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好聚好散。”
林琅看起来仍情绪稳定,可她的话分明是气话。
远处看热闹的吕纯和左一坐成一排,隔着半间院子小声议论:
“这回是真分了吧?”
“谁知道呢,”左一由衷感慨,“这小渣男脾气挺大,林琅跟咱们开句玩笑,他跟这儿阴阳怪气的,我要是林琅我也上火。”
吕纯附和:
“谁说不是呢,能把林琅气成这样,他挺有本事。”
两人这边窃窃私语,毫无防备之下,竟眼睁睁看着一向主张“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林琅,直接把傅若年给她的外套,不由分说塞了回去。傅若年还要说些什么,林琅却无心听,头也不回地把他留在原地,自顾朝左一她们走过来。
吕纯忙不迭让了个位置给她,急不可耐地开始八卦:
“怎么说怎么说?”
“没什么,”林琅语气轻松,“分了。”
“还挺干脆,”左一赞许瞥了林琅一眼,端起刚上的酒敬她,“我林老师有种,敬你一杯。”
林琅不爱喝酒。
但此时破天荒拿起那杯Mojito,与左一和吕纯碰杯后,猛灌了一大口。
清凉的薄荷味混合刺激的气泡水,一瞬间令她清醒百倍。
“我去,”她强压着喉间的咳嗽,脸上一副痛苦面具,“天灵盖都给我掀了,劲儿真大。”
“行不行啊你,”吕纯鄙夷道,“你这杯跟雪碧区别不大,哪有劲儿啊。”
“喝不了一点儿。”
林琅对Mojito敬而远之,亲手拿回那杯沾有她口红印的柠檬水。
“哎,”吕纯的目光瞟向林琅斜后方的卡座,“他还没走。”
林琅转头看过去,见傅若年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卡座里,面前也摆着一杯柠檬水。
不知怎么,林琅觉得傅若年与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他太孤单,太冰冷,宛如不肯融化在温暖初春里的、骄傲的积雪,傲立在杉树之巅,睥睨着复苏的大地。他的手虚握着极普通的玻璃杯,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杯壁,让那只杯子看起来都身价倍增。
但他脸色还是不太好看,院内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显得愈发灰败。
林琅看得入神,丝毫不曾注意到孟糊涂已经拿着两串手环来到桌边。
“林琅,林琅!”
左一连喊了两声,林琅才如梦初醒,一脸懵然地收回视线。
吕纯半是无奈半是嫌弃地一扬下巴,意指孟糊涂套在胳膊上的手环:
“拿手环。糊涂哥都给你送桌边来了,也不知道自个儿动手接。”
林琅心不在焉,抬手就要拿蓝色手环,孟糊涂紧急撤回一条胳膊:
“林老师,今天晚上按感情状态分颜色,你们三位有对象的拿这个粉的。”
林琅略迟疑缩了一下手指,她侧目偷偷打量傅若年。然而后者依然面无表情,对孟糊涂的话置若罔闻。
于是她执意强行扯了一只蓝色手环套在腕间,笃定道:
“我就是单身。”
“啊?”
孟糊涂一愣,回头看看傅若年,又瞧瞧面前气不打一处来的林琅,一时不敢多问,悻悻转向了别桌。
路过傅若年时,他特意递上了一只蓝色手环。不同于林琅,傅若年只是礼貌摇摇头,示意不愿参与到活动中。
孟糊涂没强求。
他开民宿许多年,见识过两类最可怕的人。一类是成群结队的醉汉,另一类,就是如林琅和傅若年这般吵架闹分手的小情侣。
这两类人疯起来,势必要波及无辜,他不想自找麻烦。
Party在晚九点准时举行,全程灯光熄灭,仅余舞台上几盏彩色光点,照亮了登场乐队。
孟糊涂偏爱爵士乐和重金属,乐队表演的曲目也多是这两种风格。林琅听不懂,只觉得吵闹,不消十分钟就意兴阑珊。
她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趁着光线昏暗起了身:
“你们玩吧,我回去睡觉。”
吕纯和左一看出她情绪越来越差,便不做阻拦,任她拿了房卡离开。左一留了个心眼,借着目送林琅暗中观察傅若年。
果然,林琅走后不久,傅若年就坐不住了,甚至是紧赶了几步追上去。
“哎——”左一煞有介事一声叹息,“这小情侣一天天的,真曲折。”
林琅走回民宿大堂时,借着玻璃的反光看到了身后的傅若年。她故意放慢了脚步,错过近在眼前的一班电梯,然后在等电梯的时间,“顺便”等傅若年。
电梯下行,林琅默数着不断降低的楼层,傅若年始终不曾开口说第一句话。
两个人就这样,宛若陌路人般,一前一后,沉默踏入和走出同一班电梯,回到各自房间门外。
林琅从衣兜里翻出房卡正要刷,却看到门锁上不知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在动。她推了下眼镜,弯腰凑近仔细察看……
大脑在0.001秒反应过来,那是一只对她搔首弄姿的硕大蟑螂!
“啊!”
一声尖叫划破走廊的寂静,林琅几乎出于本能想跑,但双腿发软,居然自己绊住自己,两条腿莫名系成了“死扣”。她紧倒腾几步企图站稳,却猝不及防跌入一个坚实的胸膛。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把对方撞了个踉跄,带着她的重量一起猛地撞在墙壁上。
“咳……”
她听到对方咳了一声,像在掩饰压抑在喉间的痛意。而后是淡苦的冷香涌入鼻腔,她因此确定,这个怀抱来自傅若年。
“没事吧?”
傅若年靠着墙没放手,略带喘息地在她耳侧低声问。深深浅浅的呼吸撩拨着她的耳根,令她片刻就从耳尖红到了鼻尖。
她被保护得很好,完全没有摔伤或磕到,可头皮的扯痛让她不得不捂着头,忘恩负义对傅若年抱怨一句:
“大哥,你压我头发了。”
傅若年闻言直起身,被牵动的腰伤疼得他有些吃不上力,动作也比平时迟缓不少。林琅痛心疾首地把本就不富裕的头发从他背后拽出来,出于礼貌道了声谢。
他没应声。
她不计较。
趴在门锁上的那只蟑螂已经不知所踪,林琅略带尴尬重新刷房卡,根本不敢看傅若年所在的方向。
但楼道很安静。
静到能听清,他从墙边走到门口,不过几步距离,却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林琅忍不住用余光朝旁边瞥了一眼,傅若年扶着门把手微微躬身,另一只手撑在门板上,指尖用力至泛起青白。
他在强忍。
“你……”林琅结结巴巴问道,“是不是刚刚撞到腰伤……”
嘀——
她的话没说完,傅若年已径自刷开门回了房间。
房门摔得砰砰作响,带出一阵风冲面而来,昭示着他的不耐烦。
林琅被吓得一激灵,对着傅若年的房门愣了好一会儿,仿佛一场冷雨从头顶浇到心底,冻僵了她周身的血液。她怔怔望向那扇门,抬手捋开杂乱垂在颊边的长发,手背蹭上了未干的泪痕,才恍然知觉,她站在这里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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