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日西春尽

言而上书同意了退亲,我答应过楚姐姐将小昭宇视如己出。阿兄后宫闲置,没有人照顾小昭宇。

我私下里见过从玉门关回都城的言而。他更有将军气概,是不是母妃当年喜欢的吴将军也是如此。我忽然很想问言而,吴将军喜欢过母妃吗?吴将军喜欢与否,我不知晓。我知道,父皇喜欢母妃。可是他的爱是枷锁,是牢笼。我私心希望母妃来世不要遇到父皇,也不要被父皇寻到。既然今生已然爱而不得。何必生生世世蹉跎。我忽然间觉得,她们的爱恨情仇已经不重要了。故人走远了,情爱随风散了。

言而是一个聪明人。他猜到我要说什么。

“公主,臣同意退亲。”

“耽误你这么多年,我很抱歉。”

“公主不必自责,臣只求边境太平,不求儿女情长。娶妻也是耽误女子的年华。”

言而退亲后,就又奔赴玉门关。我在十里长亭送别他。他在马背上遥遥的朝我招手告别。言而是个挺好的人,我利用他满足母妃的愿望那几年,他每日都会来见我,送我一束野外采的花。我不太喜欢,但是母妃很喜欢。我不觉得言而有多喜欢我,有时候我甚至感觉,他配合我也是为了满足他父亲的希望。他父亲希望他们的遗憾在我们身上得到圆满。

缘分,强求不得……

如今我的话本都是以我自己为原型,胡编乱造了很多素材。结果火爆街头巷尾。

其实我是有火爆的潜质的。毕竟我身上的神秘的,惹人探索和津津乐道的话题太多了。

比如我是第一个没有和亲的公主,也是第一个经历两朝更迭,没有被政治联姻的公主。亦是当今皇帝陛下亲自划地封公主府的传奇人物。

没办法,谁让当今皇帝陛下是我阿兄。我也算是话本子当中的最强关系户。

我如今还是住在母妃和我的宫殿。不过如今是小昭宇和我。阿兄每日下朝都会来看小昭宇,他眉宇间都是疲惫。

在他身上,我好像看到了父皇的影子,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国为民。

我知道他们都是当今乃至后世歌功颂德,流芳百世的一代明君。

不过我很心疼他,觉得他很累。私心希望下辈子,他如他所愿,当个闲散王爷,带我,云游四海。

小昭宇在合欢树下一天天的长大,看到她,我总能想起很多人。想起母妃,想起楚姐姐,想起幼时的我,还有幼时的阿兄。

“姑姑,你怎么哭了啊?”

小昭宇替我擦眼泪。

“姑姑想母妃了。”

“哦,那姑姑哭吧!姑姑和昭宇一样可怜,都是没有母妃的小孩子。”

小昭宇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我这个小孩子。小昭宇很小很小的时候也曾问过我。

“姑姑,我的母妃呢?”

“你的母妃和你捉迷藏。”

“哦,那她可真是一个捉迷藏高手。”

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她慢慢发现我搪塞她拙劣的借口。她抱着我的哭的那样伤心。

“姑姑,你见过我母妃嘛?”

“我见过,她是这世间最最最好的女子。”

“姑姑,我的母妃,我很想她,可是今生今世却再也看不到她了。”

我无法安慰小昭宇,就像我无法安慰我自己,亲人的死别,我除了忍受思念的痛苦,也束手无措。

不过小昭宇比我厉害多了,她逐渐的接受了楚姐姐离开的事实,珍惜当下,努力的活好接下来的每一天。

不像我,我一直活在过去里。从始至终,走不出来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宫里一年又一年柳绿花红莺歌燕舞。我让小昭宇去庭中折一支合欢。我躺在床榻上昏昏沉沉的等着。只觉得等待的分外漫长。我听到了沉稳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这不是小昭宇欢快的脚步声。

是谁的呢?

我废力的抬眼看,是阿兄。他还是那么丰神俊朗。阿兄将我抱在怀里,而我枕在阿兄的怀里,好像已经好多年没有和阿兄如此亲近。

他将吻落在我的眉心,而一滴泪落到我的额头,那一刻,我的泪簌簌而落。我想若有来生,莫要在做兄妹了。

我想告诉他,那年那首诗的下一句,我后来知道了。

肠断秦台吹管客,

日西春尽到来迟。

肠断琴台吹管客,

日西春尽到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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