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紧接着,如同在厨房砧板上切肉般的细腻声响诡异地飘荡在安静的教室内。
京极织音靠在坚硬的钢琴桌脚,背后的不停冒上来的冷汗不仅汗湿了制服,也捂热了那片冰凉的光滑面。
“唔嗯……!”
仿佛被野兽撕咬的奄奄一息的粗重喘息声传来,意外地,和京极织音距离极近,就好像就躺在她身边呼吸似的……
黑暗中,京极织音无望地瞪大了双眼,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向手臂,一点点聚集在手肘的尖锐,又缓缓地落到尘埃里。
谁被杀了?
是学生,还是老师?
就在京极织音转移注意力的下一秒,没有一丝预兆地,诡谲的痛感再次淹没了她。
这是不同于之前的痛苦,京极织音感到自己如同被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痛的感触被无限放大,让她无法拒绝又无法忽视。
明明没有受伤,却感到大腿被某种尖锐的器具分割,粘腻温热的液体糊在腘窝,京极织音伸手去摸,只有冷冷的流动的汗液。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这么会变成这样的,不要在现在,不要是现在!
他们就在外面,那些可怕的杀人犯!
京极织音紧紧咬住手臂,那里在之后会留下长达两周的咬痕,可当下她根本顾不上这一点点的疼痛。
来自四肢的、仿佛幻肢痛的古怪痛感快让她压制不住惊恐的尖叫,这种痛苦、怎么可能忍受?
“……啊!”
终于,她还是泄出一点声音。
微弱的,却又是清晰的。
要被发现了。
冷汗和热泪一同滚落,京极织音仿佛腻在一片灰扑扑的脏水里,地狱和死亡始终待在水底向她呼唤。
这下真的要死了。他们会发现的……
然而,就在京极织音绝望地闭上双眼,静待刺目的阳光重新照射进她颤抖的瞳孔时,那股毫无缘由的疼痛忽地又消失了。
除了手臂上被咬出血的浅浅痛意,京极织音的身体轻盈得几乎可以飞起来。
而这时,她才听到外界的声音,之前痛觉挤占了她的身体,她根本没有发觉他们原来在说话。
“……这下,怎么办?”
“我们必须……”
“都怪富江……!”
京极织音听出来,是和自己一样稚嫩年轻的声音。
怎么回事?
难道……是学生们集中策划的计划?
是对学校的下马威,还是单纯的恶作剧?
京极织音拼命地想要为这些同学找到合适的理由,可是一切都在几秒钟之后变成虚无。
“我们没有做错什么!”
“都怪富江!”
“都怪富江!”
……
“现在只能快点把富江藏起来……!”
他们把富江怎么了?
他们、真的把富江……
之后的话,京极织音没能听清,外面那些人也没再交流,只剩下做木工用锯子切割木料般嘎吱嘎吱的声音充斥在耳际。
明明没有施加在京极织音的身上,她却仿佛感到被切开的是自己的皮肉,喷溅的是自己血管里鼓动的鲜红血液……
四肢越发地冷,她只能把头埋进膝盖间,双手捂着耳朵,不要听不要听……
再之后,泄进耳朵的是喧闹的争吵。
京极织音终于明白,他们在分配富江。
富江的手掌给了本田,富江的脑袋给了渡边,富江的心脏给了松井……
京极织音如坠冰窖,手脚冰凉,他们真的是犯人,被害者还是那个野川富江。
那个美丽到不可一世的野川富江。
不知道过了多久,厚重而杂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门被打开,那些人急匆匆地离开了。
京极织音不敢出去,咬着手指默数了一千个数,这才撩开布帷,她本来是习惯了那股血腥味的,可现在却依然被那股味道熏到眼睛发烫。
……野川同学真的死了么?
京极织音双腿发软,好不容易站起来,转过身,看到教室里竟然意外地干净。
没有恶心暴力的四溅血迹,也没有血肉模糊的肉块……
如果不是排布变得一团糟的桌椅和空气中凝重的血味儿,京极织音甚至会怀疑刚才听到的那些声音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却在锁上教室门后发现野川富江时变得莫名靠近真相。
在钢琴的旁边,野川富江就躺在地板上,完完整整地安详地闭着眼睛,像是童话中安然入睡的公主,浓黑的眼睫细长而分明,眼下的泪痣如同黑色的宝石。
京极织音倒吸一口气,在极端的恐惧之后,看到正常人,尤其是漂亮到让人无以言表的正常人,这份冲击力无意是巨大的。
广播已经停止,整个校园处在凝固的寂静中,明明还处在危险区域,京极织音还是控制不住地盯着那张美到反常的脸。
这张脸、还有这颗泪痣……
一定是属于富江的。
——咚!
京极织音猛地转头,没有人来,只是排放不当的椅子倒了下去,多亏这把不安的椅子,她终于清醒过来。
然后才注意到,野川富江的校服不知为何不翼而飞,浑身光裸,皮肤白皙而无洁,京极织音的脸猛地涨红。
……怎么会因为他的脸,就连这个都没有注意到?
京极织音把盖在钢琴上的布扯下,再不敢看他,只胡乱地包裹住他的身体。
掌心传来的是温热的体温。
这样看来,那些人并没有伤害野川同学,那么他们到底分配了什么,说要把富江藏起来又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把他的衣服藏起来吧?
就在京极织音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时,身边传来窸窣的细响,京极织音本能地往声源望去,是野川同学醒了过来。
就这样,京极织音撞进了一丛幽暗的深林,羽翼般的浓密的眼睫忽闪着彻底打开,片刻,他那对漩涡似的漆黑瞳孔映出她呆滞无措的神情。
京极织音看到野川富江张开嘴唇在说话,却无法听清他的声音。
“……什么?”
野川富江斜身倚靠在黑乌的钢琴,脸色苍白如雪,那抹红唇如同雪地上的一滴血,异常醒目。
他那两片唇瓣分开的动作极其缓慢,带着某种非人的、陶瓷般的脆弱感。
“你是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