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其宁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康文练则是猜到了什么,但又有点不敢相信,声音放得极轻,生怕吓到她一样:“沈宁,是你吗?”
沈其宁呆住了,电光火石之间,一段尘封许久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
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时她在休假,陈语作为新兵刚经历完第一轮训练。那时虽然各种要打仗的传言,但她所在的国家还没有被拖入战争,大家也都相信未来还会是光明的。
那天他们在一个偏僻的试训场见面,令她意外的是,陈语还带了另一个人,也是刚入伍的新兵。
一上来,陈语就让那新兵去打靶,还说了几句托她多多关照的话。
虽然打靶已经是过时的,几乎没什么实际用处的技能,但部队还是会拿打靶来磨新兵的性子。那新兵打靶打得确实不错,成绩算是数一数二的。
只不过令她有点奇怪的是,陈语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这新兵和陈语非亲非故的,她突然把人带来刷脸,难道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听见她的疑问,陈语冷淡地看了眼那个新兵的背影,说道:“也不用特别关照,你们不是要去守西边的线吗,别让他死了就行。”
沈其宁更意外了。西线只是有点小动荡,可远远不像南线那样危险。想立功的人都申请去南线了,反倒是图安稳的都去了西线。在这种大环境下,陈语又是为何认为那个新兵会死呢。
陈语特意把人带来,但态度上确实又不怎么关注,只拿那种空洞的理由解释了两句,转而和她说起调到中部的事情。
“应该不难,想调到中部的人没那么多。”沈其宁问她,“你家又不是那儿的,你想去中部干嘛?”
中部主要是内乱,工作以安防为主,其实危险程度比西线还要高,属于是危险性高又没什么功劳。
“我去那边有点事儿。”陈语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从衣服里摸出一块小小的石头,“送给你,这是从我们那破飞船上捡来的。我瞧它长得挺好看,就留着拿给你了。”
陈语经常送她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她都懒得问了,收进口袋里。
陈语提醒她:“注意安全,西线可能过段时间也不那么太平了。”
“该注意安全的是你吧,中部怎么也比西线危险。”沈其宁开玩笑,“你可得好好活着,不然我可赶不上去给你收尸。”
这话陈语倒是真心,因而轻描淡写地劝了她一句:“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如果我真死了,你也不用过去给我收尸,远程念叨两句就行——收尸也太麻烦了,不值当。”
那句话给沈其宁的印象太深刻了,很少有人对自己的生命是这种态度,不轻慢,也不重视,是那种放在天平上细细称量以做决定的态度。
回忆让沈其宁有些恍惚,她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完全不同的容貌,却依稀带给她熟悉的感觉:“你是……陈语?”
康文练虽然震惊,但还是比沈其宁更快地接受了这一事实。她拿着能量球,若有所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其宁还沉浸在震惊中,久久没有回应。
良久,她突然问:“……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真的啊,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没那么容易死。”沈其宁不能接受,康文练却非常自然地回到了原来的相处模式,也不再保持礼貌的距离,直接上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哪里不舒服?这种状况有多久了?去医院看过没。”
沈其宁没听她讲话:“你都不惊讶一下吗?”
“惊讶,但我比较能接受现实。”康文练简短道,“你知道的,我向来比你更能适应环境。”
“……”沈其宁突然有点不想说话了。
康文练又问:“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吧,你之前做过没?”
“没。”声音闷闷的。
康文练低头去查手机:“那就做个检查,医院是不是春节也休假?最好约一个体检,节后立刻去。”
沈其宁没回答。
康文练认真看了会儿攻略,一边继续往下划,一边说:“我看网上说年节确实检查做不全,等节后吧,节后再做。”
还是没有回应,她终于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嘿!小宁?宁姐?你听见我说话了没?”
沈其宁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明明是刚认出的久别的朋友,却生疏得好像根本认不出来了。
“怎么了?”康文练被她看得心里有点发毛。
“没什么,”沈其宁突然扭着头,去看旁边的柜子,自嘲地笑了笑,“就是突然发现,有点不认识你了。”
康文练按灭手机屏幕:“嗯?”
沈其宁反问:“不是吗?”
康文练心念微动,对她笑了一下:“可我一直没有变啊。”
沈其宁还是不看她,也不说话。
“好吧,可能我有一点点小事情没有告诉过你,但那并不重要。”康文练掰过她的肩膀,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的状态,“所以你好点了吗?还有哪不舒服吗?”
沈其宁有点无奈:“你能不能不要扯开话题。”
“我很认真啊,是你不回答我。”康文练被她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再这样下去医院都不管用了。”
沈其宁故意说:“不是有你在吗?”
康文练这回真有点来气了,抬高了声音:“我是医生?!还是我能上阎王殿里抬你?”
沈其宁沉默下来,咬着嘴唇不说话,只看着她。
康文练静了一会儿,才又放缓了语气:“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跟吃了炮仗似的,以前也不见你火气这么大啊。”
沈其宁还能说什么呢,她摇摇头,伸手去开门:“可能我变了吧。”
“哎!等等,你去哪?”
“我出去弄点吃的,有点饿了。”沈其宁语气带了些疲惫,以至于她差点没听清后面那句话。
“我没事了,真的,哪都不疼了,你忙你的就行。”
虽然年节期间,很多餐馆依旧营业,甚至外卖也可以送到。但沈其宁懒得折腾了,从冰箱里翻出挂面,又从柜子里找出一口小锅,烧上水,打算煮点白水面条。
锅里,水还没开,沈其宁站在旁边,对着小锅发呆。康文练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悄悄蹭进来,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下:“水好像快开了诶。”
沈其宁闻言回过神来,瞥了一眼锅,小锅的底部已经积聚了一些小泡泡,还没有大泡。
“你吃什么?”康文练又在厨房转了一圈,看到桌子上孤零零的一管挂面,“就吃面条?”
沈其宁淡淡嗯了一声。
“这也太单调了吧,好歹放点菜叶子啊。”康文练又在厨房里翻了翻,惊觉这里竟然一点吃的都没有,除了挂面就是速冻水饺,唯一多的就是矿泉水。
“算了,下点饺子吧,虽然是速冻的,好歹有菜有肉,总不能干吃面条吧。”康文练忍不住小声吐槽,“你在这边住的时候是只靠喝水活着吗?”
“这段时间不怎么待在这儿,以前会定期放些食物。”沈其宁注意到锅里水开了,掀开锅盖,问她,“你也吃吗?”
“给我也来一点点,我也有点饿了。”
于是除夕的前夜,她们一人抱着一个碗,碗里是平平无奇的速冻饺子和挂面。康文练调了两碗料汁,吃的时候,如果觉得没味道,就把面条或饺子放进去蘸一下。
沈时深发来了照片,他们今天已经在老宅了,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美美地无死角拍了几道大菜。
康文练顿时觉得嘴里的面条不香了:“怎么感觉我们这么寒酸?”
沈其宁:“你可以去找他们啊。”
“……喂,”康文练觉得今天晚上沈其宁就是在诚心的要找事,“那可是你,啊不对,是你名义上的父母,你不去,我干嘛要去?”
沈其宁挑了一筷子面条:“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康文练看看她,在心里哀叹一声。这下是真的把沈其宁惹毛了,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生气的时候,既不吵闹,也不动手,就一点——无论对方说什么,都硬是不接话茬。
康文练耐下性子,好声好气地说:“但我名义上不是你的妻子吗,这可是春节,不回去大家一定会担心的。”
沈其宁:“首先,我们的协议随时可以结束,我没有任何意见。其次,这是他们的节日,又不是你的节日。”康文练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当然不用过这个世界的节日。
康文练闻言,笑眯眯地点点头:“是呀,我确实不用过这里的节日,协议上好像也确实写明,只要双方同意可以提前结束婚姻关系。”
“所以,你想和我解除婚姻关系吗?”
沈其宁低着头拿筷子戳碗里的面:“你想的话,我自然没意见。”
康文练好像真的在认真考虑:“感觉各有优劣,一时还真分不清楚到底选哪个更好呢,要不我再想想吧。”
“随你便。”沈其宁吃完最后一颗饺子,冷冷地抱着碗筷走了。
耽搁的时间有点久,面条都凉了。康文练慢条斯理地吃完粘成一团的面条,把碗放进洗碗机里。
临睡时,她动用魂魄之力看了看沈其宁的状态。她还是很虚弱,但已经稳定下来了。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一个还算不错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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