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禾欢开始住在方镇。镇上的人口比禾村的多,小街上零星几个店铺卖着布料、杂货。早市上经常有很多人挑着自家吃不完的菜来卖,当然其中一小部分是小贩,他们田地里没东西又偷偷地伪装成农民从神秘的地方拿来人们需要的东西倒卖赚取差价。
外公帮她们租了一所没人住的小院子,他的儿媳妇们不喜欢家里有太多女孩,所以魏家勇的院子再大也没有女儿的一小块。
禾文柱打架受伤后治疗了三个月,花了好大一笔钱,他自觉无脸见人,出院没几天一声不吭地跑到南方打工去了。
因为离得近,没有丈夫依靠的魏天英经常带着三个女儿到父亲家串门。为了讨好嫂子们,臭脾气的她给侄子侄女们缝新鞋,新衣服,蝴蝶牌缝纫机的履带累断了几次被她补了又补,有好吃的一定要分一半给他们,孩子们一起玩犯了错第一个骂自己的孩子…
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否就能过好这一生?
丈夫禾文柱寄了钱回来,先借一点给嫂子,剩下的再留家用。但是她没有父亲的钱财头脑,经常没等到丈夫下次的寄钱就粮尽米绝了,于是只能厚着脸皮再向嫂子借回来。
借过去借回来狼狈地熬过一月又一月。
禾欢八岁半了,这一年听说上学不收学费了,魏天英用破旧的军褂给她改做了一个小书包,让四年级的禾丹领着禾欢去上学。
上学是什么禾欢不懂,她坐在教室里觉得一切都很新奇,老师教的知识她听了都很喜欢,只可惜学校里有好多莫名其妙拉她头发,偷她书包扔到门口,踩断她铅笔的坏小子。
妈妈忙得很少接送自己上学,禾欢几乎每天都是跟着姐姐上学,跟着姐姐回家。她不知道怎么跟妈妈描述这些奇怪的事,她想,之前在外公家玩妈妈总是袒护表哥表姐们,万一说了又只骂我怎么办,在外面挨打回家挨骂亏大了,坚决不能说。
第二年,禾欢总是头晕,脸色苍白,被周围的人怀疑有白血病,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外公就带她到处看,最后去了县医院。医生说没事,只是有点营养不良。
外公高兴地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跑到一个神秘的窗口抽了血,他数着手里薄薄的几张钱,拍拍禾欢的小手,脸色苍白地说要给她买好吃的。
魏家勇对外孙女太好,对亲孙子不够好惹得儿媳妇们个个不满,闹着要分家。他手臂上奇怪的针孔被大家看到了都以为他在吸毒,众人指责抱怨,他苦苦维持的大家庭在猜疑和不满中人心涣散。
最后,魏家勇带着傻儿子魏天金搬出来租房子住,他才不会向儿媳妇们的无理取闹屈服,更不屑跟大家解释那些针孔是因为无奈。
禾欢四年级的时候还是很怕那些皮小子,他们突然地吓她,扯她头发,用三角尺戳她后背,禾欢回头看只有男孩若无其事的笑。她问姐姐怎么办,禾丹说:“你坚强一点,不要总是哭,再惹你就打他们。”禾欢没有说话,她怀疑又确信,姐姐是对的。
老师在讲课,刘刚又在后座扯禾欢的头发,她想着前一天姐姐的话,狠狠地拉过刘刚的手咬出了血。
禾欢第一次体会痛快原来是这样的。
老师问清楚事情的经过责怪了刘刚,把禾欢的座位调到了学习成绩班级第一名的陈林的旁边。
禾欢的世界安静了。
陈林最喜欢学习,老师没教的书他先背下来,没布置的作业他早早写完,他的字像书本上打印的那样工整好看,他从不在上课乱动,永远高兴地回答老师的问题…禾欢默默地偷学着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努力。
她从没想过学习的世界这样美好,每天都在进步,因为努力,老师也开始夸她。
“禾欢,98分。”禾欢开心地看着试卷,下课了也不想出去玩。
陈林也没去玩:“禾欢,考得不错啊!才跟我同桌两个月,进步这么大。你长得好看,现在学习成绩好,那些皮小子再也不敢惹你了。”
禾欢内心惊涛骇浪:我好看?难道被打是因为好看?他发现我在学他努力学习吗?…学习成绩原来是保护伞!那我以后一定要坚持学习才行。
陈林继续说:“我家人觉得我成绩好,非让我跳级,估计明年不在这了,你自己也要好好学习啊!加油。”禾欢没有说话,她无法让别人为她留下,学会坚强一直是她唯一的路。
学期结束的时候,陈林邀请禾欢到自己家看书,就在学校大门口一所小院。
跟禾欢家不同,陈林的家干净得一尘不染,他的妈妈微笑着让禾欢喝水,陈林坐在小板凳上背字典,他温和笑着:“等我背完了这一页,马上去给你拿那本书,可好看了。”
禾欢怯怯点头,阳光暖暖地笼罩整个小院,角落的凤仙花都好像在发光。在这一刻她妄想自己是陈林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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