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鱼子酱

从猫眼的广角镜头向外看到的场景呈现出怪异的扭曲感,门铃刺耳的声音持续发作,你凑到门上的猫眼前,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的手紧握着门把手,微微下压,拉开了一丝门缝。由于身体前倾,你的重心借着手掌倚在了冰冷的金属把柄上。

不同于猫眼里狭窄的视野,随着你的动作,清晰而准正的视觉在你的眼前展现开来。

川上富江苍白的脸面贴在门框的边缘,从门内向外可以看到少年漆黑的头发,小小的泪痣,挺直的鼻梁,美艳的面容带着一丝清纯惨白,发出了有些冰冷的呼吸。

和死人一样冰冷刺骨的鼻息落在你白皙裸露的后颈,立刻引起了一阵生理颤栗。你松开门把手,后退了一步,他离你的距离近得可怕,悄无声息,轻柔的呼吸触摸到了你的颈肤。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你还是认出了川上富江。

他穿着那身漆黑肃穆的丧葬服装,黑外套,白衬衫,胸口的小叶栀子花不知道去了哪里,中间的领带松了一点,锁骨若隐若现。

少年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黑白的状态,只有嘴唇是有些红的。他的美貌显出触不可及的疏离,消瘦的身材,失焦的目光,接近一张美丽的黑白照片。

有些恶意地……在被你看到之前,他不知道在门缝边不声不响地看了多久,一直没有发出声音,除了持续不断的紧张门铃声,没有任何其他声响。

因此你才会被有点吓到,不太适应地拉开了距离。不过下一秒,你立即反应了过来,低着头默不作声,开解着门上挂的防盗链。

川上富江居然找到了你的家。

他看上去和你昨天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连经过一夜的西装都和昨天一样,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褶皱,只是丢了一小朵洁白的小叶栀子花。

你不知为何觉得他今天有点不一样。

但是川上富江看上去真的和昨天完全一样。

他的身上掺杂着栀子花的细微气味,又有一些你分辨不太清的,像是只有平常经期会若有若无地闻到的,浅淡的血腥气。

不过那气味实在微乎其微,和你不小心在指尖划出的小伤口散发出的气味差不多。他身上更多的一时间挥之不去的,是细微的栀子花香。

防盗链在你的手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从你的头顶传来了川上富江优柔的嗓音,“Surprise。”

他咬字的方式有点与众不同,轻飘绵软,每次习惯把尾音延长一点,形成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柔和。

这是你第一次真正近距离地听见他的声音,而不是在葬礼嘈闹的恸哭和交谈间隙,捕捉到一点儿属于他的话语。

你不清楚他是不是在说“我给了你个惊喜”,“惊不惊喜”,“你喜欢这个惊喜吗”,“这个惊喜属于你”之中的任何一个。

实际上,他也根本没有给你回答的机会。苍白消瘦的美少年微眯起眼睛的表情,像是在笑一样。他熟练地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出于习惯的美丽笑容。

或许他只是很单纯地抿了一下嘴唇,嘴角自然地上扬,细长的眼角随之弯了一点,显得如此的理所当然。

“你好,我记得你是川上君。”

“记得……我吗?”他开心地笑了一声,故意停顿了一下,透露出深深的**感。

“嗯,川上富江君。”你如实诉说。

“还请不用客气,这里就是我的家。”你很快解开了防盗链,转身从鞋架上拿下了一双公用的居家拖鞋,整齐地摆放在对方的面前,表明他可以穿这双进来。

川上富江目中无人的视线随着你弯下腰,落到了你长发分散露出毫无防备的背部。等到你放下拖鞋后,他顿了一秒,还是停了停进屋的动作,在玄关换好了鞋。

这一次,轮到你看着他低下身,纤细的手指在鞋后跟一戳,皮鞋脱落,被袜面覆盖的脚掌钻入拖鞋,他的身体在这个姿势下显露出少年的线条。

你关上门,川上富江同时换完了鞋,十分主随客意地往客厅的方向过去了。你跟随着他的脚步,落后了一步,看到他随意地坐进了你家客厅的沙发,身体陷入柔软的海绵中。

川上富江问你拿了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新闻节目不断报导着一些残忍的杀人分尸案。他看上去不怎么感兴趣,很快关了电视。

你站在沙发正后方的位置,面对关掉后变得一片灰暗的电视屏幕,屏面倒映出你们寡淡的人脸,你眨了眨眼。

消失的电视音频让气氛重新归于沉寂。

“喂。”而关了电视的人自然感觉到了无聊,仰起脸,突如其来地呼唤了一声。

他的语气带着一些恶感,令你一瞬间出神想到了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你的名字的问题。

“我是在叫你呢。”川上富江紧接又说了一句。在你确信之前,思绪飘散的沉默中,毫无缝隙地混入了他的下一句。

“难道你很在意我吗?”

川上富江向后转仰过脸,很肯定地问道,细白的脖颈过分地弯折起来,美艳的面容完整地曝光在你的视觉中。在电影般的情景里,他雪□□致的容颜上的,任何一点黑色都很醒目,比如他根根分明的黑睫毛,小小的泪痣,细秀的眉毛。

他无意识地勾起嘴唇,颈间的喉结向上突出,脖子是接近一只手可以握住的纤细。你的心脏猛地撞了一下。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够否认他的一句“难道你不在意我吗”。

你的心率维持着过快的状态继续加速,全身泛起了一波麻麻的感觉。你不知道自己这一刻到底是什么心情,但是你确实很关注川上富江。

即使知道是他平常的一个个小动作,你仍然会感觉到重要,处在陌生人的位置,不远不近地保持着一定距离,默然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在意川上君。”

川上富江的笑容因为你的回答一下子扩大了。

“父亲和母亲都走了,我很伤心,你可不可以安慰一下我?”他带上了有点理所当然的要求的语气,让你在长沙发上坐下来,随后把自己的头枕你的大腿上。

眼前是电影演员真情实意的表演,他的眉心微蹙,惹人怜爱。你柔软的大腿脂肪能够感受到少年的头部重量,乌黑的短发铺散,隔着布料也有头发轻柔的触感。

他的左眼下方生着一颗黑痣,从你的视角看得很清楚,明明只是一颗小小的点,只是位置恰当好处,所以显得勾人得不得了。

川上富江躺到了你坐在沙发上的腿上,柔顺的黑发从你的指间穿过,你终于还是按照他的要求,犹犹豫豫地抚摸了两下。

然后川上富江有些漫不经心地对你随口说了一句,“谢谢你安慰我。”

“那么,我现在饿了,我要立刻吃到最贵的鱼子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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