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粥果然并不很难。热腾腾摆在餐桌中央，盛出一小碗推给他，明日奈坐在对面，趴在平板上写写画画。
期间只能听到瓷勺和碗的边缘碰撞发出的轻响。
注意到他几次看过来，欲打字又止，明日奈干脆抬起头：
“味道怎么样？”
他沉默片刻，然后端起碗喝了一大口。
明日奈伏在桌上笑。
并不那么发自内心，笑得有些张扬，且虚假。
他应该也注意到了。
将平板竖起来，指给他看：
“上面给我六个小时，解释清楚任务申请延期、最后却提前完成的原因，以及最重要的——”
明日奈半是头疼，半是无奈：
“补全任务报告书。”
听到前半段时，狗卷棘很明显准备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尽管他甚至可能并不清楚具体会有什么后果；可是“报告书”三个字一出口，明日奈毫不意外发现他的目光开始迅速躲闪。
报告书制度，全体向往自由的咒术师们的公敌。伟大前辈五条悟曾经说过：阻碍他一天完成超过三件任务的不是咒力和体力上限，而是要求事无巨细的报告书。
虽然大家都认为他是在堂而皇之地偷懒。
“好在这次没有出什么大乱子，我们也才刚刚合作，解释原因倒并不困难。只是写报告……”
明日奈表演了一个大大的忧愁：“我原本以为你是擅长整理材料的类型，还想着这次可以轻松些。”
没想到还是她太天真。
狗卷棘听出了其中淡淡的嘲讽意味，露出十二万分不赞同：
【但是我提交的报告一次都没有被退回来。】
明日奈反而惊奇道：“真的？原来夜蛾校长不仅派发任务这么随意，收取的报告书也从来都不认真检查？”
狗卷棘和她对视几秒，默默放下手机。
默默重新拿起勺子低头喝粥。
明日奈从电子档案里抽出几份他提交的报告，放大，推过去：
“狗卷前辈，通常情况下，‘咒灵已顺利祓除’是用作结尾的。你不觉得每次都只写这一句话，有些单调吗？”
狗卷棘将头埋在碗里喝粥。
额前的碎发落下来，将视线都挡住。
明日奈就趴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他。
打开卧室门出来时，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夜时间，什么都可能发生。等待她的或许是狗卷棘的死讯，或许是监事会的问责，或许是许多人许多年努力的功亏一篑。
没想到他只是悄悄出去消灭了一只没有记录在册的咒灵。
——这当然不算是小事。可是与她预想的相比，已经很好了。
煮一锅粥的时间，明日奈已经完成了自我开导。接下来，狗卷棘需要养伤，她需要让他接受新的合作模式，以及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爱上写任务报告这件事。
总之，他和她都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只是稍稍逗他一下，好像很有趣罢了。
半晌，狗卷棘忽然想起什么，轻敲两下桌面，打好字给她看：
【所以你需要进‘帐’，只是为了记录任务细节吗？】
猝不及防和他对视，明日奈眨眨眼，不自然地沉默一会，习惯性在腕间摸了一圈，摸了个空，才想起发绳这会在自己头上。
“差不多……吧。”
他却并没有起疑心，只是接着问：
【这一次的报告不完整，会影响到你吗？】
吃饭时间，明日奈可以清楚看到他整张脸的表情：他好像，似乎，是有点紧张。
于是明日奈逗他的心又起，故意说道：“会。我如果失职，监事会的人会把我带走，关进小黑屋。”
他皱眉天人交战片刻，打字的手都比刚刚用力许多：
【那，我会尽力补全的。】
明日奈憋笑：“好啊。刚好我要出去一趟，希望回来时能有机会欣赏狗卷前辈的作品。”
狗卷前辈没有再打字，但痛苦的表情显然也算是一种回答。
于是明日奈开开心心出了门。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应该都会待在这里，需要添置的东西还有很多，特别是冰箱里。
按下电梯下行按钮，在原地等了一会，忽然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解下发绳，走回门口，挂在了门边，用食指轻轻弹了一下。
发绳十分朴素，上面唯一的装饰是一颗带着丝丝缕缕红色的弹珠。
一直等到楼道里的脚步声消失，狗卷棘才打开和夜蛾校长的对话框。
最近一条消息来自几分钟前：
早川明日奈很有可能是上面派来的，身后具体是谁尚不得知，你负责探一探她的虚实。
上面？
过去的几年，他多数时间专注在咒灵上面，对这种人类之间的纵横交错知之甚少。至于探明日奈的虚实……
他完全可以用术式逼她讲实话。昨天已经证实，这对她是有效的，甚至是有些过于有效了，他原本预想明日奈最晚凌晨时分就会醒来。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将术式用在她身上。
没有人会喜欢被操控吧。
即使她真的有所隐瞒，应该也不是有什么坏心思。
狗卷棘盯着屏幕好一会，最终发出一句：
【明白。】
没想到夜蛾校长一秒回复：
你是不是没放在心上？知不知道上面的人只要轻飘飘一句话，你就可能再也上不了战场了？
狗卷棘理所当然地没有放在心上。
甚至想起没有任务时，留在高专陪幼稚园的小孩们一起玩的虎杖，由衷想：那好像也不错。
还好最后理智在线，删掉了。
来自夜蛾de凝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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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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