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松雪居,沈枝意正疑惑怎得闹出这么大动静,却不料从围得密密的人群缝隙中窥见杨杏的眉眼。
"呀,那不是…三姐姐这是唱的哪出?!"沈枝意惊叫,捏着帕子难掩住翘起的唇角。
少女放大了音量,而一石激起千层浪正是她的目的,“怎得刚回沈家就闹出这般笑话,当真不怕大伯怪罪?”
“啊?那就是沈家刚回门的三小姐?当真是乡野做派!啧啧啧。”
"乡野村妇能懂什么规矩,跟个杂耍团的猴子一样。"侍郎千金柳明嫣嗤笑。“真是晦气…”
“别这么说,明嫣,三姐姐定是有何苦衷。”沈枝意对这周遭的效果满意得不行,最好明日沈惊蛰的坏名便传遍京城。
她斗不了沈谷雨她还斗不了个沈惊蛰这村妇吗?不过…这沈谷雨早已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念到这,沈枝意终于解了心中火。
杨杏被领进后厨,围着腰帕,前世她不但做过保安,保洁保姆,吉祥三宝凑齐了。搓几个盘子不是分分钟的事,唰唰不过几秒擦得闪光的盘子茶具垒起小山。那掌柜的硬是让人搬来个圈椅立在厨房坐着,坐着看她洗。
男人眼神恨恨,就像将杨杏当作阶级仇敌一般报复。饮茶时,手中还不忘摘下颗葡萄送入嘴中。
这人是S吧,杨杏暗地里把他祖宗八代问候了遍。
少女手里活不松懈,眼珠子贼兮兮地来回观察着男人,轻声道:“掌柜的你别怪我多嘴,你是不是有个诨名叫玉生?”
李聿把玩着折扇,轻笑,“还以为姑娘当真是贵人多忘事…”
杨杏一瞧好像有希望似得,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这刘雨不靠谱就得自救:“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小四师姐啊,玉生小师弟。”
这怨愤从唇齿蹦出来,“别和本公子乱攀关系…小四难道忘了自己做的事吗?就是你撺掇山鸡啄我的。”
她狡辩道:“诶——格局!男子汉大丈夫你还计较这些作甚。是谁在张大师兄揍你的时候护着你的!”
“那是因为你把他亵裤捆成拖把打扫茅厕,还把拖把放我厢房里。”
“是谁在你感冒的时候给你送松子糖。”
“那不是你做的失败品吗?黑的跟个煤炭似的,并且…你把还成功品给茯苓师妹了。”
杨杏一愣,眼珠子瞪圆了。不应该啊,她明明干得很隐蔽,“...你怎么知道的?”
“你猜我怎么知道的,那妹子拎着来找我炫耀,说我的松子糖像牛粪。”
“当年你受伤时是谁替你包扎的?”
“是啊…师姐的记性时好时坏,怎么偏就忘了,当年是谁把我推出去引开狼群?”
杨杏嘿嘿一笑,怎么这细节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完了,这狗师弟怕是要秋后算账了。
李聿年少因宫中贼党作乱,家中长辈权衡再三,将他化名玉生前往蜀山避祸蛰伏。
怎知山门初入,便遭遇雷雨交加,道路泥解,他刚撑着伞走到半山,忽然疾驰风刮来,竟将他连人带伞一齐卷进山涧买卖。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葬身山涧时,一根长鞭破空而至,稳稳缠住他腰间,力道精准,将他拽向山崖一侧。他跌坐在山道边,尚未回神,便听见头顶有人笑道:“哟,这才刚进山呢,就急着下去拜见祖师爷?”
李聿昂首,就见一个着浅青布衣的少女半蹲在他面前,杏眼弯弯,笑得明朗。她手里还拿着那条刚救了他的长鞭,眼神带着几分打量,似乎对他这副狼狈姿态很感兴趣。
他皱眉,甩开鞭子,拂去衣上泥水,语气不善:“无礼。”
少女却不烦恼,挑眉笑道:“你要真摔下去,我才是对你无礼呢。”
她眨巴着眼睛,企图唤醒一丝同门情谊,“好师弟,你体谅体谅师姐,师姐疼你疼得不行——爱在心头口难开啊。”
沈惊蛰脸生的灵气,随了沈夫人。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古灵精怪,刘海下黑亮的眼睛似比寻常人的要深些,嘴角一扯,酒窝一凹,笑得跟个撒娇的猫狸子似的。可这罗裙下,健壮的胳膊能拉倒多少大汉就不清楚了。
冷冷玉音传来,“贫嘴。”
“所以这账...”
扇面唰地展开,露出"千金不易"四个狂草,李聿唱道:“哼…痴人说梦。”
“快些洗吧,小四,今日若是洗不完吧八百八十个盘,你别想从我松雪居门槛踏过去...”只是不过一时半会儿,这人嚣张的笑声被打断。
小二毕恭毕敬地唤着,却被赏了一记恶狠狠的眼刀,“掌柜,来赎人了。”
李聿收拢笑意,“知道了。”
若不是人多,杨杏只怕是跪倒在地上抱着刘雨的大腿,哭哭啼啼:“我还以为你把我卖了。”
方才刘雨察觉形势不对劲,连忙赶回铺子取了些银票,虽迟但到,她无奈道:“你还值不到这么多钱哈。”
走时,杨杏顿时转身,“小师弟,师姐多嘴一句,这茶楼是你的?”
李聿挑眉,“有意见吗?”随后像是等着她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杨杏换了一副神情,“不敢不敢,师弟如今富可敌国,只不过师弟是否还记得当年的一寒夜,蜀山大雪…我往你被窝里塞汤婆子,说苟富贵,勿相忘。”
“记得。”李聿后槽牙咬得咔咔作响,两眼放光恨不得将眼前人拆之入腹,“你将我从被褥里拉起来,骗我说萧掌门让我去扫雪,害我冻了一夜。”
这事情发展不对啊,难道不应该是师姐师弟重逢的煽情戏码。
这玉生并非原书中的人,所以杨杏才对他这么好奇。
十四五岁的少年生得好看,让人忍不住亲近,可惜杨杏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似乎是像个顽童模样欺负人家。
想不到男大十八变,这小子如今竟腰缠万贯,金非昔比。
二人离了三里地,刘雨瞧着这妮子还没回过神,摇摇头,恨铁不成钢:“你遭人框了你晓得不?”
“什么?”杨杏嘴巴惊得张开。
“那琵琶娘子分明就是酒楼的人,演戏给你看呢。”
此话既出,杨杏轻轻扣出一个问号“?”,仔细回忆着事情经过,越揣摩越发觉得那娘子的眼神是有些躲闪。
“团伙作案,一看就是引来贵家公子仗义疏财,没料到你个女儿家倒是急冲冲地拔刀相助。那琵琶娘子是何人啊,看你布料‘牌子’就知道是从高门高户来的,便想着框谁不是框,反正你又不缺钱。”
“...”
她哪里不缺钱...亲爹娘给她的钱又正正好,买不了奢侈的金银珠宝,买几件小姑娘喜欢玉簪子衣裙倒是绰绰有余。玉生一句八百八十两砸来,把她刚存满的小金库都砸没了。
“罢了罢了,倒也没惹些事端,就当散财消灾了。”刘雨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诶诶,你手下不是有几间铺子吗,你可认得松雪居的老板是何人?”那玉面郎君的狐狸模样在杨杏脑海里阴魂不散。
刘雨前世学的天崩电子商务专业,放在此处倒是派上些用场。六岁开智时传来,十五岁的躯壳包着二十几岁的年级,经营的胭脂铺愣是给沈府增添不少收入,若不是她扶持着沈夫人管家,怕是这掌家权都要被那虎视眈眈的二房夺了去。
沈老夫人索性又拨了几间铺子给刘雨打理,近两年都是蒸蒸日上,虽然中途少不了二房暗地里放出的流言蜚语,却也不能真正扳倒她。
刘雨抵着下巴,思索片刻,“不认得,只出来了个未婚夫男主周策,另一个要对你虐身虐心的**oss李聿还在后头呢。”
原书沈惊蛰嫁进将军府,不过几日在宫宴上沈谷雨便设计了沈惊蛰私通外男,哪知道这床上的奸夫是珏王李聿。杨杏看到此处飙出二十年陈年老痰,在评论区打下“什么艾斯比剧情”。
这不是虐文这是po文吧。
好吧,看来还能过几天快活日子。
只要他们赶在李聿登场之前去江南,什么意外都不有。
杨杏发誓下次看见玉生小师弟要把他打得杠上开花。
与此同时,沈枝意提着裙摆冲进沈老夫人院子时,鬓间步摇甩得跟拨浪鼓似的。她帕子一绞,往眼角一按,硬是挤出两滴泪:"祖母今日在松雪居,三姐姐正与一外男殴打在一起,还被掌柜的扣下来做工。”
“枝意委屈,竟被友人指责,连大伯父守矩的身子骨都被质疑了。枝意被旁人嚼舌根倒无所谓,怕是祖母祖父经营的沈家名望…日后被人捏造。”
沈老夫人言语激愤,“这三丫头,怎得刚回府就闹出这动静!”
王嬷嬷又在一旁忙不迭地添油加醋,“老夫人,别怪奴婢多嘴,三小姐自小在蜀山便顽劣不堪…难以教导,若大人不使些手段,三小姐劣根难拔啊!”
“罢了罢了,李嬷嬷你且去唤那丫头上来,若当真如此…在做打算。”
沈家前厅的紫檀雕花窗棂半掩着,将暮春的日光切成一缕缕惨白的绸带。沈老夫人歪在酸枝木圈椅上,手中碾着翡翠佛珠,榻边错金博山炉吐出沉水香的灰雾。厅内各人神色各异,等待这戏开场。
杨杏被嬷嬷喊来时,那人眼里的笑意都藏不住,霎时心中警铃大作。
她踏至此处,目光聚焦。
沈枝意眼中亮着豺狼虎豹般的金光,饥渴地想要掠夺她的恐惧,慌乱。
沈相眉毛拧成川字,“惊蛰,你可…可知罪啊。”
杨杏朝身侧的刘雨使了个眼色,轻轻耳语,“不是...原书里有这一段吗?”
“你惹出来的...你先想办法拖时间我想想法子。”
“惊蛰从未犯错,知何罪。”事到如今,杨杏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今日在茶楼,你竟与外男殴打在一起,成何体统!我且体谅你从小没养在沈府,可..可你尚未及笄,竟连脸面都不要了!”
而一旁的沈夫人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就像真的自家女儿不自爱被糟蹋了般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