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帆死了?”温苓安分地坐在传唤室里,挑眉问道,语气没有惊讶和诧异,只是疑惑。
李敬水的目光透过厚厚的玻璃,细细雕琢着温苓的神情。
“你好像不怎么意外?”
温苓歪着脑袋,说:“是不意外。他这种人,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这是罪有应得,不是吗?”
坐在李敬水旁边的警官绷着脸,指尖不满地敲了敲桌面,忍不住开口道:“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也该是被正义审判,由法律制裁。”
这话对于女孩来说实在太可笑。温苓却保持淡然,抓住他话里的细节,眯着眼睛反问:“原来警官知道他犯下过什么罪行吗?”
“你……”那警官语塞,李敬水趁此机会重新夺回话题的主导权。
“温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警官,我又不是凶手,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呢?”手铐束缚着少女的行动,温苓随意靠在椅子上。她并不傻,会傻乎乎地跳入她有心设的语境陷阱。
李敬水眉眼沉着:“这么说,你是什么都不知情?”
面前的这个女孩,是校园大屠杀的唯一幸存者,如今又和陆千帆之死有牵扯,让人很难不怀疑这其中的关联性。李敬水私心以为,温苓并不简单,她身上应该藏了很多秘密,可奈何她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是。”
李敬水不禁感到有些棘手,温苓迄今为止没有提供任何有效信息,这对案子的进程很是不利。
另一个警官是个急性子,厉声呵斥道:“温苓,我劝你不要不知好歹!”
温苓一脸无辜:“警官,说实话也有错吗?再说了,我确实不知道陆千帆怎么嗝屁的,他的仇家那么多,你们怎么就单单怀疑是我干的呢?”
“我这里可有你同学的口供!”王沛阳气势冲冲地说,“在陆千帆死亡的当天下午,你和他发生了口角冲突。”
“第二天早上,他被发现死于家中,被割下的人头嘴巴里被塞满了沾满经血的卫生巾!”
不仅如此,就连生殖器官也被割下堵在屁/眼里。王沛阳刻意省略了这句话,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毛骨悚然,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凶手才会采取这么残忍的作案手法!
“就这样啊……”温苓终于搞明白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实话来说,她是有动过杀死陆千帆的想法,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人截了胡,人确实不是她杀的。
还别说,这个死法正符合她的想法,如果是她的话,估计还会把他尿尿的地方割下来塞住□□里。
温苓向来记仇,并不是宽宏大量的人,睚眦必报的以牙还牙,就像一只夜袭的猫头鹰,会十倍、百倍的讨回自己的公道。
而温苓这幅沉思的神情落在王沛阳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
“怎么样,无话可说了吧,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别油嘴滑舌的搞小动作。”
温苓反而莫名其妙地笑了,她身子向前倾,气定神闲的:“我是没想到,你们警察定罪的方式还真是简单。”
似乎是没想到温苓这般反应,王沛阳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你什么意思?”
少女双手五指懒散地交叠在一起,说:“你凭什么因为这些浮于表面的线索,就认为我是凶手?”
“第一,我是和陆千帆因为卫生巾发生了口角不错,但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一件小事对他实施报复,我才刚转学来两天,有必要给自己找麻烦吗?我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第二,你们也知道我是群英中学校园大屠杀的幸存者,既然如此,我作为一个外地人,对这里并不熟悉。更荒谬的是,你们居然觉得我能潜入他的家中作案,不觉得太过离谱了吗?”
温苓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激动的情绪,而是冷静理性地分析着,顺带连珠带炮地反问回去。
李敬水扶额,太阳穴隐隐作痛。王沛阳什么时候可以改改这冲动的性子?情绪一上头说话就不经过脑子,温苓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让他全招了,到底谁才是嫌疑人?
这下好了,主导权一下子就来到温苓这边,他们已然落了下风。
“如果现场有什么线索可以直接指控我是凶手的话,请你举证。”
温苓手指轻点桌板,乘胜追击:“最后呢我想说,我和陆千帆之间,我才是受害者吧,加害者遭到报应,我凭什么不可以幸灾乐祸?”
“这人之常情啊……”
温苓长篇的自辩铿锵有力,王沛阳眉毛拢在一起,可见他的心已经动摇了。
李敬水知道,这场讯问是进行不下去了,他们目前拿温苓根本毫无办法。
这场谈话到此为止,温苓眼带玩味的看着她们离去,没有一点被当作嫌疑人的慌乱。
由于没有找到任何证据线索和嫌疑人直接有关,二十四小时之后,也就是第二天的上午九点,温苓被放了出来。
慢步走出派出所,温苓微微仰头望向天空,乌眸淡淡,太阳被一大群片片云朵遮挡,透不出一丝阳光。
自她脚下划分为界,阴影密布,身后的派出所也被为之笼罩。
女孩轻笑一声,便从不回头的向前走……
等温苓再次出现在众同学的视野之中时,学校里舆论已然炸翻了天。
“你们知道吗,陆千帆死了!”这一重磅消息在同学之间四处传开,沸沸扬扬。
有的人因为陆千帆的死拍手叫好大快人心,也有的人失去了地头蛇的庇护惶惶不安。
“什么!真的假的?”一遭受过陆千帆欺辱过的同学狐疑道,“我还以为祸害遗千年,没想到最后也会遭到报应吗……”
报应?
原来这世界上还存在报应这两个字吗……
同学们听到“报应”这个词纷纷缄默,如果冷漠旁观也计入道德损失的话,他们也应该会是那个下场吧?
可他们只是被现实折磨得麻木不仁了,何至于此呢?自私冷漠凭什么有错。
他们身为曾经的受害者寻求过法律的帮助,可不了了之,正义早被人性给吞食了,对他们置之不理,让他们独自咽下别人强迫下的苦果。于是只能拿起屠刀,亲手杀死恶魔或者成为恶魔。
他们是迫不得已的……
正义是虚假的,而真正的正义是握在上层人手中的,这个世界归根究底还是看谁的拳头更大。于是受害者成为了加害者,作壁上观是个人利益的维护手段。
这些年陆千帆对于同学们的霸凌他们持着看好戏的心态视而不见,有的反而还是曾经的受害者,在后来却成为了自己最厌恶的人,还不忘将别人拖下深渊。
凭什么只有自己受过欺负,这不公平。
既然好人永远被欺压,那他们也要不择手段去做永远不会付出代价的恶人,去当那得到一切的恶人。
这一想法被温苓的回归彻底打破。
却没想过,自视甚高也是一种罪。
当温苓站在他们面前时,所有人脸色煞白,浑身发怵。他们视温苓为洪水猛兽,可她才转来不到一个星期而已。
只有艾薇和往常一样,嚣张地将腿放在桌子上,一晃一晃自己的椅子摇着玩,依旧没把温苓放在眼里。
她自然瞧见身边同学们难看的表情,啧了一声,早已习惯人们的虚伪。
谁都认定温苓为凶手,谁都不希望温苓能够回来。他们当然知道她不是凶手,却宁愿认为她是凶手,费尽心思给她扣上凶手的名头,从而来否认这个世界存在恶鬼。
陆千帆的死,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恐慌,他们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报复的目标,害怕上天开了眼,让他们和陆千帆沦为一个下场。
一个人可以为了虚无缥缈的情绪而被推举献祭,在此次事件,温苓就是那个祭品。
温苓站在门口,将他们五彩斑斓的表情尽收眼底。嘲笑过她的男生们脸色觑觑,失去了之前的狐假虎威;女生们低头,是羞愧,也或许是为了自己的袖手旁观害怕被报复。
“……她、她怎么回来了?”一给警方提供口供的女同学有些心虚的躲在人群之后,原本以为杀死陆千帆的罪名她是稳稳当当坐实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上课铃响了,不回座位吗?”女孩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在同学们的眼里,温苓这副表情活脱脱就是修罗转世!
心里一片悚然,他们慌得自乱阵脚,七踩八脚地给女孩让出一条路来。温苓三言两语便将他们虚伪的面具撕下,拔出他们心中的恶重见天光。
她适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神情轻松。
谁见过刚出派出所的人一脸灿烂的?温苓恐怕是他们认知里的独一份儿。
接下来几节课班级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就算老师宣布小组讨论也是静默一片,无人敢出声。
下午放学铃声刚想起,人更是一溜烟地全跑空了,没有谁敢单独和温苓待在一起,除了艾薇。
“你的眼睛盯着我很是讨厌,我想把它挖掉。”艾薇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温苓的厌恶,语气非常不爽。
温苓淡淡收回视线,什么话也没说,径直拎起手提包离开了教室。
现在时间还早得很,温苓不着急回家,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店坐下,点了一杯薄荷美式。
“很少有人会点薄荷美式。”服务员将薄荷美式端在桌上,笑着搭话道。
“是吗?”温苓不善交际,原本想应付一句草草结束对话,没想到这服务员小哥过于热情。
“是啊!这款美式自它上架开始就是个冷门,一个月甚至只卖一到两杯呢。”小哥十分健谈,“不喜欢这款的会很不喜欢,觉得这就像是美式里面挤了牙膏。”
“而喜欢的人就会觉得味道很清新,润过喉咙细细品尝还能品出一丝回味的甘甜。”
“哦,这样……”
见温苓兴致缺缺的模样,服务员终于意识到自己谈话过了头,及时止损道:“不好意思啊,我这人讲话容易上头,您慢慢享用,我先去忙了。”
温苓望着杯壳外冒着水滴的薄荷美式发呆,其实她只是单纯喜好薄荷这种草本味道,清新干净。
她手指轻轻捏着吸管搅合着,冰块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她也不是不知道,那个女警派人监视自己的行踪。
温苓讨厌这种感受。
自她迈出这座校园开始,那道视线就在她背后若隐若现。
不过她还是表面如常地做着自己的事,喝完这杯薄荷美式后就离开了咖啡店,行为举止没有一点异常。
一周后,水安市派出所——
“队长,就是这样,我跟了她快一个星期了,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李敬水抿嘴沉思着,难不成自己真的猜错了?或许她应该从另一个方向入手。
“行,从现在开始别盯着她了,我们还是从陆千帆的关系网入手。”
“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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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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