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猩红的月色在地面上呈铺出冷冷的光影,又在污浊肮脏的地面上拉得狭长。
悉奴没有影子。
几人之间的氛围登时有些森然。
二人面面相觑,楚江梨幽幽开口道:“我想见你姐姐。”
悉奴说不行,那她偏就要说行。
悉奴转身露出一双布满阴霾又空洞的眼,他指尖关节处掐得泛清。
似乎很是气恼。
抖着声儿,几乎咬牙切齿:“我说了,我姐姐……在睡觉。”
二人都知晓,悉奴口中这个所谓的“姐姐”肯定有问题。
随着悉奴的声儿落下,那藤蔓骤然朝着楚江梨刺了过来。
楚江梨闪身一躲,用双月剑将滕蔓斩断了。
她心想,这人脾气这么如此坏,就是两句说都不能说。
索性她反应还算快。
楚江梨漫不经心地笑道:“哟,稍微提一下都不行,你这个人这样,你姐姐受得了你吗?”
那藤蔓被劈成两半,血红腥臭的粘液一个劲儿往外漏,流到了她脚边。
楚江梨嫌恶地挪了个位置。
成日跟这些东西混在一起,悉奴不变态都很难。
虽然没打到楚江梨,但是悉奴明显冷静了些。
他将他们带到了末尾的屋子里。
停在门前,那门被邪风吹得嘎吱嘎吱作响,像婴儿尖利的啼哭声。
楚江梨拿着剑风采还神气,现在却往白清安身后缩了缩。
她怕里面有鬼,并且里面有鬼的概率是90%。
悉奴似乎现在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的心情变换得很快,笑容几乎咧到耳边,露出上下两排尖利的白牙。
“今日你们住在此处。要记住,夜里不要出门随意走动,听到声音也不要想着去查看,以及——也不想相信房间里面的东西,若是信了,是死是活可就不关我的事。”
“那靠近床边的墙面上,应当会有过往的客人留下的痕迹,你们记得看看。”
悉奴弯起眼眸,笑意邪气了些:“这世间处处都有界线,即在此处那便要遵守此处的规矩才是。”
“我祝二位好运。”
说完这话,悉奴便消失不见了。
地上漆黑一片,只留了方才楚江梨斩断的藤蔓缺口处还在滋滋作响。
楚江梨此时,身体非常僵硬,白清安倒是不怕,神色若往日冷冷的。
良久后,楚江梨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看着白清安开口道:“你……去开一下门?”
白清安看着她束手束脚,却第一次开口问:“你为何这么……怕鬼。”
白清安觉得活着的人比鬼可怕多了。
楚江梨急眼了:“我怕鬼?我可……我可不怕!”
白清安见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你不怕。”
楚江梨抬眼看白清安。
她神色总是鲜少带有情绪,这话连嘲弄之意都看不出来。
苍白的面容此刻竟显得几分圣洁。
楚江梨想,花神之子,是人世间最至灵至性的女子。
楚江梨又想起了方才在忘川河畔时,白清安为了保护她挡在了她前面。
她心中有些复杂。
白清安抬手推开了这扇门,年久失修的门“吱呀”了一声,犹如一声女鬼绵长细哑的哭声。
风吹草动,楚江梨草木皆兵。
吓得将手中的霜月剑握紧了些。
楚江梨怕白清安害怕便说:“你别怕……若是屋中有什么东西我来打就行了。”
白清安侧目看着掐着衣袖的那只手:“我没有害怕。”
白清安扫了一眼屋内,再低头看着地上踩着粉末。
此处似乎是被谁施咒封印起来了,为了不让这些鬼怪四处走动的。
只是屋中这场景估计楚江梨见了真的会害怕吧。
屋中一片漆黑,有一张桌子,桌面上长着苔藓还有别的东西,床也是乌黑乌黑的一片血迹。
约莫干净之处只有那两张落灰的凳子。
而临屋后窗户有个台子,台子下面黑压压的看不太清楚。
白清安却知道,里面趴着好些鬼。
或者说是悉奴那些客人的魂魄。
她微微扫过,把那些鬼吓得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呜,呜呜……”发出小声的呜咽声。
楚江梨听到了这动静,扯着白清安衣袖的手又紧了紧,她确实是被吓着了。
忘川河上方高悬着一轮血红色的月亮。
那近乎血色的光却越发透亮清晰了。
白清安将她的手扯过来十指扣紧了,“别怕,走。”
在黑暗中,白清安的声音像是落在地上的细针,脆生生的。
楚江梨被她扯着屋子里走,二人进入房中后,门自己关上了,那门一关,屋中黑暗一片,只剩着那几只随行的灵蝶。
楚江梨小声问她:“有有有……鬼吗?”
白清安老实回答:“有。”
白清安一顿,她感觉到了,楚江梨拉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指尖几乎扣进肉里。
看起来是怕极了。
白清安说:“剑。”
“什么?”
“你的剑给我。”
楚江梨哦了一声,闭着眼睛将手中的剑递了出去。
白清安接过剑。
楚江梨在黑暗中听到剑锋划破了血肉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血腥气味,还伴随着空气中微微的甜味和花香味。
白清安仔仔细细看着那伤口,霜月剑见了他的血却分毫不占剑锋,剑身露出点点光斑似的月牙状,竟将她的血全部吸收进去了。
楚江梨没看到这场景,她只是闻着气味不对,就睁开眼睛看到白清安将自己划伤了。
她见着眼前的场景瞪大了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你……”
微弱的蓝色亮光下,白清安用她的霜月剑割破了手腕,那顺着伤口滴答而下的鲜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伤口处,宛若破土而出。
她抬头看着白清安近乎血色尽失的唇瓣,阴郁的神色,垂眸正看着她。
白清安将唇瓣抿成一条线,剑还到了她手中。
楚江梨再低头看才知那香气从何而来。
白清安的伤口处,尾端沾着鲜血,竟生长出了花瓣柔嫩,洁白的杏花。
那杏花攀臂而生,嗜血便开了。
白清安将杏花从伤口处拔了下来,楚江梨见她微微皱起眉心,在将花摘下来时,她似乎听见了撕扯血肉的声音。
听着很疼。
白清安将花递到她手中:“含住。”
楚江梨:“含……含住?”
那花瓣被白清安从花上摘了下来,花心连着花梗一起丢掉了,洁白的花瓣上还沾着鲜血。
白清安见楚江梨似乎不愿意,她又将花瓣收回去,仔细将上面的血迹擦拭干净。
她眉峰难得凌厉,擦拭的动作半点不温柔,也全然不顾及自己手腕上的伤口鲜血。
直到将花瓣擦出白色才又递到她手中。
白清安问:“是要我喂你吗?”
这话却又不像是在询问她的意思,楚江梨第一次听到白清安说话语气这么强硬。
楚江梨看了她好久,抓过她那只手,就着手将杏花瓣含了进去,还咬了一下指尖。
朝着白清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那花香在舌尖绽开。
“别咬也别吞下去。”
楚江梨点了点头,含糊道:“资道鸟——”
唇齿却先咬上了那花瓣,甜滋滋的,绕着鼻尖的气息还带着一些香气。
楚江梨也把她的手拉过来,用撕下来的衣裳布条给她简单地包了起来。
楚江梨碎碎念叨:“凡事不要不顾自己死活。”
白清安一怔,却没有说话。
楚江梨又问了他一个无厘头的问题:“小白,泥舞剑的时候是不是会掉花瓣?”
她双手抬起来,摆了个花瓣哗啦啦落下来的动作。
楚江梨想起她曾见过白清安舞剑的画面。
白清安安静地看着她,摇头说:“不会。”
楚江梨咬着杏花瓣,口齿不清,又绕到他身前:“埃埃?是窝看错乐吗?”
楚江梨不知道这口中含着的杏花瓣究竟是什么作用,但是她刚刚怕得心怦怦跳,现在却能够平静下来了。
难道是这么一个作用?
楚江梨在房中看了一圈,这才见到那屋后窗台下缩着瑟瑟发抖的鬼。
这花却让她不怎么害怕了,楚江梨想起了悉奴的话,起身走到床边,放了两只灵蝶将墙面照了个透亮,果然见到了横七八竖的字迹。
却不像出自一个人的手。
多数字迹都像是用血写下来的。
“不要出房间门,会碰到不好的东西。”
“不要相信鬼怪说的话,他们会蛊惑人心。”
“若有同行之人,需隔段时间确定其真假。”
“……”
约莫就这么些内容,其他的还有说自己未曾娶妻就死在这里,还有人说对不起老婆尔尔,是一些临死前的遗言。
楚江梨将所谓的规矩整理了一遍,有用的就只有上述几条。
可是知道了也没什么大用处。
楚江梨这人向来……漠视规则。
她大致给白清安讲了一遍。
但是她讲完以后,突然想到第三条,便幽幽盯着白清安看:“你是本人吗?”
白清安:……
楚江梨心想,这么闷,一看就是本人。
二人说完这话以后,周遭的氛围静悄悄的,楚江梨觉得意识有些昏沉,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耳旁有个慢悠悠的声音在跟她说着:“别相信她,你旁边的这个人是个死物,是坏东西,他会害了你的……!”
“他会害了你,若是相信他,以后你如何死的都不知道,你把她杀了……”
“或是将身体交给我……我帮你将他杀了……!”
我我我我我踩点来啦!
这周末万字章节,应该要入v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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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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