍状的,长的。
林隐嘴角微微抽搐:看不出来还有这爱好呢。
下一刻,这根棍子伸入盖头,自下而上轻巧地缓缓挑起,被朦胧的视线骤然清明,眼睛还有些不太习惯,只能快快眨眼缓解不适。
林隐忙把头低下,脸冲着自己搭在膝盖上的手,人微微蜷缩着,刚受过刺激的眼睛还很脆弱,林隐怕晏寂渊觉得自己在翻白眼。
新婚之夜新娘冲夫君翻白眼传出去也是一段笑话了。
晏寂渊站在林隐面前,低下头看着林隐一副受惊的模样,被喜服包裹住的身体微微颤抖,葱白细长的手指紧紧扣在膝盖上,显得脆弱又坚强。
像是被自己吓到的一只小兔子。
晏寂渊本意是想同林隐讲结亲后各取所需,他并不会与林隐有夫妻之实,但林隐作为妻子也要负起责任搭理王府上下,自己也会履行作为夫君的义务。
但现在,面对着这个擅抖的小兔子他却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了,打好的腹稿如鲠在喉。
晏寂渊喉头滚了滚,哑声:“抬起头来。”
林隐闻言微微一顿,还是听话地缓缓把头抬起,一张温婉清丽的面容映在晏寂渊眼中,眼眶红了一圈像是刚哭过,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林隐:谢邀,被光刺的。
晏寂渊瞳孔骤然一缩。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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