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凌盯着台阶下的男人,此时的他袍角染尘,发丝微乱,几道血痕挂在脸上,那双看向她的眼睛,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厉,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逼到绝境的失控。
怪不得这样狼狈,原来是刚刚经历了几次暗杀,又忙不迭去处理镇邪渊的异动了。
她本不想理会,但见人双眼通红,一副随时能掉下眼泪的样子,她难得压了压性子。
她答了,否认了:“不是。”
轻飘飘两个字,却像点燃了炸药。
“除了你,还能有谁?!”
沈遇雪猛地逼近,几乎是瞬间欺身到她座前。
冰冷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溢散,激起她裙摆微扬。
他双手搭上主位上的扶手,俯视着她,试图从她眼中找出一丝心虚,“是谁处心积虑阻我取得灵器?是谁喜欢将人逼至绝境再来羞辱戏弄?是你!你任性妄为也要有个限度!镇邪渊关乎的不是上华宗一宗安危,是整个修真界!你怎敢……你怎敢拿这个来逼我!”
他从未主动离她如此之近,也从未如此失态过。
呼吸间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应该是方才镇压镇邪渊时受得伤。
明月凌皱了皱眉。
她没有后退,反而微微仰起脸,迎上他几乎要喷火的视线。
两人鼻尖的距离不过尺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温度。
“阿雪,别怕......”她轻声开口,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像冰刃裹上了一层丝绒,“你做得很好,一切已经结束了,没事了......”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紧绷的外壳。
沈遇雪瞳孔骤缩,眼眶愈发红了。
下一秒——
“啪!”
一记极其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侧脸上。
力道不轻,直接将他的脸打偏了过去。
惨白的皮肤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火辣辣的痛感蔓延开来。
“冷静点了吗?”明月凌甩了甩手,仿佛刚才只是拍掉了一点灰尘,眼神里却淬着冰冷的锋芒,“沈宗主难道不知道说话做事要讲证据吗?”
她抬手将人推开,站起身,几乎与他贴身而立。
身高虽不及他,气势却寸寸逼人。
“证据呢!”
沈遇雪盯着她没说话。
明月凌冷笑:“宗内出了如此大事,你是一宗之主,不去立刻彻查真相,反倒无凭无据,空口白牙来质问我?”
她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他被打红的脸颊,动作近乎狎昵,语气却充满嘲讽,“啧,看看你这副样子……沈遇雪,你的冷静自持呢?你的宗主威仪呢?就因为你担心可能是我,所以就慌了,怕了,是吗?”
她的指尖如同带着电流,所过之处,激起一阵战栗。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复杂、更汹涌的情绪。
沈遇雪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两人肢体相触,目光在空中死死绞缠。
一个怒火中烧,羞愤交加;一个冷静睥睨,步步紧逼。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噼啪作响。
“放手。”明月凌命令道,眼神危险地眯起。
沈遇雪呼吸渐重,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总是结着寒冰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裂开,露出其下翻滚的、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黑暗浪潮。
他非但没放,反而将她拉得更近。
“最好,真的不是你!否则——”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气息拂过她的唇瓣。
明月凌笑了,那笑容妖冶又冰冷。
“罢了!你既如此放心不下,我便让你看看,这件事情究竟是谁所为!”
她猛地抽回手,力道之大让沈遇雪下意识松了劲。
她不再看他,扬声道:“林婧安,进来!”
一直守在殿外的林婧安立刻躬身入内,目不斜视:“主上!”
“去,把禁地周围八个出入口,过去十二个时辰内的‘悬昭镜’记录,全部调出来!”
沈遇雪闻言,猛地看向她,眼中的怒火被震惊取代。
悬昭镜?她怎么会有悬昭镜?又是什么时候布置在宗门里的?
明月凌看了他一眼,似解释又似讥讽地说:“你以为你安排在灵器司里那些人我是怎么筛出来的,我又是怎么敢冒然对万励动手的?我若是一点手段都没有,宗里那些峰主也不是被吓大的,怎么可能仅凭一个日月令便对我俯首称臣,言听计从?”
沈遇雪沉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婧安效率极高,迅速操纵镜书,将最近几日禁地附近的影像调了出来,开始筛查。
光影流转,十二个时辰内悬昭镜记录下来的画面快速回放着,很快锁定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快步上前,躬身将镜书里的画面呈上。
“我记得......这好像是霜极殿里的人吧?”明月凌点了点镜书上的身影,讽刺一笑:“宗主大人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若说整个宗门上下,霜极殿的人是最无可能跟她扯上瓜葛的。
与其说她有嫌疑,不如说他沈遇雪的嫌疑更高!
一瞬间,所有的愤怒、指控、紧绷的神经,都变成了一个荒谬的笑话。
沈遇雪僵在原地,脸上的指印愈发鲜明,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羞愧感席卷了他。
这件事情竟然真的与她无关......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她锐利的目光。
随后快步后退了几步,垂下眼睫,极为干涩道:“……是弟子失察,冒犯师母了,请师母……恕罪。”
他微微躬身,这是一个认错的姿态。
殿内陷入了另一种更诡异的寂静。
明月凌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坐回主位,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
这声音一下下,敲在沈遇雪的心上。
良久,她挥手屏退了林婧安,然后才开口:“这就够了?”
沈遇雪身体一僵,缓缓直起身。
他看向她,毫不意外看到了她眼中那抹熟悉的、玩味的、掌控一切的流光。
当然,远远不够……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
那日的话语,如同诅咒,再次回响在耳边。
他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仿佛在与无形的力量抗衡。
最终,那力量松开了,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认命般的屈从。
他看着她,看着这个一次次打破他认知的女人,嗓音喑哑:
“……您想如何?”
明月凌指尖微顿,抬眸,目光像最锋利的钩子,直直刺入他眼底。
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重复:
“从你软禁我的那天起,我就说过——”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每一个字都砸在沈遇雪的神经上。
“我要你,求我出去。”
空气彻底凝固了。
沈遇雪挺拔的身躯像是被无形的山岳压住,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
他脸上的血色尽褪,连那巴掌印都显得黯淡了些。
那双刚刚还几欲喷火的眼眸,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屈辱、挣扎、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被她绝对气势所击中的震颤。
他站着,如同风雪中绝望的孤臣。
她坐着,如同王座上慵懒的君主。
两人视线再次碰撞在一起,碰撞出无声的电闪雷鸣。
一个在坚守最后摇摇欲坠的尊严,一个在享受步步紧逼的征服。
直到——
沈遇雪深吸一口气,再次躬身,这次比上一次姿态更低。
“弟子知错,求师母,恕罪!”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明月凌不屑一笑,抬腿轻轻点了点他的膝盖,“跪下。”
沈遇雪脸颊蓦地烧了起来,指尖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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