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茵作为一个受过顶尖教育,在长期被所学知识影响下,并不会轻易对于地下人有亲善感的正常地上人,偏偏面对的是一个看起来有礼貌的乖乖未成年少女,虽然好像是个不爱笑的面瘫类型,可已经足够让她狠狠怜爱了。她咽下了未出口的话,转而问起宋年的实验室在哪里。
宋年有些不解,她想了想,做了个海茵没想到的动作——她掏了掏口袋。接着,宋年拿出来一张和她胸前挂着的工作证一模一样的,另一张工作证,递给了海茵。
“给你这个,可以直接用来引路,啊……如果我碰巧没在的话,请不要乱动我的桌子。”宋年说,不过她很少会不在就是了。
海茵下意识地接过,看着工作证上面宋年两个字和无表情看着镜头的女孩的照片,觉得自己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工作证确实可以用来引路,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记得住这个庞大建筑群里四通八达,数量繁多的各个通道,哪怕是在这里工作了许多年的老油条都不敢对此打包票,尤其是去到陌生的区域办事的时候,就更容易找不到回头的路。
这个时候,拿下按道理在这里不离身的工作证,对着墙边随处可见的打卡和引导设备刷一下,选择引路,它就会计算出从它的位置,到工作证持有人所属实验室的位置之间的道路了。还有,在有些脾气怪异全项目组人员都不爱出门,或者人手有限实在忙碌的实验室,没人迎接新人的时候,让新人刷他自己的工作证找地方是最方便的方法。
不过也有人说设备算出来的路不是最短的路线,但是反正能找到目的地就行了,没有太多人在意这一点。
小家伙胆子真大,工作证都敢直接给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虽然她还有一张,但这一张恐怕也能够调用窃取更改她实验室里的设备物资和资料了。好在海茵并没有那个意思,这个行为实在让海茵想抓着女孩的肩膀强调一些关于安全、保密、防范之类的事情,无奈两个人的关系好像还没有那么亲近,这件事只能之后再谈。
现在的问题是,小家伙……宋年没有组员,没有助手,她这个多出来的工作证是哪来的?
如果宋年听到这个问题,可能会说:是一个之前总赖在她实验室里的家伙用过的。因为秦胜身份特殊,不方便每天在通往宋年实验室的道路上通行,秦世就偷懒直接给他做了个她的备用工作证来用。现在那个家伙开学了离开了实验室,东西就到了她手里。
不过海茵到底没有问出口,明明知道没人能注意到,她还是有点做贼心虚地快速把宋年的工作证揣进口袋,还细心地盖上口袋上带扣的盖子。看向宋年,海茵郑重地再次问她:“我依然需要知道你的实验室地址,这样方便我进行第一次明面上的拜访。假如我们这一次的会面是没人能发现的,那我直接用你的工作证指路的话,难免会惹人怀疑吧?”
想了想,她又接着说“我对你们那里还算熟悉,放心,你只需要告诉我,我能够找到。”她肯定能找到,那个片区她已经偷偷观察了许久,一是为了了解,二是她的项目也并不是与这片区域完全无关的,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巧的,和只在这片区域活动的宋年撞上了。
万幸有这一撞,万幸宋年真的知道些什么,不然的话,在那人的痕迹已经逐渐淡去越发难以寻觅的情况下,她不知道还要追查多久,才能找到她。
宋年理解地点头,接过海茵递来的笔记本。她有些奇怪于这本打开里面只有空白页,但好像曾被撕去了很多页,封皮明显空了一半的本子,也没开口问,只是默默写下了自己的地址。
合起笔记本,宋年对着海茵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这会儿海茵才有时间打开本子,略微检查一下宋年留下的内容。这一看,面容一僵,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她皱起眉头,但是嘴角的笑意怎么也隐藏不住,表现出了一种嫌弃又好笑的神情来。这字真是有够随意的,好像被揉捏聚集在一起,只要观者能够看懂就行,也不讲究个笔画顺序字体美观,怪可爱的。
这之后,就是海茵隔天就带着数量不少但又不会过分到引人注意的一些小号手套,来到这座最重要的建筑里。她在能够活动的,保密级别不那么高的区域,假模假样地晃荡了一阵子,好像突然发现了挂着不知道谁给宋年编的虚假资料的实验室,然后敲门,然后被宋年放了进去。
是的,海茵也觉得有趣的是,宋年目前明明只接手了药剂学的研究,但她的实验室并不在非常冷清、空闲很多的药剂学研究区域,而是被放在了繁忙的、几乎没有空地的中央区域。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给这小家伙腾出来的地方,不过,这也并不是多美好的事情吧?至少海茵都能想明白,宋年被安置在某些人的眼皮底下,肯定有看似关照实则监视的意思在。
不知道宋年的生活自由度高不高,会不会,她和她接触,反而给她带来危险呢?应该不会吧,小家伙那些奇妙的能力,总能在那些人关注不到的地方帮忙保守一些秘密。尽管如此,她还是要更加低调一些,如果有什么不露痕迹的联系方法就好了……
心思乱转的时候,海茵却在宋年的实验室里,强势地抓着那双小小的、遍布伤痕的手,把自己带来的手套给宋年戴上了。满意地看着完美贴合的崭新手套,顺便把看着碍眼的盖过少女双手的长袖挽起,海茵点点头,放开了宋年,对她说:“试试看。”
宋年静默片刻,她向来不喜欢被别人突然的碰触。但是,当海茵快速地挤进她的实验室里,拽着她一起坐到了并排的两张椅子上,不知从哪掏出一大把手套,还认真地要当场给她戴上的时候,她并没有反抗。真奇怪,就像惊讶地发现她喜欢海茵的气息一样,同样奇怪的,她不排斥她过于亲近的行为。
总归是被这人熟练的把手套安置在自己的手上了,宋年无奈,挪了挪位置,继续刚刚她在忙的事情。
等眼前的材料收拾完毕,她才轻吐一口气,停止了工作。回转凳子,她看向安静等待的访客,发现海茵也没有闲着,而是掏出那本笔记本在写写画画着什么。
“我忙完了,有事请讲吧。”宋年说。
海茵停下笔,抬头环顾实验室的天花板一圈,起身走到了一个角落,又抬头看,低头再移动了几步,才招招手示意宋年靠近。
宋年不解但照做了,然后她就看见,海茵抖动着工作服,噼里啪啦的声响里,一张张折叠好的信笺像灰尘被抖落一般接二连三地扑朔朔落到地上。
宋年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这漫画书里才会出现的场面。
于她而言,文字沟通是比较麻烦的事情,让她写一封信,可能要花半个月的功夫才能填满一张信纸。此前当她说出帮海茵送信的时候,只是想到这个方法比较简单,毕竟比起用电子设备留信息,在地下区还是纸质的东西比较稳定,不会因为地下区的特殊环境而被干扰。同时,信件也很好携带,至少在宋年的想象里,只是一两封信件而已,不论达姬那边情况怎么样,她也随随便便就能送到她的手上。
但是她没想到啊,海茵居然带来了这么多信!
等到终于把藏在工作服各个能藏东西的角落的纸张都抖落干净,海茵重新扣好外套,宋年看着,竟感觉这人瘦了一圈,是太过震撼才产生的错觉吧?
海茵也低头看着散乱一地,却明显能看出数量有些夸张的信纸或者信封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问宋年:“是不是太多了?”
少女静静看着她,没有表态。
海茵倒是更加不好意思了,她蹲了下去,收拢信笺,然后,把它们分成了三堆。
原来她早就已经给这繁多的信笺分类好了,带信封甚至已经用胶粘好封口处的数量最少,也最重要,如果宋年只能送少量的信,那送这部分就足够了。剩下的两堆,数量居中的是没封口的信封或者用特殊折法折叠过的信纸,粗略看的话,也无法看见内容,宋年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海茵说这些不算很重要,只是她比较喜欢的一部分,如果宋年宽裕,还是希望她能送到达姬手上。最多的,是杂乱且大小不一的各色信纸,它们或折叠过,或直接就那样平整的展开着,宋年视力好,都能看见位于最顶上的那张,仅仅写着:科研工作好难啊,想你。
在宋年看清这一行字体秀美的内容后,海茵好像炸毛的猫儿一样,快速地把这张已经暴露了内容的信纸翻了个面,做贼心虚一般上前一步,挡住了这一大堆原本她根本没想到要设防的信笺。
她的脸突然好红,宋年想。
“抱歉,这些是无关紧要的信息,只是之前偶尔写下来发泄情绪的,我拿重要信件过来的时候,它们混在了一起,所以我才会不注意间把它们也带过来。你不用管这些,我,我会把它们再收起来带回去的。”
海茵这样说着,宋年却能“品尝”到一丝丝特别的味道,几分甜、几分酸、还有点苦,复杂,却又让人着迷的味道。也许这部分的信息被留下的时候,才是海茵情绪最丰富的时候吧,所以对着这些简单但饱含着什么东西的信笺时,她会下意识的走进同样的心情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